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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行记

时间:2016-06-04   作者:解来 录入:解来 文集:来看你 浏览量:762 下载 入选文集
    一 
    来了,也到了。几天的工夫,奔波中有些疲惫。哪有赏风赏景的心情,哪有埋头读书的精神,就是顺着身体的要求一睡再睡而已,已然不顾汽车是怎么颠簸的了。
    今天终于在一阵蜂似的忙乱之后有所安定,开始了上班的短程跋涉。一个每天工作十一个小时的公司,让一群大学生寒假工者们开始在深圳这座城市死命挣扎。艰难是有的,困苦也是有的,分不清是人食还是猪食的菜饭也是有的。好在这些饭菜全是免费赠送,你总不能在乞讨的时候说别人施舍的东西不够好不够多,因为那是赠送。
    我也领教了被训斥是个什么样的滋味,在人家的屋檐下又是哪一回事情。各种机器在众目睽睽之下咆哮着,怒吼着,却没能压低组长的阴阳怪气之声。新手上路质量上不去这不是手忙脚乱的理由,所以在组长微笑背后的暗藏着的嫉恶如仇的杀气我太理解了,我做工慢嘛,做工慢就理应收获批评和指责。所以,在教训面前我差点儿就点头称道了。
    现在,想起了刚才聊起的往事,只是已经记不起当时的风声雨声,却又像是就在眼前,这是一种苦于回不去的痛苦(无关联想)。 
    所谓历练,也许就是一种别无选择之后你还可以有所选择但不求任何与作为志向有关的生存吧。
    在这里,宿舍团结得很,因为每一张床铺上都挤着两个人。在这里,阳光依旧动人。在这里,天空蓝得有些吝啬。在这里……

 

 

    人种因地理环境的不同出现了肤色之分,但没有高低贵贱好恶优劣的差别。在工厂里面就很不一样,进了车间,身披蓝色工作服的就是极为普通低贱的极为平凡的员工,除了出卖身体精力挣点生活食用之费外,还供领班的发泄情绪找快感。穿白色上班服装的多为组长,穿西装或者可以随便穿各种便衣的非科长莫属。他们是特别的,也倒不是模样另类。他们有一点管理机器和员工的权利,所以走起路来特拉风特带劲,说起话来特飞扬底气特足。

    晚上七点五十的时刻莫名其妙的到来,一大群互不相识的人儿有约而同的聚集一处。领班的提高嗓门点了名之后,拿出上一天做坏了的产品,开始有依有据地骂将起来。听说这叫开会。除了机器没有一丝丝惧怕的迹象,全场员工都鸦雀无声。那领班的在众人面前比手划脚,扬言要抽空翻开记录册,追溯把产品弄坏了的人揪出来记过,但说话的语气俨然与记过相差甚远,有点像是要就地正法的样。
    人多,谁都会想象自己是幸运者,但又因为是追溯,所以其中就有人很愤怒很惧怕。
    领班的可能在说了许多狠话以后心理能够平衡了,然后宣布散会。那一刻仿佛天亮了,阳光明媚,空气清新,鸟儿唱起了歌,大地再次回归正常,地球终究又能照常运转了。现场又窃窃私语起来,有的人小声骂将起来,“这畜生,这里是你一个人的吗”;有的人憋在心里,骂他千万次,“这狗日的”。
    果然,今天下班出了厂房,一线阳光打在我的脸上,我开心的笑了。感觉外面景色好美好美,道路好宽好宽。
           
