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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上山下乡那些事

时间:2017-05-16   作者:霜叶红 录入:霜叶红  浏览量:1866 下载 入选文集

    我一九四八年出生,今年已经六十九岁了。一九六八年九月,响应党中央关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号召,来到辽宁省台安县城郊公社杨树大队第一小队当了一名人民公社社员。下乡的日子虽然很苦很累,可也有甜。经过血与火的历练,自己变的成熟,坚强,坚韧,更加善良。现在年龄已经步入老年,可当年赠益给我们的优秀品质,让我的心里永远激情燃烧。我特别想把自己的经历,写成文字,献给我的同学战友,献给给予我们深厚情谊的农民父老乡亲。 


我们的房东 


   我们女生住在小队后街的申大爷家的西屋。大爷家有三口人,他的驼着背的老妈妈,十七八岁的儿子。没有媳妇。据说他媳妇早早年就死了,怕自己的儿子有后娘受气,就再也没有娶老婆。我们的到来,无疑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很多麻烦。我们天天洗漱的大盆小盆,毛巾牙刷,摆满了一堂屋,洗的衣服裤子除了晾晒满院子外,有时还凉在屋子里,用过的脏水随处乱泼,屋里屋外几乎没有干爽的时候。尽管是这样,大爷和奶奶从来没有抱怨过,有时还帮我们收拾收拾,奶奶总说:“孩子们从小没有离开过家,现在冷不丁的离开自己的妈妈,多不容易呢,我帮帮忙照顾照顾就是尽点女人心”。慈祥善良的奶奶,让我们油然而生敬意。 
      申大爷每天只是沉默寡言的干活。我们和他家用一个水缸,  
申大爷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水缸里的水挑满。一缸水整整是八担十六桶,而且水井离家距离很远,每到晚间收工后,我们刷牙漱口洗衣服,就能把满满一缸水弄得底朝天,每每这个时候,我们抢着要自己挑水,大爷说什么也不让,担心我们掉到井里。大家心里特感动,总是千恩万谢的说 着表示感谢的话,而大爷从不回一声。以后我们呆的时间长了,也就慢慢学会了自己挑水了。
  男生住在腰街的柴叔家。柴叔岁数不大,个头高高的,人很漂亮,在农村,绝大多数的 农民的脸都被风吹日晒,成为古铜色,而柴叔却是像个白面书生,他纯朴正直,脾气很倔强,人送外号“柴老狠”。他农活样样精通,经常为老百姓打抱不平,为乡亲们撑腰说话,是大队的治保主任,民兵连长。全家六口人,只有他一个劳动力。四个孩子,最大的只有十岁,小的还在怀里抱着呢!柴婶身体不太好,对人特别好,实实在在,乐于助人,典型的农村妇女形象。他家的大儿子在杨树大队的小学上二年级,除了上学以外,在家的时间  并不多,我们很少看到他    。他冬天天不亮就  起来,背着粪筐到县道上捡粪,送到生产队为家挣工分,然后才上学去 ;夏天起的就更早,背着背筐到荒地里   割草,挖野菜,送回家喂猪,喂鸡鸭鹅 。鸡鸭鹅蛋从来就没见过他们家人吃过,都是攒起来,等这个十岁的大儿子星期天或者县里有大集时拿去卖点钱,换个油盐酱醋的,或者留着给孩子们交学费。十岁的孩子,每次要跑十六里地呢!孩子衣衫褴褛,到农村三年,我就没看到他穿过一件新衣服,冬天时,他穿着前面露着脚趾头,后面露着脚后跟的破棉鞋,脚后跟就象冻秋梨,更没见他穿过一双袜子。可他从来就没有抱怨过,没有闹过,从来也没有听他说过长的话。柴婶 不是懒,要知道在那个年月,每个家里能做鞋的布真的都没有啊!柴叔家里的老二是女儿,才七岁多点,没有上学,在家里帮妈妈带孩子,挖野菜,裸猪草,剁菜喂鸡喂猪,妈妈到地里干活时,她就两个小胳膊围在一起抱着小弟弟坐在炕上,挺长时间都不动一动。农村孩子苦啊!他们没有烂漫多彩的尽情欢乐的童年。
                      
