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母亲的时刻

    ----献给母亲节 

    以前，由于我住的距离父母比较近，又加上时间上比较自由，爹娘头疼脑热的打针输液煎药洗衣做饭都是自己，经常在办公室下班前提前过去先给父母做饭，然后再回家做自己家的饭，一天做六顿饭很正常！父亲走了后，剩下母亲一个人，我们姐们兄弟几个轮流值班伺候着，倒也心理负担减轻了不少，姐姐哥哥们都尽职尽责，把老太太伺候得跟老佛爷似的！

     伺候母亲从早上开始洗脸梳头，换洗衣服，喂饭喂水换尿不湿，然后扫地倒垃圾，冬天添炉子倒炉灰，最好玩是还要砸煤块，经常弄的脸上横一道竖一画的像个小花猫！

     伺候母亲要哄着她吃饭，一口一勺慢慢喂，有时刚喂过饭，母亲还会催我去做饭，有时喂了米粥她要面条，喂了面条要鸡蛋汤，喂了鸡蛋汤要包子，喂了包子要菜饼……经常一顿饭喂好几次。

     母亲时不时不清楚，有时候不认识我，清楚的时候我告诉她，若是能再年轻二十岁的话，我就去当山大王了，母亲也不知听清楚没有就说“现在看起来像二十多岁的了”，哎妈呀，好像我还没二十多岁似的，这老太太的话耐听！ 

     晚上老太君更好玩，大白天她睡就要我也睡，我睡不着，到了晚上老太君就给我算总账，说白天让我睡就不睡，晚上可困不行。整个晚上她都会唠叨某年某月的某事，当年怎么嫁进我们家了，灾荒年怎么吃树叶啦等，还有就是鬼子进村了怎么藏啦，当时她还是几岁的孩子，日本兵来了就随着大人们跑到高粱地里，鬼子走了再回村，还告诉我邻居老太太看到别人都跑了，自己把自己藏起来，鬼子走了等年轻人都回来了却找不到老太太了，后来看见柴火堆在动，慢慢翻开一看，是老太太藏在里边，问她，她说上次见别人都跑了，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日本鬼子来了问她话她又听不见，那些鬼子拿枪杆子戳她两下走了，这次看见人都跑了她也知道藏起来了。

    母亲历经灾荒年，当时嫁给父亲时条件还算可以，后来人多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大家庭的饭归母亲一人做，每天早上还的早起摞羊奶，煮了给曾祖母喝，还要喂鸡下蛋给曾祖母吃，更要开小灶给曾祖母吃白面馍馍，大锅饭照做不误，晚上母亲把孩子哄睡了才可以有自己的时间做针线，一家人穿衣服全靠母亲纺织，织出了布以后，祖母会先给爷爷裁一身，然后是叔叔姑姑的，最后剩了布才让母亲自己穿一件，不剩就没她的份，每天只管为这一家老少操劳，没有自己想怎么的可能。我们姐妹几个也够母亲辛苦的，记得我小时候母亲是把我放在裤子前边，揣着我纺棉花到半夜的，那纺车嗡嗡嗡嗡响的声音就成了我的催眠曲，以致多年后的今天，只要快困了迷迷糊糊中还会有那么熟悉的声音耳边响起……

    母亲的故事永远在继续，讲了几百遍了还会再重复，我也就只有点头哈腰说是，在我们家辛苦了一辈子，都是给老人给吃好的，再就是我们一堆孩子，自己从来不舍得往嘴里塞一口好吃的，我们一口一口喂母亲是应该的，因为我们小时候母亲就是一口一口把我们拉扯大的。

伺候母亲，要哄着，要耐心，要随意，要顺从，老人说怎么就怎么，老太太赐座就坐，赐饭就吃，赐觉才能睡，否则，陈年旧事给你唠叨个不停，还会在半夜把我老祖宗好起来，由不得我不听，喊得邻居都知道我家老太太嗓门高了，一辈子低声下气的母亲终于在不清楚状况发泄出来了！不喊我们喊谁，不吆喝我们吆喝谁，谁让我们三四辈都累了母亲一人了，祖父在世时就告诫全家人，说母亲是有功之人，谁也不许让母亲再受气，这是说给叔叔和姑姑的，何况我们，以前曾祖母在乞村街有名的厉害，母亲受了多年的气了，最终曾祖母知道母亲的任劳任怨，说她“你个傻子，就不知道对自己亲，都为这一家人考虑”！