 
    三
    我以为太阳可以按时归来。在厂房待了十二个小时,时光在等待中步伐愈发坚定,拖延着,迟迟不肯退去。黑夜终于光明,现在我看到的这点欲退而近明亮的光线可以作证。
    夜班使得上夜班的人百般煎熬,白天则让劳工百般忙碌。做小本经营的生意人大清早就都将紧闭了整夜的门轻轻拉开,开始对新的一天充满期许;运货或是跑车的,不论风雨,依然奔波行驶。只要我们还活着,必然永远在路上。
    我准备睡觉了,外面跌宕起伏的发动机的嚎叫声在耳边断断续续的响起。我有点愤怒的冲动。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我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打扰到别人。为了生活,也许每一个自己都会不经意就会影响到另外的每一个自己的正常生活。随它去吧,自顾自,自自在。
    这个世界没有谁不自私,就像老板为了自己更快活而使他的工人们忙活到无暇为自己和为他们的家人做点微不足道的事情。但员工也没那么勤恳,总也是因为使自己更快活而将某些产品做坏掉,随意就是明正,事不关己就是注脚。
    最近偶然听到同事的口头禅,说,爱生活,爱拉芳。对此我两个见解,第一是对同事的新解。所谓同事,概括了男女,这些男女都在间接做一件事,曰同侍。第二是我们确实爱生活,倒没不太多时间爱拉芳。应该这样讲,爱生活,爱生产。不然,就随时有不想干或者被请辞开除的可能。
    因为生活所迫,所以自私,奔波,被迫在所难免。愿也好,怨也罢,你我的轨迹就这样运转着。


    四

    当我怀疑我的智商出现偏差的时候,其实早已经不可能完美。这大脑,有时我自以为聪明,而这种聪明常常是愚笨,顽固,执拗。我总不肯改变自己处事的态度,事无巨细,都摆出一副毫不在乎样。
    当我发现我的反应如同拉着重车的马的速度般,我想还有补救的办法。就像做错的产品依然可以修复样。也许不可能补救,思想的某个区域恐怕是糜烂了,且愈演愈烈。
    当我感到我的思绪被什么东西久久绑架,我想,逃脱将有天大的困难。就像我这不堪入眼叫人吐痰的脚步的形状,始终未曾改过一点点。
    人就该有一点精神,而我就很精神。我以为我因某些追求而执著,同时也因某些怪癖买单的原因,大概也还是可以总结为堕落天真自以为是。
    每天晚上都走的路,我居然可以忘得一干二净三不知。昨晚去上班走到半途才知道没带工作卡,仅仅只是穿过三个岔路口回到宿舍去取,再次回去差点就回不去了。我忘掉了到底怎样来怎样去,只觉匆忙。那拖鞋,跑起来特像马蹄声,可能我识路的能力也只能和马相提并论了。一个人拥有这么多不堪还能撑着活下去,算是勇敢坚强了。其实我有悲伤,也不便说出口,便强忍着。我我想我很能忍,那就活下去吧。
 
    五
    这烟盒上写着明亮耀眼的金粉般的四个大字,"龙凤呈祥"。没什么了不的,娇子烟而已。写日记愈发感到乏味,语言也渐显无聊苍白。没什么新鲜事可记,也就写到烟盒了。
    此时日出已久。也没心思去体会温暖的感觉。一头扎进被窝,也是一番天地,也可称之为暖和。但我不愿意心里有个洞,让热风冷风齐刷刷蹦进来,会很难受。想方设法都得忘记困意,读读书,心里也没那么空旷了,也就精神起来了,也就觉得活的实在了。 
    有存在感,然后胡乱说些根本不存在的话语,算作笑谈。趁机玩点儿小幽默,万事无忧。然后睡着也踏实了,只是梦魇依然存在,算作瑕疵。越是害怕梦中可能遇会到的东西,它越是迎面扑来,这叫阴影,没办法控制。读多少书都没用。其实阴影也是存在所不能避开的一部分,随它吧,也只能随了它。 
    平常就不愿谈吐,也不喜吐槽。关于伤心之处,常常省去了浓墨重彩,取而代之的是轻描淡写。再怎么重要的事,几句话概括得天衣无缝。于是,对待不喜欢的人,态度就是,我是皇帝,众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旁人看来,定会异口同声的说,此人不懂风月,却不知我已无风月可懂
 