在农村的第一个夜晚
 
  我们来到申大爷 家,各自把行李放在炕上,再把自己的小木头箱子安排在屋子西边和北边的靠墙壁处。所有的备品安排就绪,六个人就都忙着到堂屋洗漱。因为 当时农村还没有电灯,只能用煤油灯。大爷家以往西屋是没有人住的,所以就在西屋靠通向堂屋的门口墙壁上留个小洞,煤油灯点亮时,就放在小洞上,两个屋子就都能借着光,光线是相当微弱的。借着这样的光亮,我们洗漱,难免相互之间互相碰撞,结果从水缸里舀出来的水洒出来,弄湿了地面,很湿滑,加上屋内很黑,有几个同学因此摔了跟头,弄了一身泥。遇到此情此景,使从生产队部出来时,被大队书记马德云讲话而激发出来的热情,好像浇了一盆冷水 ,刹那间又被熄灭了。我的心里真的非常沮丧。大家忙活到半夜,纷纷躺在炕上准备睡觉了。平静下来,我久久不能入睡。屋内吹熄了煤油灯,农村的夜晚真黑,真静。屋子里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屋子里静静地,静静地,人们的心跳声,喘息声,间或还有老鼠喳喳啃东西声,互相打闹的吱吱扭扭的尖叫声,不绝于耳。外面村子里家家户户熄灯后,连鸡鸭鹅狗猫,驴马牛羊猪,也用自己的方式休息了。此时万籁俱寂。几分钟后屋子里开始开始有了唏嘘的抽泣声,断断续续的,呀!有人哭了!再后来的声音就像涓涓细流,流淌不息了。估计屋内的人都在暗流眼泪吧!我当时也思绪万千,心里想着如此这样的漫漫长夜何时是个尽头啊?暂且不说自己的美好理想,光明前途,人生价值的实现,就说我的爸爸吧,如今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打成牛鬼蛇神,被送进牛棚,他人身安全吗?能不能挨打呀?他能不能承受得起非人的折磨呢?要是想不开 寻短见怎么办、想到这,悬着的心真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再想着我的姥姥年令将近八十了,带着从小失去母亲的表弟千里迢迢的从云南来到沈阳,她心中既牵挂着我的老舅,一个已经被定性为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的儿子能不能逃过被批斗挨打的劫难,肯定又一定惦念从没有离开过家的我,还要为我的爸爸的朝不虑夕担惊受怕,还得帮助妈妈操持家务,老人家此时身心能承受得了吗?妈妈有高血压,家庭出身不好给她的精神上的创伤,爸爸历史问题给她的精神折磨,孩子们由于家庭而受歧视的痛苦,生活艰辛给她的压力,担心女儿一人在外 的安危冷暖给她的摧残,妈妈能不能已经被柔的碎了?我可爱的聪明的弟弟们从我出发时那可怜巴巴的眼神,也总浮现在我的眼前,我的心悬在嗓子眼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由自主的流淌。让泪水任意的流吧!我们大家一夜无语。 
     