    母亲清楚时候，经常想我的姐妹们，因为经常有几个好姐妹过来看看她，她就很高兴，年前状态不太好，都几天不吃不喝了，也不睁眼说话，我们都很紧张，我的姐妹灵锋和车静金龙来看母亲，母亲居然又说又笑的，比我还精神，好像几年前的样子，我都不敢相信这就是我娘，出奇的清楚，然后，过了年居然好了，又能吃饭说话了，虽然都是跟我说一些不知道年代的人和事。

    给母亲洗脚剪指甲，从来是我自己的事，一般我是用醋加热水给母亲泡脚的，一个脚丫洗两次，四盆水洗好，然后自己坐在凳子上，把母亲的脚抱在怀里，用剪刀一点点慢慢剪，灰指甲很难剪的，母亲只相信我给剪的好，从不让别人洗脚，说我洗的柔软舒适。给母亲换尿布湿的时候，因为一个人抬不起来，要翻过去，垫好了再翻过来的，母亲则说我们没好气对她，说我们伺候烦了，我亲爱的妈呀，您有一口气我们就有一个娘就有一个家，您给我们撑起一片天，让我们有福分好好活着，若不是您，怎会有我们的今天，您为这个家操劳一辈子，我们欠您的太多了，您是我们的太阳，每天都照着我们，我们像小鸟一样依恋您…… 

    那天清明节我去地里，顺手挖了一筐子野菜，回来后把筐子放在母亲床前，母亲看到后很高兴，说就喜欢野菜，在被窝里还摘菜，看来，久远的记忆才能唤起母亲的兴趣，我就把朋友家的小篮子带回来，故意在上边缝上花花绿绿的布头，很陈旧的，然后把花生瓜子糖果核桃等放进去，提着小篮子去陪母亲，虽然母亲不能吃这些东西，但是足以看出来母亲的喜悦，自己把小篮子放在身后去，一会儿拿出来翻看里边的食物，一会儿又藏起来，还说别让婶婶拿走了.......

    大半夜里母亲会喊着我去蒸馒头，说锅里有包子卷子，让我快拾起来藏在筐子里去，我说没有她会说是邻居偷吃了，我只好把篦子里放些点心啦馒头啦放在母亲跟前，让她看着有东西在，而不是被邻居偷吃才算放心的睡着，否则，又会喊我老祖宗们来监视我不孝顺了。

    喂母亲的面条擀的要薄切的要细细的，跟挂面还细的那种，煮起来软好消化，汇馒头时要把菜炒香后添水，冷水放进去馒头块，这样既能入味，馒头又不硬，开水放进去太硬像焖饼，米粥要煮出米油撇出来喂母亲才有营养，母亲的衣服要洗过后用金纺泡过才没有老年味道，因为母亲爱干净，看到脏了不能干活会着急，母亲喜欢我穿花衣服我就穿，她说这样才像个姑娘样，那年我40岁生日，母亲为我做了手擀面，父亲则哄着我多吃几个鸡蛋，说吃几个就能长几个心眼，看来，我都老了父母眼里 的我还没长大，有爹娘的孩子永远都是个宝......

    那天姐姐去了，母亲问姐姐有钱吗，说你不是给我存着10块钱了吗，姐姐赶快拿出来几十块钱给她，母亲数着钱，很高兴的往被窝里揣，说半晌时候饿了能买个干粮吃，好像自己是个吃家似的，躺床上几个月的傻娘有时啥都不知道了，还会财迷呢，姐姐为了娘高兴就给她钱让她数，那次我也给母亲一个纸袋子，里边全是零钱，就是让母亲数钱占据心思，一块一块的，清楚的时候母亲会告诉我多少 钱；有时候拿一块粗布，母亲就会说出来这个怎么织的，说起来以前在邻居家织布，趁别人吃饭功夫就能织出几尺花布。由此看出，母亲的记忆停留在以前的深刻，我们每天在她跟前却有时候认不得，还好，傻闺女认得娘，只要娘在，俺就幸福，俺就有依靠......