    六
    我读书有种习惯,只要手上有笔,就都会在书上勾勾划划,写一些感触,也写一些批评。书中唯利是图贪钱攀权的人,我会不遗余力地批评,甚至到了谩骂的境地也是有的。仿佛我自己就是完美的,是好人,可以拿着一把正义感的尺子任意判决,给人定死刑。
    今天早上我觉得我少了一些仁义道德了,就在唯利是图的举动中消逝无余。我买了一包洗衣粉,一盒纸,需付账五块五毛钱,但我递出去十元人家退还我九块五。这糊涂账我看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却转身离开,也没回头,也没怎么骂那超市老板的蠢。他一时的不清醒,买我个一时的惭愧心,谁赚了!
    假如我当时捷然毅然选择诚实做人,可能那超市老板会当场给我个微笑,如春天桃花盛开时的灿烂,在他的心里也许也会不怎么骂我的蠢。这个社会在他心中有多了一点不算糟糕的场面。
    在厂里面你若把产品做错了又不诚实,势必也会被不留情面的查了出来,一顿狠批就够受的了,且有被发配原籍的可能。当然,诚实不一定是骇出来的,也不一定就是惩罚的威慑,而是一种修养。如此一来,我的修养还有待修养。


    七

    临近下班,我在装着废弃物的垃圾箱里找东西。几个随手丢了的胶盘,费了我一番工夫。听说那胶盘可作证据,我也害怕领班的查起来,到时候有灯见灯,无灯见灯尸,我去哪寻。翻了几下,看到了,高兴地捡了起来,可谓如获至宝。
    整个夜班我没闲着,但居然减产了,没达标,心里有点小失落。明天我将半忙半悠闲,兴许还有效果呢。忙得不可开交,无论吃饭还是做工,几乎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好不容易下班了,身体所能拥有的力量也几乎快要下班了,摊在床上如死了一模样,一动不想动。
    话语也少了,谈话多是喜用微笑替代,以此表示听得认真。除了性格使然,也有疲乏之意。如果不是这样,昨晚上组长递给我的灯也不会被我顺势丢在垃圾箱里,他无奈,我无语,相顾无言。
    十一个小时的上班时间悠远而难耐,靠着脑海里存在过的东西,一遍遍回忆,一点点拾起,打点打点无聊。身边也有人,而我静默无言,把想说的都想过了。尴尬的是,我想得最多的却是不在意我怎么想的人。
 
    肚子里的废物在往下冲,且有勇往直前的架势,我知道有事情要发生了。之前说过,我是个很能忍的人,但这回我无招架之功了。我想请假出去,把那废物狠狠地丢进厕所,然而我是个很能忍的人,直到我实在忍不住了,才开了请假的口。其实我也没请。找了个人接替一下,兴冲冲地溜出去了。
    那是早晨五点过的事情了。
    下班回来后,走在江边路那宽阔的街道上,道路两旁形状大小都相差不大的树,叫人心旷神怡。车水马龙那又是另外一个时段的事情。可是走着走着,前面有个被车子辗死了的鼠,看起来像是变异样,也没有血迹,倒吓了我一跳。我当真是跳将起来了,那一刻,我想不是胆量太小,但我无法完整描述那一种意外留给我的真实感受。我想我是惧怕。
    走了不远我又看到一只蹲在墙角的鼠,没死,是活着的。它懒洋洋的蹲在那里,有气无力的模样,并不怕人,自顾自的在那里蠕动,人来人往它也不逃串。
    接连看到鼠在路边的画面,我心里有点震颤,这里那里的,到底怎么了。鼠在脑子里的印象越来越是深刻,前面的阴影正在肆无忌惮的扩散开,接着又看到一只石刻的蛤蟆(?),大摇大摆的展在面前,惊悸之余,我踹了一脚,以示发泄。这里那里的,到底怎么了。
    管不了这许多,抛开心情,我得给肚子一个完整的交代。狼吞虎咽的吃着小笼包,吃着面条,吃着烧饼,终于使心中除了食物之外,容不下任何好或者坏的心情。吃这么多东西倒不是为了平复余悸,而是因为口袋暂时有钱。


