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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

时间:2021-10-09   作者:西径 录入:西径  浏览量:143 下载

  僻静的小山村里,狭窄的老街老巷和两边破旧不堪的石头房子,显得是那样的熟悉和亲切,同时又给人一种苍凉之感。当年十字街口这个地方,是晚上祖父跟人们讲三国、水浒和三侠五义之类故事的地方。那个时候这里是村里最热闹的地方,如今却基本上成了“空心村”,半天也看不见一个人影。我不由得沉浸在小时候的回忆之中。一转眼,远远的看见从街的南边走过一个人来,那是个老年妇女。她半弯着腰,肩膀上背着一个筐,正在慢慢地从南向北而来。等她走近一点了,我看清楚了,她是我的发小栓子的三姐。

“你这是上哪儿去啊?”我老远的跟她打招呼。

“哎哟!这不是希林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看看这个家吔。”

“回来了一会儿啦,你这是......”

“我上村西头一个老辈子那儿看看去。唉,老百姓家里也莫介个什么稀罕的东西,家里就剩这么一个南瓜了。这不,我给他们送过去。”她边说边走到跟前,我看见她的背筐里是一个半大不小的歪把儿南瓜。

正好她去的地方从我的老宅子门前经过,我可以边走边向她打听一下栓子的近况。还没等我顾上问,他早先开口了:“哎呀,这都多少年不见面啦,你还是不怎么显老。你跟俺们家栓子同岁,要是不知道的,这会儿要是你俩站在一块,说你比他小个五、六岁,也肯定有人信。小时候栓子你俩净在一块玩,你还记得呗?”

“怎么不记得,那还能忘了昂。别说是小时候了,就是我到矿上上了班以后,他在地里看见柿子树上有长得奇形怪状的柿子,还得摘下来给我留着,等我回来的时候在送给我。”我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东坡的枣树林里那幅画面:栓子爬到高高的枣树上,把树枝都压弯了,他还非要把树尖上那几个鲜红的“零镚儿枣儿”(老家里把树尖上摸不着打的剩下的那几个枣儿叫“零镚儿”)给我弄下来。急的我在树下边直喊:“不用摘啦,树尖上的树枝忒细,别压两截了摔下来了。”可他根本不在乎这个,他胆大,身子骨有灵活,说:“没事,这枣树枝粘软,压弯了也两截不了,跟柿子树枝不一样。”就这样,他继续脚蹬着下边压弯的树枝,双手抓着上边细细的树干,颤颤悠悠的不停地使劲摇晃着,直到把树尖上的那几个“零镚儿枣儿”摇晃下来为止。至今我还记得那几个“零镚儿枣儿”又脆又甜的味道儿。

“一晃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这会儿栓子都变成小老头儿啦。他的牙都快掉光了,两腮也塌下去了,头发脱得也快秃顶了。唉,这都是发愁愁的他。”栓子三姐长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她向里颠了一下肩上的筐弓儿,顺手捋了一下被寒风吹乱的灰白色的短发。她明显的老多了,松弛的两胯走起路来一撇一撇的。从街里的岔口处转入西边的小道上,一缕阳光迎面射来,照得她两鬓的一根根白发像银丝一样,闪闪发光。

“栓子这会儿干嘛哩,还养着猪吧,这会儿怎么样啊?”

“他能怎么样嗳,还不是成天介穷忙活。你知道,咱们村光靠着种这点坡地打这点儿粮食,养不住。这几年他养猪也不行。以前赶上行市好点的年头,多少还挣一点儿,这会儿又不行了。这会儿养猪别说挣钱了,还得往里倒贴。卖猪的时候见那点钱,还不够买饲料的哩。别没法儿,他只得出去找点活干,不管多少挣点,好养这个家吔。唉,这都六十四、五的人啦,你这会儿是莫介见过他哩,他瘦的差不多就剩下一层皮包着个骨头架子了,叫人一看见心眼里就不得劲儿。可不管他年纪再大,身子骨再怎么弱,硬撑着也得出去,不干不行。话又说回来,有个干的命儿也不错。可难就难在他这个岁数了,重体力的活他是干不动了,轻活好一点的活儿,哪轮的上他吔?他这会儿就是想找点合适点的活也难,只好成天介东跑西颠的去瞎碰。唉,当个老百姓,不比你们在外边给公家摊上干过的人,就是退了休,公家还月月给你们发工资,不干活也不愁吃不愁穿的。”说完,栓子三姐冲着我微微的笑了笑,她那挂着愁容的脸上,笑的是那样的淳朴。我想起了去年冬天,栓子带着他自己种的不少的小米、山药之类的土特产,到县城里去看我的情景。他一说话,就是乐哈哈的,那瘦削的脸上总是挂着笑模样儿,看不出他有任何发愁的事。只是他的两只手上,几乎所有的手指尖都缠着胶布。当时他只是说他的肉皮不好,一到了冬天手指头尖就冻裂了。

我站在老宅子的大门口,看着栓子的三姐弯着腰背着筐一步步远去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同时我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一种对原单位的发自肺腑的感恩之情油然而生———如果我不是矿工子弟,如果没有那个给我提供过三十多年工作平台的煤矿,现在我和栓子不是一样吗。

我久久地站在那里,望着西边栓子三姐消失的地方和远方的那片天空出神。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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