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你好

    你好，青年。这话听起来老气横秋，仿佛我自己已经历万种磨难和世事无常，然后向青年人打个招呼。其实不是这样，有些话是对别人说，有些话则留给自己。假如有一天白发苍苍（我只能说假如，因为现代人爱得怪病），拄着拐杖在街道又或是山间小路踉踉跄跄地走着，猛然想起曾经写下这许多陈年旧事，那时，面对过去，应该是和颜悦色的说声，“青年，你好！”

    年轻的时候可以做许多傻事。我总觉得过早看透人性的种种丑陋就是灾难，臆想自己高深莫测，形同造物者，那没什么意思，剩下来的漫长时光，拿什么来琢磨，拿什么来消遣。所谓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不是说完全视若无睹，只是换种角度去想，这众生相的印记又何尝没有狠狠地打在你心上，一打便是一个窝。何必二十岁的身材，五六十岁的心态。

    在我心目中是个累不垮的硬汉形象，似乎用不着花太多笔墨去塑造，只消描述描述他最近的经历，已然成功。几乎无论参加了多少大小活动，疲乏得厉害的时候，一觉醒来依旧谈笑风生，他也爱好文学，但更爱吉他。大概是前年初学，那个时候感觉他完全是在毁灭音乐，根本听不出节奏感，就是一阵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开始我也是内心激起千层浪，抱起吉他胡乱弹，还在微信上发了一句豪言壮语：“不会吉他偏要弹”。事实上没有这样豪迈，我没过多久就放弃了。阿驹已经能够作曲，我还在原地踏步，之前尝试着写一些词让他弹唱，兴致高昂。去年我妹生日，写了一首《写给你的歌》，录了几遍，终于心满意足，发了过去。大加赞赏，我很高兴。

    阿驹可能也是借助这个艺术通道，顺利地把许多生活中的烦闷和琐碎的事儿奏响，然后得到一片安宁的世界吧。有时我猜想，他会不会具备艺术家的特征了，行为独特，好似抛却了世俗的眼光，潇洒自在。在街边，我们几个人一起走着，他神采飞扬的说了句，“我要微笑面对来往的行人”，言下之意是无论男女，由于我们多时的相处，经验告诉我他将不负此话。

    果然，他一路笑过去。

    我们在后面乐不可支，他差点没说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玩艺术的人，就是不一样，没有什么等够阻挡，除非是他们感到内心的孤独。身边虽有千千万万人，谁能懂得那一份纯粹的我行我素？

    在某种意义上，我们有些雷同。

    我追求艺术已经很久了，始终没有修炼成精。想当年，《古惑者》播出，街头小混混就没忘了在身上雕龙画凤，但和平年代终于做不成黑帮老大；我看了不少文学书籍，还酷爱文艺电影，觉得很有造型，于是留起了长发，恨不得整天刮狂风。

    常走的路边，有一束玉兰花正待开放，于是诗兴大发，抽出时间来赶紧作诗一首，可惜我文艺的痕迹都不知弄哪儿去了。

    再有一事，从图书馆到宿舍不过十几分钟的脚程，我偏要中途东逛西逛，回来起码就是一个小时。在路上，月色穿过大片大片的梧桐叶，穿过大片大片勾结在一块儿的黑暗，一些从天而降的想法促使我笑了。自言自语，自得其乐。

    我是这样一个青年，把很多时间托付给书中描写的世界。作者能想却未必肯做的蠢事，读者乐此不疲地做了，恐怕这优越的幸福感不是所谓胜利法所能解释得清的。有时候人家问你，读那些天马行空的书，到底有用吗？没有用。为什么还坚持读下去呢？兴之所至。除此之外我就无言以对。

    有一次我在《思维与智慧》那本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很有意思，也是讨论读书是否有用，作者大意是，传统的说法自然是读书改变命运，进而提出一个问题，说“读书除了改变命运，还能做什么？”顿时我就笑了。回答了这个问题，就明白何谓终极追求了。当然，有无需思考就能得出的简陋的答案，即是，你不想变成一个蠢货。

    幸亏我做了一个不想做蠢货的青年，哪怕我此刻很笨都无关紧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