    九

    晚风迎面吹来,夹带着工业区特有的刺鼻气味,酸溜溜的白烟一阵阵从道路边上的下水道里,冒将出来。下白班的人如流,骑电瓶车自行车的都来了,徒步的也来了,谁也没心思去关注道路边上的毒气。也许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也许无奈久了也就不再唉声叹气了。
    我们也只是随口聊起,那妖物究竟来于何处,肯定的答案是,它将以无孔不入的威力散布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等到医院人满为患的时候,此地久居的住户才明白,原来他们为经济发展付出了多么沉重的代价。老鼠大到大跃进时期都需要有丰富想象力的小说家才敢于想象的壮实雄壮,社会拥有最多客户的地方不再是商场,也不会是电影院,而是悬挂着红十字架的地方。
    有人会说社会发展国家富裕了,个人寿命也延长了,那是局部正确的观点。事实上大多数人温饱是温饱了,他们依然在并终将在少数人的脚底下拼命挣扎,根本无暇顾及自己身体怎么样,即便知道怎么样了,那点可怜的收入也不能使自己病态的身体怎么样。
    工厂林立,马路宽阔,高楼从平地兀自升起,这小镇看起来真繁华。而他们的绝大多数繁华则是建立在大多数不繁华的贫穷者身上,打工者忍气吞声挨着冷嘲热讽变相的过着为牛为马为奴为隶的悲哀生活,在想是否下一个明天自己会被某公司某管理者随便找个理由开除掉。神经脆弱,来自担惊受怕。
 
    十
    我是个罪人,该发配放逐。这是领班者的言外之意。他用惊世骇俗的言辞形容我犯下的错误,譬如,配料都不会,做事不认真,与大学生这个高贵的身份不仅贴切还背道了。我的行为恶劣,影响广泛沉重,有多深刻呢,足以使整个部门被罚被开除。你听听,你听听,颜面也就不提了,提不起来了。人生就在这莫名其妙的形容背后,染上了厚厚的尘埃色。尊严也不提了,大学生不该有点人间烟火,不神就该像个鬼样。
    他用拖出去砍了的眼神,叫我跟在后边,我以为公司设有法场,想着头破血流的场景我胆战心惊,双腿无力,也许生死攸关的大事就要到来了。体内的血液滞呆住了,眼前黑压压的一片,我觉得许多人都在向我背后投去目送的神情,也有幸灾乐祸的在背后发出惨笑声,但我看不到也听不到。
    行至衣物存放处,他的脚步越走越慢,我揣摩圣意般走着走着见势停了下来。我木呆在门口之内,他走出去环顾四周,左右扫视,见没有人影,便回来开始和我说话了。他的语气没之前那么高亢,仿佛怕人听见,我以为一场密谋开始了。但我想他不会和我密谋,也不需要对我进行秘密暗杀行动。因为彼此无关系,所以密不起来。
    他说,你把料配错这件事别宣扬,我替你担着,替你保密。这回这个密我有瓜葛了,我得感恩戴德非九死不能报答主龙恩。遇到好人了呢,说着说着又往屋子里挪了几步,这回语气没那么缓和了,眼睛里滚出来的刀剑足以使我随时有致命的可能。有什么可怕呢,没什么可怕,早见识过了。
 
    十一 
    熬过黑夜,光阴不远。上九个小时的班,并非意犹未尽,只是想到最后的工资不会令人快意,长此以往还不如现在多受点煎熬。但这种煎熬非新员工所有了,我们速度不够,我们屡错不改,所以这种待遇老员工当之无愧。天将亮未亮,我们解放了,这解放也可叫做解散,签了名,打了卡,各人回家睡觉。
    之前我觉得我忙到喘不过气来,为了那规定的产量,我期待着自己可以努力达到指标,甚至超标。忙碌使人感到时间在忙碌中慢慢变老,而空闲使人感到时间在空闲中逐渐年轻,那是最难熬的光阴。好像清晨的明亮被黑夜收买了,于是感觉不到自己依然存在,抖擞的精神也走向了土崩瓦解的局面,因为头颅会接二连三地学着蜻蜓点水的模样。
    昨夜我深感冷落,我隐约感到,被人晾起来了。接料上料组长全捡着干,我只做记录,撕扯胶布,检查一下是否有灯歪漏印的现象。他怕我又搞出什么乱子来。我是个记不住东西的人,几乎无论什么东西,包括批评指教。轻松也是轻松了,但人就是这样,别人让你轻松你往往会胡思乱想反而越发觉得痛苦。像是被打入冷宫样,不知如何是好。
    领班的说了,你是出来体验(lian)生活也好,混混(fen)也罢,事情做好了才有炫耀的资本。开会(fei)的时候他也这(ze)样子讲。我想也是有道理的,不妨听听,改变一下懒散的自己,少受点教训,快乐自然也就破土而出了。