我第一次当炊事员
                                              
    来到农村的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朦朦胧胧听见嘟嘟的哨子声,原来是生产队长在集合全体社员下地干活了。大家急急忙忙爬起来,穿上衣服,根本顾不上洗漱,一个个披头散发睡眼惺忪的连跑带踮的跑到生产队部,等待队长给我们分工。到生产队时,看到男女老少社员手里都拿着一本红彤彤的毛主席语录,齐刷刷的面向队部门框上挂的毛主席像站立,等候全体都到齐了,生产队的妇女队长领着大家跳起了忠字舞,大家的舞姿很随意,很自如,轻盈者向扭秧歌,笨拙者向种地抡锄刀,抬胳膊时有踢腿的,动作向左时也有向右的,年轻的看上去还美滋滋的,年老的就百态尽出了;人们一边跳一边大声唱着:’’敬爱的毛主席,我们心中的红太阳,· · · · · · ·我们有多少贴心的话儿要对您说,有多少热情的歌儿要对您唱 · ·· ·  ·· 。’‘ 声音是ABcD调混声,二人转调最突出,跑调者能从太平洋到印度洋,歌词时不时参杂着山野村夫的浪荡野味。歌舞完成了,紧接着又高举毛主席语录本,口里喊着:‘敬祝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林副主席身体健康,永远健康!“然后再一起背诵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等这些统统完成以后,生产队长才开始分派工作。由于是第一天,队长特别开恩,让我们先回到自己的住处熟悉熟悉环境,休息几天再说干活的事情。天哪!还有这样的好事?每个人心里就想吃了蜜一样的甜。就这样我们千恩万谢的喜滋滋的都来到男生的住处,等待开早饭。
    我们的伙房在男生的住处,刚开始时是生产队派工给我们做饭。我们绝大多数的同学在家里吃供应粮,平时根本就吃不饱饭,经常是在饿着肚子。来到农村吃的是大锅饭菜,主食一般就是高粱米和玉米面大饼子,菜是清水土豆白菜汤,偶尔在清清的汤水上面能看到散落的漂浮的油花。即使这样,我们每顿饭吃的都很香,吃的都很饱。过两个星期以后,生产队不再派人给我们做饭了,由青年们自己做。知识青年自己做饭生产队照样给记工分。青年点研究了开饭的时间,做饭的人员,决定每一周轮一次班,每两个人一组,我们那个地方特贫困,农民一般人家就是两顿饭,只有在春天和秋天农活最累的时候吃三顿饭,我们知识青年不论春夏秋冬都是三顿饭。春种秋收夏锄时做饭的人凌晨三点多钟就得起来,而且必须负责挑满青年点水缸里的水。我被分派和温兆平同学一组,做第一星期的炊事员。 
    话说,我和温兆平开始了第一天做炊事员的工作,当时心里觉得挺庆兴的,心想:”不下庄稼地里干活,多便宜呀!老天真的是眷顾我!当个炊事员这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呀,自己在家里的时候,八岁时就能帮助妈妈生炉子做饭做菜,挑水了,现在不也就是做个饭菜吗?有什么难的呢?只要把水放好,米洗好,下到锅里,点好灶坑里的火,煮开锅,不就行了吗!轻车熟路呀!等把饭菜做好,把缸里的水挑满,剩下的时间完全有自己支配 ,多自由多自由!!!“此时是我下乡以来心里最美最美的时候。 
