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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洞房”里写“书”

时间:2019-01-22   作者:曾殷 录入:曾殷  浏览量:560 下载

    我的第一部“书”,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在“洞房”里完成的。

    我家六口人五间房子,爹娘和小妹住两间北屋,我们哥仨睡三间西屋。因为村里太穷,大哥和一批同龄人错过了最佳婚龄。有人给二哥提亲,爹娘怕连二哥也耽误了,忙不迭地答应。把西屋的套间堵上,两间作为新房,另一间在外面的山墙上掏出一个n形的门洞,供我和大哥起居。当时家里预备土法烧砖,买了好多的煤,堆在那间屋内。我们把煤摊平,盖上木板,铺上谷草,权做床铺。新挖的小门,除去下面一米深的煤层,只剩上面半截,我们就从这个洞里钻进钻出。这间小屋,成了名副其实的“洞房”。冬天,我们虽然睡在煤上,但那煤一燃着,便放出一股浓重的硫磺味,呛得人连咳带喘,眼泪鼻涕一起流,根本不适合烧炉子。我们的“洞房”,空气都冻得叮当响,又成了名副其实的“冻房”。

    那时候正上初中,我受了语文老师的熏染,老饕般地迷上了“大书”。《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三国演义》、《林海雪原》、《铁道游击队》、《敌后武工队》、《烈火金刚》等等,连猜带蒙,一部部地往下看。一部巨著,就是一处胜境。我置身其中,目不暇给,留连忘返,终于使自己的灵魂得以超脱局促寒酸的“洞房”,找到了一处诗意栖居的空间。每晚闭上眼睛,一位位旷世的英雄,一个个绝代的佳人,就会从书页深处赶来,持续上演着一幕幕的悲壮和凄美。青龙偃月刀,如意金箍棒,驳壳枪,手榴弹,轮番出场,异彩纷呈。我整天处在一种亦真亦幻的境界里,澡雪精神,洗涤肺腑,终于无可救药地产生了一种摹写的冲动。一有时间,我就趴在被窝里,把少年的激情,稚拙的想象,虚构的情节,急不可耐地涂抹到本子上。不知多少回,写着写着,钢笔不出水儿了,拧开一看,墨囊冻成了冰棍儿。连呵带捂,融化了再写。

    村里很穷,大哥像多数村民一样,抽一种自卷的“一头拧”。我用过的教材,写满字的本子,都有可能受到他的青睐。一天放学回家,发现刚写的“书”少了两页,一问,大哥卷烟撕了。见我气急败坏的样子,大哥负疚,掏出一叠没有用过的纸条。我比对拼接,大致复原,依样重新写就了两页。

    此后,每当写完一本,我就把它藏在脚后的褥子底下。当我收藏第四个本子的时候,大吃一惊:原有的三个本子,已被老鼠啃去边缘,碎碎的纸末子拥着我的“大作”。古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没想到我小试牛刀,居然惊动了老鼠的大驾,成了我的第一个“读者”。所幸本子没有伤筋动骨,损失不大。

    就这样,几多宁静的清晨或黄昏,我趴在狭窄晦暗的“洞房”里,不懈地磨砺着那架锈涩的犁铧,继续着注定没有收获的耕作。几个月过去,涂鸦涂到到第六本,我的“小说”终于“杀青”。

    这几个本子,虽然幼稚可笑,谬误百出,但摞在脚下,稍微垫高了我的 “海拔”。从此,我的作文开始受到老师的夸奖。77年恢复高考,我成了村里的第一名大学生。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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