    十二
    这里你不用负责了,领班说。
    跟我来,他手指往前一指我就知道要往前走了,他俨然成了毛主席的转世,指向哪里我就打向哪里。到了指定位置,先就愕然,再是一愣,岗位如前,只是所用工具更加破败。原来这就是调(tiao)啊,调就调吧,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服从调配,也没有顽强抵抗拼死不从的理由。
    我与流水线之间隔着一张防静电桌,若想认真工作,首先要立正,坐着也可以完成,但得学求神拜佛样,不然够不到板。做个认真工作的人,除了认真还差点事情,就是通过那张桌,就像升官就任得先通过饭桌一样。回焊炉里不断涌来难闻的气味,我想算了,克服克服吧,死不了人。
    没过多久他又耀武扬威的朝我走来,看那模样恐怕是又要调遣调遣了。果然也不出我的意料。
这里你不用负责了,跟我来。领班说。
    这次他是叫我去测灯,我想这回我可以喘口气了。测灯是一件到了嘴边,手动动就差不多完事的事情,再甄别甄别,完全到位。我受不了那一进电就七八十颗灯光照射过来的滋味,刺眼。不久,瞌睡被反复操作而闪亮的灯逼出来。眼睛里也像生长着什么生物,鼓鼓的。
克服克服就好了,我想。
    但没过多久他又耀武扬威的朝我走来,该是又要调遣调遣了。果然不出我的意料。我没愣住,也没习惯。转身说了一句,操你妈!心里异常舒坦。但这回我不知还有什么新鲜的岗位,还有什么新鲜的招,但他很聪明,让我重操旧业。

    十三
    抛开字典,说说憨与智。敢之于心上,为憨;日有所知,为智。憨厚的人缺少勇敢,心里边又坚强有力,从不轻易屈服。行为上看似承受默认了,实际上心理憋屈着反抗着,这就表现出一种执拗的憨态,有人叫认死理。我欣赏有憨劲的人,认准了的东西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看不惯的事情坚决不认同,这就是憨人特有的品质。没多少心思去计较,也无心机可言,只有一副热肠。呵呵,多可爱。
    智慧有时候也会使人变的不智慧。我不是什么聪明人,对于智慧的了解大都是从哲学书上见到的,所以关于智也就日知这么多了,不敢妄言。由于智慧使我联想到另外一桩事情,在此可以略述。今天一个大梁山来的同事,给品保出了个文科题目,问中国有哪些省哪行政区,品保用一浙字倒考起这梁山好汉来,他写不出,于是问了我自己顺势走掉。品保暗自欢喜,以为旗开得胜,并对我窃窃私语,其实是自言自语。说,这傻x他以为我是傻x,殊不知他比我还傻x。我笑到合不拢嘴,“傻叉”。
 
    十四
    我看到一个彝族姑娘,身材稍矮,面容黝黑,打着白色耳坠,头发微黄。偶尔嘴角会挤出点黯淡的笑来,我喜欢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并不喜欢她,好感也许来自曾经熟悉的面孔。
    做工的时候我就会抽空扭转注意力,我想在她身上寻找一种和她一样的举动。我有一种错觉,这个人我见过,并且不算萍水相逢或者素未蒙面,而是故人竟在他乡毫无准备的遇到了。她不声不响的出现在我附近,离我不远,可我又觉得这个人那么陌生。
    我想我一直活在过去,因为思绪从来不曾为现在活起来。似乎脉搏微弱,遥远的过去,跳动得又是那么汹涌。偌大的厂房,人来人往,我也不愿与谁多说话,因为我不想在任何我不想的地方释放感情,徒增烦恼。所有的日思夜想,有肮脏的,也有信仰。最多的也许不是关于生活的浮光掠影的描写,而是常驻心底的往事,只不过是把某些感情隐藏在自我激励的言辞背后。
    我也在有些地方遇到过该去付出珍惜的人,可没法那样做,我始终做不到统统遗忘,就连篡改。
    喜欢一个人没那么容易,不像逛商场,只要有钱随手挑到哪个就是哪个。忘记曾经爱到神魂颠倒魂不附体的那个人,就像喜欢玩游戏的人进了网吧,无论失败了多少次,出局了多少次,走出了网吧心还在。那心,只为爱而跳动。但游戏毕竟又不像感情,它随时会更新换代。真正的感情,如同刻在石头上的文字,风霜雨雪过后,依然,依然。
借题发挥的好处在于,管它哪个题,你都能做你想做的。今天算是借题发挥吧。
 