     当我们把半锅水顺利的准备好,轻易地把米下到锅里,万分得意的去灶坑点火,出乎意料,火点不着,火柴划了一根又一根,柴火就是纹丝不动,间或柴火杆上的叶子闪电般出点火苗,眨眼功夫灭了,反复多次 ,柴火就只剩下光光的杆了,我和温兆平一个劲的往炉子里填柴火,仍然是只有叶子能燃着,到这时我才开始意思到做饭不是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了,心里开始着急了。我们急的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用嘴对着坑口使劲的吹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炉火点燃了,从地上站起来,我们二人常常的出了一口气,不经意间抬起头来,“哈······哈”一阵大笑,原来我们二人浑身上下全都是灰,满脸象王婆子画眉,东一道西一道的黑灰,鼻梁上,鼻尖上粘的都是泥,简直就像个小鬼,全没了人样。此时,炉膛里的温度越积越高,最后“呼······呼······”火一下子就从灶坑里窜了出来,真有些雷速不及掩耳的势头,见状,我两人急急忙忙从炉膛内往外抽柴火,想把炉火弄小点,手忙脚乱抽出来的柴火正在燃烧,火苗燎到了我们的手和胳膊,挖心样的痛。费力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炉膛里的火弄灭,又闻到焦糊的气味,“不好,饭是不是糊了”?我们匆匆忙忙打开锅盖,扑面而来的不是热气,而是烟,不是香喷喷饭的香味,而是难闻的焦糊味。整整忙了一个上午,只做了一锅焦糊的米饭,连最简单的白菜汤都没能来得及做,就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了,害的同学们吃了一顿烟味米饭就着咸盐水的大宴。心里无比的郁闷啊!青年点的大多数同学没有说什么抱怨的话,但是从他们的饭量上看都没有吃饱,我和温兆平心里感到非常的歉疚,非常难受。当然日后也有个别同学和我逗起笑话说:”扬福来没有手,把饭都能做熟,你长了两只手,却弄不熟饭菜,废物点心一个“。每当听了这话,我表面上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一直责备自己的无能:“真是没有用,干什么也干不好,不是废物点心是什么呀?”温兆平更是不停地检讨自己,埋怨自己。至此以后我们二人很认真的找了原因,除了因为我们刚来农村,根本不会用玉米杆烧火,没有掌握火候以外,更重要的是,农村刚刚秋收,用的玉米杆全是新近收上来的,根本就没有晒干,太湿了,晒干的叶子很容易被火柴引着,杆却点不着火,等叶子燃尽温度越积越高,最后玉米杆猛然就会势如破竹般的燃起来。找到原因以后,我和温兆平就提前把玉米杆平铺在阳光最充分的地方晒,然后再用,这样一来,慢慢的就得心应手了。一个星期下来,不管是焖高粱米干饭,还是帖玉米面大饼子,火候基本都能恰到好处,青年点的菜一般是生产队临时从菜园子种的秋白菜中间下来的小白菜,夏天收的土豆,偶尔也有些许茄子,萝卜叶子等,做这些菜时不管是炒还是炖,或是做汤,尽量做的有滋有味一些,实在没有什么菜做了,我们也学农民把玉米面多加盐搅成糊糊,当大酱吃,口味也觉得不错呢! 
    一个星期的伙夫生活终于结束了。我从不会做集体饭菜,不会调理集体生活,不能起早贪黑,练得能做大锅饭菜,能每天清晨两三点钟爬起,练的一个人能一气挑五担十桶水,学会了计划生活,学会了勤俭持家,练得能和老乡和睦相处,练得青年点的活会抢着干,抓紧时间干。因为伙房在老乡家里,自己也能将劳动之余所剩下的时间帮助房东干点力所能及的劳动,有一点好吃的东西,自己舍不得吃,想着给小弟弟小妹妹们送点,感动的叔叔婶婶日后向对自己的孩子一样的关心我爱护我,让我在远离家乡的偏远农村有了家一样的感觉。   
  