    夜半时分困的不行了，母亲依旧在唠叨着柴米油盐，以及那些讲了几百遍的陈年旧事！我漠然的看着母亲的嘴张张合合，不管她说什么，慢慢听就是也不答应。母亲好像发现我的漠然，看着我，轻轻的拿起我的手，慢慢摸索着，然后一个手指头一个的按摩，伸伸手腕，摸摸手臂，摇摇关节……那动作好轻好柔好仔细，我就任其牵着手摆动，不用力也不反抗，母亲很细心的给我摇晃，然后看看我的脸说“麻吗？是酸还是麻？”我点点头，反正回答她也听不见，看到我点头，母亲更认真的按摩了，一会儿，母亲又看看我，将自己的手在空中抓挠，然后轻扶着我的手指，轻轻弯曲着再放开，几次反复后，放开手，说着“挖挠，挖挠，”，我就配合着轻轻将手抓住再慢慢放开……如此几次后，母亲很开心的笑了，说“俺小六真能，会抓挠了，明天给你二姨看看去……”我的好妈妈呀，原来此刻母亲把我当作几个月的小宝宝了，好幸福的感觉立刻充满小屋，立刻笼罩了整个黑夜的寂静！有母如此，今生何求？

在母亲的眼里，我们还都是弱势群体，一会儿说大姐身子懒不愿干活，啥事不让她去做；一会儿又说二姐的病好了吗？也不敢碰她，生怕她倒下起不来了；一会儿又说四姐身子胖，行动不方便就会睡，在她家是不是累不行，还是在咱家好好歇歇吧；一会儿又说妹妹刚生完孩子身子虚，让她蒙着头去院里，可别着风了不好治……原来在母亲眼里我们都需要照顾，母亲是如此不放心我们，是用一颗博大的胸襟来包容我们……娘！我给母亲换好了尿不湿，盖好被子，轻轻拥抱住娘亲，将脸贴在娘脸上，喊着“娘，不要离开我们，永远都不要，我不能没有娘，娘你抱抱我，我要娘抱抱，要娘疼我……”

  守着母亲，守着寂静的夜，也守着一份幸福，一份别人不曾拥有的甜蜜……

     又度过了一个二十四小时的全程维护，每次娘亲都给了我不同的感觉！在我眼里，母亲是一本永远读不完的书！在母亲面前，我学到了很多，感悟了很多，母亲的阅历才是最崇高的大学！我爱娘亲！愿意听母亲说话，因为母亲说的看似一些不着边际的内容，却深有道理！父爱如山，母爱如水！母亲似大海的胸怀笼罩着我们，母亲似阳光温暖了我整个生命……

   有些时候，亲朋好友一个个离我而去，别人不可能时时陪伴身边，而母亲，则可以容忍我的任性，包容我的过错，承担我的自私……无论我怎样，母亲都在用大海一样宽广的胸怀接纳我！今生有个好母亲是如此的幸福！我一定为母亲多做善事，珍爱生命，保护身体健康，才对的起生我养我的娘亲！

    母亲的唠叨看似胡言乱语，却深藏着人生最经典的道理！我深思后，感悟到娘亲的一生是如此值得去效仿，目不识丁的母亲在用一生的心血为我们谱写人生经历，她这一生完成的要我们学习，未完成的要我们去做到，母亲用自己大公无私的善良为每个人付出，自己却从不舍得吃一口好的，都是留给老的留给少的，从来不把自己放前边，外祖母真是伟大！从小母亲就学了很多礼节，来自外祖母的教诲，我们却不争气的没有学好，做的不够好，尽管我们姐几个在婆家都是从未被说不好的，但是比起来母亲，我们远远不够，母亲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再没有比我母亲更好的人了！我为有这样的母亲骄傲一生！我是她的女儿，幸福一生！我们今生为母女，甜蜜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