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中，心也是湿的

    滴答，滴答，一夜秋雨敲纱窗，惊了我的好梦，一夜难以成眠。

    早晨起来，天阴的如水灌一般，偶尔也会洒下丝丝的冷雨，更是带来丝丝的凉意。落叶狼藉满地，被雨水攒积的一堆一堆，零零散散，全没有诗人写得那么浪漫。

    一层秋雨一层凉，随着秋深了，这股子凉意却是更浓更酽了。在秋风秋雨中，不管是透红的火炬，还是初黄的七叶，都瑟瑟发抖。记起杜甫的诗“无边落木潇潇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这里没有滚滚东去的长江，但却有满山尽染的层林，更有簌簌而下的秋叶秋黄。走在秋风秋雨中，路人的衣服明显加厚了，头缩在领子里，脚步也匆匆，这个时候，真的感受到了秋雨的无情了。

    王勃说“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放在此时此刻，诗人说的倒是很合情境的。

    前天有个朋友给我看了一幅画《江南秋雨图》，我忘记了作者是谁了，记在心底的是那宏大而开阔的景色。远山近水，钓叟归舟，楼阁亭台，行人牧童，以及染过色的秋树的叶子层第分明。细微处豪末毕现，朦胧处又淡如烟雾，细细写来，既惟妙惟肖，又茫茫然恍如仙境！而整个画面又笼罩于那濛濛的细雨中。这倒是叫我想起潘天寿老先生那句“默看细雨湿桃花”来，可现在是秋天，桃花是没有的，但菊花呢？却是真的“湿”了，当然，在这冷涔涔的秋雨中，秋树的叶子也会“湿”的，而更湿的却是诗人的心。但湿了心的诗人，面对这秋雨秋风会怎样呢？

    羁旅四川的李商隐写信给思念中的妻子说：“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这秋雨秋池，是满满的思念，更是满满的爱意。

    蒋捷说“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这是他历经了少年时的追欢逐笑，壮年时漂泊孤苦，老年时寂寞孤独后，在秋风秋雨中深深体味那悲欢离合亡国破家之痛的感慨。

    秋雨中送别友人的王昌龄，忽然想起自己屡遭中伤，不禁感叹“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也许他想借秋雨来表明心迹吧！

    老年的李清照在历经了家亡国破，丈夫的离世，世人的诟病后，感觉是“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在秋雨的黄昏是怎样的心境呢？“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是啊，凄苦的人生经历，凄凉的晚境，孤独的身影，再加上黄昏秋雨，每当读到此，我都想大哭！

    我不是诗人，但很想作诗，酝酿了好半天的情感，才憋出一句“秋雨湿心冷”，便没了下文。很想为自己找个理由开脱，那个秋瑾的绝笔不也只写了一句“秋风秋雨愁煞人”么？可人家鉴湖女侠可是大义赴刑场了，我算什么呢？

    望着窗外绵绵的秋雨，却不自觉的生出几许落寞，常常感叹岁月的无情。按理说，五十岁还不算老，但却时常感觉力不从心。说话办事少了一点儿毛躁，也多了一些沉静，但胆子却小了，节奏也慢下来了。尤其是近期父母的相继离世，让我的心倍感孤寂。其实，我知道，老去的不仅仅是岁月，更多的疲惫还是在心。

    这时候最有诗的意境的，恐怕就属公园的池塘了，那在秋雨中依然瑟瑟的残荷，难道是就为了听雨而留下的吗？

    滴答，滴答，秋雨还在下，天又黑了下来。

    这冷冷的秋雨呀，会随我入梦吗！

2015年10月26日 野草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