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情思（十）

    初秋时节，怀揣着中学录取通知书和母亲给的4元钱的学费，与同学结伴步入太原九中报道。进入学校的大门，迎面是槐树的林荫道，茂密的树叶，随着一阵微风，沙沙作响，像一群的舞动蝴蝶，有一种身临仙境的赏心悦目的感觉，又好像是成相识，回到就别的故乡，啊，这都是槐树结的缘，有了槐树就像回到老家的院子里，懵懵懂懂的总觉得与九中有着不解之缘。

    我和许多胜利街小学的同学分在57班，担任班主任的是个搜高个儿的男老师，四十多小五十的样子，小消廋的脸庞，灰白的头发，眯缝眼，高鼻梁，尖下巴，牙齿洁白而整齐，一开口说的是地道的武乡话。我心理一阵窃喜——老乡，哈，真是老乡，在后来的日子里，老乡老师没有少关照我。

    他姓李，叫李春恒，是政治老师。记得他第一课讲的孔子与克己复礼，说中国古代有个叫孔丘的人，搞一套反动理论叫克己复礼。孔丘字仲尼，排行老二，所以也叫孔老二。他讲的有滋有味，我们听的一头雾水。他一口武乡话，好多同学听不懂，再加上新的环境，遇见许多新的同学，大家都好奇和新鲜，交头接耳地互相询问着对方的情况。女同学更是话多，你是那个小学来的，在哪里住呢，下学能不能携跟上等等，课堂和我们在小学时差不多，也是乱哄哄的。

    第二堂课是历史，历史老师是河南人，说的一口河南腔，姓董，大家都叫他董老汉。他讲的历史也是春秋战国的那回事，用河南话讲孔老二，讲的特别滑稽，下课后男生都在模仿着说，孔老二呀孔老二。为啥历史和政治都在讲孔老二呢，后来才知道，当时正在反击右倾翻案风哩。

    有一段时间，学校还抓的不错，教学也似乎走向了正规。我记得那时把《工业基础知识》改名为《物理》，把《农业基础知识》改为《化学》。教化学的是姓柳的女老师，每天估我们背化学元素和化合价。为了让我们好记还编成顺口溜：一价钾钠铝氢，二价氧钡钙镁锌，银镉碳为三价，硫二四六价三种。就这也都记不住，不知谁在后面又加了几句：学好化学没有用，上山下乡掏大粪。正当大家背顺口溜背的上经儿的时候，一天，李春恒老师站在讲台上，很严肃地说，阶级斗争有了新动向，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了。又过几天，北京出了个叫黄帅的反潮流小将，学校要同学们向黄帅学习，敢于和资产阶级教育路线作斗争。

    这下好了，又不用念书，还敢造老师的反，高兴还来不及呢，好多时候同学们在街上参与社会宣传和游行活动。一次，学校安排同学们写大字报，每个班都有任务，学校大喇叭里还不断的通报战果。校团委把文房四宝发下来了，可我们班就是没有人写，李老师说，不写大字报就是不支持他的工作。一看着架势，觉得事情太严重了，我就自告奋勇地承担了写大字报的任务。现在自以为还喜欢书法，大概和当时写大字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后来，出来个白卷先生张铁生，哈，真是把我们这些学子彻底解放了，偶尔上一半次课，也是不按章法来。记得有个学期期末考试，居然考的是打算盘。那次考试可有意思呢，三人一组在一起考，我和蒲立志正好分在一个组，我当时把数字打乱了，肯定是要丢分了，我瞟了一眼另一个同学逢九进一，逢九进一往后退时，紧跟着也退位，加到最后是个一，居然得了第二名。把个蒲立志给甩在了后面，气的好几天不理我。

快入冬的时候，学校组织我们打煤膏，以备取暖用。打煤膏这个活儿不陌生，那时谁家没有几平车煤膏呢。李老师安排，男同学从家拿铁锹，女同学拿煤膏模子。当然男生和煤泥，女生摸煤膏。煤膏是在教室后面的空地上，离老师办公楼和宿舍不远。单身老师好像自己有个伙房做饭，也供离家远带饭的老师热饭。记得还有个猪圈，养的一头廋猪，大概老师们没有更多的剩饭供养它，廋的很骨感。李老师领着我们就在猪圈附近干活，李老师看着可怜的骨瘦如柴的猪说，这还要养成线猪呢。他大势讲到线猪是干啥的，有啥用，多么多么的值钱等。正在他讲的兴头上时，突然听到一位女哇的一声哭了，并跑到李老面前反映情况。把两只沾满煤泥的手伸向李老师，让老师闻，说是不知道谁把猪粪和到煤泥里了，那个臭啊，让人受不了。

    李老师不讲线猪了，大势讲开猪粪了。问谁干的，向这位同学道歉。男生憋着不敢笑，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说话。李老师看着问不出个长短来，就去安慰哪位女同学，快去洗洗手别干了，算是的对你的补偿吧，可能是在煤堆里大家没看见吧，谁也不会专门把猪粪拌进来，你也是不闻闻就往手上抓。噢——同学起哄起来了，老师看着煤膏也快打完了，就告诉班长，你负责煞割完了放学，说完扬长而去。

    这是李老师的高明之处，他知道，他一走开那个罪魁祸首就暴漏无疑了。李老师也算个开明的老师，从来不在众人面前批同学，他有一定的威信也能服人，在那个动乱的时代，能遇上这样平易近人的老师，也算是个福气。

    我们一帮半大小子，那时都玩疯了，整天的无忧无虑，往死了玩。李老师也挺逗，不是带我们到农村学农，就是带我们到工厂学工，要么就在学校挖防空洞。这个玩呀，玩出一代愚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