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不黑

    真有几天特别崇拜黑暗的日子。我和朋友自驾去了一个风景区，花费二十块钱买了两张门票，进去后深感被坑害。里边到处在翻修重建，一路垃圾。转进一条巷道，远处广播音乐高声传来，那歌声经过了时间的锤炼，我们似乎置身于文革时代。

    坐过山车的女生刺激得大吼大叫，大风车一圈一圈的滚动着，模拟秋千拖出一个个圆，边路上还有一个年轻的父亲在教小朋友开挖机，可是那熊孩子昏昏欲睡。我已经过了二十三岁生日，至今膝下无子。不过故地重游的感慨不在于此，而是看到男女搭配才能驱动的双人自行车，从身边溜过，总想起与这个主题有关的事情。

    游乐场所，无乐不欢，无惊不喜。有时候你为了某个曾经同游的朋友不辞而别的决绝，伤感了几百遍天还亮着；为了刚刚看到的一幕幕倒感觉新鲜可喜。算起来感情的事还真奇怪，像九月的酒，第一杯有些冰冷，多喝几杯倒麻痹了，神经反应迟钝。

    但我还记得小河风景区，至少有一处我不曾达到。黑龙洞上边，半山腰有个几十米长的洞穴，叫做铸钱洞。洞门外，曲径通幽，杂草丛生，青苔长得很旺。这些迹象表明，山腰的洞穴起码很久无人问津了。

    有关收费和提醒游客的牌子，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景色衰落凋敝。处进洞口就这感触。再往里探寻，什么财神菩萨，观音大士，形状惨淡。只有洞里边流出来的水，绵绵不绝。越走进去昏暗，直到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周遭清清冷冷，倍感惶恐。

    我打开手机电筒，四处扫描。钟乳石长短各异，粗细不同，排列在头顶，真怕它们不够牢固，一下子坍塌下来，那么此生岂不草草结束？每当这种念头冒出，毛骨悚然。但还是安慰自己，我没有那么脆弱，耸了耸肩又往前走。

    人的欲望其实有尽头，正如所有的洞穴都有终点。等到无路可去之时，貌似会有完成使命的感觉，觉得我已经无可求了。于是停下脚步，做些幻想，要是我没有来过会怎么样？也不会怎么样。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借听觉的感受，内心的体验，反而豁然开朗。

    铸钱洞的最深处，据说是当年东海神龟与王母娘娘助索玛酿酒之地。我进去的时候他们兴许早已逃之夭夭，所以空余咚咚流水。走出洞穴，还觉得有些遗憾。 可能是世间发生的很多事情搞得我们一塌糊涂，才会对于真正的黑暗宣誓崇拜吧。虽然高高挂起的那些岩浆石，造型酷似巨大的雄性生殖器，向游客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