    十五
    她是个热心肠的人。脸上很少有笑容,口才也很好。只有别人被她说到佩服无奈才会微微抽动一下许久没有绽开的欣慰和快乐的样子,所幸我观察到了。看上去她又是个女汉子,什么事情都想试一试,但是做强人可能也是痛苦并且困难的,有意无意间她帮助了别人而使自己忙碌不断。我觉得我足够懒散,不知为何总在神思,灵魂随时在某些地方游荡着。做工的效率极为惨淡,在我晕头转向的时候她为我做了许多事情。她口才了得,有时候我明明清醒着却又被她来来回回说得晕头转向。可是无论怎样,打心底我感谢,感激,也无以为报。 
    也有人自顾自,全然不管别人死活一味刁难也是有的;也有人满口胡言到处散播流言蜚语,搅动了平静如水的世界,于是世界骚动风起云涌波澜徒惊也是有的。
    操,太能忍了。操太能忍。我想我该冲动,在我心里无法安宁的时候。我想我该冲动,在我怒不可遏的时候。他妈的什么时候成了弱势群体顾全大局,拳头握紧也仅仅只是握紧没有丝毫表示。
    我的世界没有多余的词汇。悲哀的是感谢省略了,愤怒也省略了。于是我觉得人生太简单,简朴,许多东西也被省略了。

    十六
    我害怕活在空余的时间里,那样我会空虚,同时亦感到寂寞。我想在忙碌中结束,比思念来得更加具有摧毁性的臆想。不然,任凭有怎样的能耐也控制不了,无期思念。整个世界被浩荡而又不存在的感情牵绊着,人家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我不是宰相,只能装着一个曾经,一段往事。
 
    十七
    在过去的岁月,我想我很在意,那是一种不留余地坦白,表露。然而她梦的是什么梦,直到现在未读懂。我只知道我很用心,后来我发现,感情面前用心未必会管用。
 
    十八
    科长其人。
    某SMT部某科长,某姓,某名。他走起路来香远益浓,香水(?)味飘荡在他前方,这个人该是勤恳得很,特别是在个人形象上,这是我所望尘莫及的。他穿着一件黑马甲,也像工作服,但我无从得知。仿佛很年轻,因为他还穿着一条像是没有过时的牛仔。梳着国家领导人专属的造型,啫喱水喷的重,从早至晚他的头顶上也都闪烁着光芒。
    科长喜欢趁人无防备的时候降临,他会在任何一个没有问题的岗位上找到常人难以发现的蛛丝马迹般的差错。他若是站在面前你也不用害怕,虽然他双手插在胸前很酷很拽的样子。但一言不发,对于词语和笑容他像个守财奴,很吝啬的。这样的人确也可怕。若是说了几句,那就是发现不妙的事情了,一有不妙的事情被他逮着,你也就不妙了。
    那天他不急不徐地朝我走来,面无表情。我照例见势立起,他一如往常地把注意扭向正在运作的机器,手指冷冷地按下去,暂停了。看来又要进行一次不算短暂的操作,尝试各种检查了。他不厌其烦的弄腻烦想要端茶送客,可惜没茶,他也不是客。事无巨细,只要愿意找,总是能够找得到。所以我和组长都没看到的上一个(?)BIN码落下的LED被他碰见了,真是独具慧眼。此时班长也在,他示意他给我上一堂TV背光课。生意人就是这样,有一只眼睛在帮助他们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事。所以他们才能发挥才能,发了。
    只要是挂着科长头衔的人,无论什么科,都不会像蝌蚪一样。他们有着一些与众不同很牛很牛的地方,譬如自信。譬如说话的厚重。譬如对于事物的敏感,简直就是神经质。
    对于科长的敏感和严肃,我等凡夫俗子是学不会的,只好望洋兴叹了。
    我那个岗位的右侧,那是有几口棺材那么大的回焊炉。平时它总以冲出有毒气味向我的工作表达着不满,而我一忍再忍,好几次差点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想给它几拳以表达我的不满。终究我竟慢慢习惯没有感觉,忘却这事了。但科长可不是凡人,这事他既然碰到了就得管。其实我只是受不了那味道,也不经常看到断断续续的青烟袭来。科长就是科长,他看到了,彼时组长也在,也许也看到但懒得管。
    听说科长要管这事,我打心底兴奋,但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科长说,你没看到么,我说看到过的,没办法。他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说,得治理治理。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得很。 他终于和我说了一句话,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呵!
    紧接着他就转身质问组长了。
    “这烟冒了几天了,不知道处理处理么?”
    组长很幽默地说:
   “两年”。
    我一转身,顿时无语。操,这科长恐怕也是近视眼。

                             

    十九

    保安区有一条“黑河”,比尿塘还要肮脏,与深圳的某个地方的海洋恰好形成视觉落差。我们站在桥上,看不到风景,看风景的人也不会注意到我们。谁愿意在这种鬼地方多待一会儿呢,除了那无处可逃的龟。其他的生物也稀稀疏疏地长着,在黑如泥青,如煤炭的河里苟延残喘着。也许都不会有个寿终正寝。假如有蝌蚪,那蝌蚪势必看起来如同青蛙,假如有青蛙,那青蛙又必如牛蛙,若有牛蛙,那牛蛙定将可与牛犊一比高下。
    沿着广深高速公路旁的马路,我们三个人一起走着,说着过往,聊起以后。
道路两旁的树,伸脚舞爪,随风摇曳着,那些似死非死的树藤也扭动着丑陋的身躯,无论天气怎样暖和怎样称心,那些树藤依然跳不出唯美的舞蹈来。
    椰子树很光滑,树杆很壮实,但形如炮干。我说,他妈的,太丑了,风什么景,真是的。
    回来的路上,有一家店吸引了我。那里仿佛与季节无关,月季逆时而生,娇艳得很;南国的橘子金灿灿的,耀眼,规规矩矩地挂在树梢,但树长在盆里。还有小迎客松,兰草,招财树,等等等等,走进去犹如走进了春天,那股气息叫人销魂。
 
    二十
    面对四面八方扑来的鄙视的目光,我亦无力抵挡。
    他们说我脸皮过硬,言语的刺激到了我这里显得单薄,我亦无可辩驳,忍气吞声过日子。就像那路边的野花野草,供烦恼的人随意践踏,人家赞扬你坚韧不拔,可知道你亦曾疼痛么。
     总在逆来顺受之中摸打滚爬,流言蜚语滚滚而来也顾不了了,为了生活继续。或许我也怀疑过自己低能,到底我又擅长什么呢,能言会道么,能写会想么,这些词汇来得太遥远了呵。触摸不到,也感觉不到。打拼其实就是一种付出,刻苦耶,艰难耶,伤心耶。为了生活继续,也顾不了了。
    我只有一双手,能抓住的也就是抓得住的东西。但是我想,所有的现实问题都无法动摇收在我心里的那一份希望,如果有那么一天,给我一根火柴,我会点燃自己的世界。
    活在别人的摆布之下,有什么资本守护尊严,谈谈而已。人家夸你几句你就笑,人家说你几句你就哭,这不是现状么,呵呵。
    谈起未来,我们说得神采飞扬,浮想联翩,话题一转,又都低头不语了。以后我要建一栋仿古的四合院,还要在院子里种一些花花草草,栽几棵树,养一池鱼,还幻想过书房的样子。我拿什么做这些,我什么也拿不出来。

    二十一
    我准备爬进书里,然后昂首走出来。无论你有怎样的技能,绝不崇拜倾慕,我要的不是没有灵魂的工作,也不做灵魂生意。我压根就是做不成生意人的料子。我知道我行动笨拙,行为不羁,难以改造。被批斗过的人,倘若也还有记性,是不会忘记前面所遭受过的委屈的,也许我做不到一鸣惊人,但我会一鸣惊己。总有那么一天,天空纯蓝,干净而可爱,空气清新,心情舒畅,我想那就是我的理想了。对自己感到无比满意,其他的还追求什么呢
14年寒假日记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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