我要同工同酬
  
    一周炊事员的生活结束了。我也和同学们一起该到生产队参加劳动了。第一天的活是掰苞米。生产队给我们青年每人发一个大背筐,一把镰刀。到地里以后,青年和社员一样每人一条垄。开始干活,我右肩膀背着诺大的背筐,用左手握住苞米棒子,然后用右手拿镰刀把棒子砍下来放到背筐里。一开始看到社员们干的向跑的一样快,心里非常着急,越着急,就越手忙脚乱,苞米叶子刮破了脸,被汗水一渍,脸热辣辣的疼,在垄沟垄台上前行,本来就不习惯,加上垄沟很湿,脚底下直打滑,上身往前倾,脚步跟不上,整个人失去重心,总是磕磕绊绊的,所幸有苞米杆叶挡着,不然说不定能摔多少跤呢?当社员们都到了地头,我们才干不到一半,社员们在地头休息,有的吸烟,有的就地躺着,等我们好不容易到了地头,人家又开始干新垄了。虽然慢,但并不气馁,充分利用休息时间往上赶进度,一天下来,连滚带爬总算完成了和社员一样的任务,一点也不少。真累呀!晚上收工回到青年点,大家累的饭都不想吃,就想着躺在炕上睡一觉,可是不行啊!饭后生产队要列行会议,评今天的工分呢!生产队每天晚间饭后都要开会,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定了。我们饭才刚刚开始吃的时候,就听见队里的哨音响起来了,大家急急忙忙哗啦一口饭菜,就都忙三跌四 的跑到生产队部了。 
     队部三间屋子,两间是队长办公和社员们开会的,一间是饲养员住的地方。到了队部,看到屋里长长 的大炕上坐满了人,挤挤压压的黑乎乎一片,屋子的立柱周围也有很多人坐在地上的框浅子里,窗户根底下的条凳子上坐着人,西屋饲养员的炕上也满是人,因为我们来得晚,就只能找个犄角旮旯地方随地而坐了。会议开始,生产队指导员先讲形势大好,丰收在望等等一些套话,然后进入今天会议的正题,自报工分,最后由社员 们评议确定工分,这在当时叫做自报公议。一般成年劳力每天是十分,未成年的劳力,在农村叫半拉子,每天就是七分。这都早已成为不成文的规定了。开会只是顺应当时的形势而已。我们同学也随着社员们一一的报十分,前面的人都得到了通过,轮到我了,我自然也报了十分,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有人喊:“不能十分,她那么矮的个头,简直就是个小孩子,成分又不好,给七分正合适”!听到这样一声喊,正在七嘴八牙九个舌头乱哄哄吵吵嚷嚷的队部里,刹那间齐刷刷的肃静下来,此时我的心紧缩,怦怦的使劲跳到了嗓子眼,呼吸急促,脑袋一片空白,瞬间我反过劲来,心里又变得特别复杂起来,无限的委屈!急速思维:“我干活的数量和社员们以及我的同学们一样,质量也没有被检出问题,为什么就要比别的劳力 报酬少,出身?难道家庭出身也是决定工分多少 的标准?这是哪家文件规定的?喊话的人为什么不能事实就是的平等的待人呢?在劳动报酬中难道还要搞阶级斗争吗?”我心中愤怒!不平!“家庭出身不好怎么了?我不是也听党的话,来到农村插队了吗?有哪一件事没虚心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了?”我无限的茫然。“仅凭家庭出身好与坏就可以把人分成高低贵贱吗?难道我来到这的世界上,就注定是被人瞧不起的下等人妈?永远没有和别人有平等的权利吗?”诺大的疑惑!害怕!害怕自己这个下等人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害怕我这个下等人永远被压在最底层。此时真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思想斗争相当剧烈。人被逼急了,真的就会急中生智的,自己在脑海中迅速想应对目前情况的措施:“有三种可能的情况出现。第一,如果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忍了,将来有可能就会任人宰割,向软棉花一样随便捏,第二,若不忍可能就树了敌人,从而得罪人,很多人总会认为我不好教育,今后可能真的就永远被踩在脚底下,永世不得翻身了。第三还有可能在据理力争中求得自己的解放,把做人的权利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还有可能峰回路转!”经过短暂酷似煎熬的思想斗争后,毅然决然搏一把。心想:“不成功的话,大不了就挣我的七分呗,退一万步来讲,还不至于进牛棚吧?”,我勇敢的站起来,问大家:“毛主席是不是教导要同工同酬?”几秒钟 最多十几秒钟的时间,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使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呢,眨眼功夫就有人们参差不起的小声嘀咕:”嗯,是那么回事!”我接着又问队长:“我干的活是不是和队里的成年劳力从数量上和质量上一样?”队长万万没有想到我能质问他,就见他张开大嘴,啊!啊!两声,显得非常尴尬,然后从喉咙里冒出:“对对是这么回事。”这时社员们嘀咕的声音大了起来,“对呀!一样啊!没少干活呀!”“我是不是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来到了农村走与贫下中农相结合的道路了?没有反革命行为吧?”“那还用说,小青年离开自己的家从大老远的城里来到我们农村,不就是在听毛主席的话嘛!”队部里向开了锅,人们没头没脑的东一榔头西一耙子的议论起来,见状,我抖起更大的精神说:“既然如此,我为什么就只能七分呢”?没有人回答,也无法回答。沉默了一会,不知哪个男士使劲喊了一嗓子:“真是吃饱撑的,没事找事,该给人家十分就给人家十分,非得鸡蛋里挑骨头,都耽误我们睡觉了!”就听见屋子里不时发出:“对呀!应该!小青年离爹妈大老远的不容易,就别再难为人家了!”最后我终于和社员们同工同酬了。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常常的呼出了一口气,才开始注意到人们的表情,对我的大胆反击,很多人不但没有反感,还投以赞许的眼光,这让我信心倍增,让我第一次享受到了在斗争中求生存的甜头!体会到不经风雨哪能见彩虹!
    在以后的几年艰苦实践也告诉我:人的据理力争,是建立在脚踏实地老老实实的做人,认认真真的工作,善待他人,尊重他人的基础上的,只有这样,善良的人们才不能把你抛弃。
 
秋收
   
  对于掰苞米的活计,我已经掌握了一些技能技巧,全身各部门都能调动的协调,干起活来就基本能得心应手,而且速度也很快,已经能赶上最快的社员进度了,他们到地头休息,我也到地头休息,好像已经成为地道的农民了。然而 到第三天的时候,不小心把左手砍破了,因为镰刀刀锋尖锐,砍苞米时用力过猛,所以被砍的手指肉翻翻着,骨头露出来了,鲜血直流,痛入心扉,可是当时心里想的就只有手中的活,哪有什么心思顾及伤痛啊!急急忙忙用苞米叶子把手缠上,继续马不停蹄的往下干,手麻木了,不知道痛了。等回到青年点,又剧烈的痛起来,当时没有什么药品,就学着社员们的样子,把炉膛里的灰扒拉出来,敷在手指上,再用费布条缠上,血止住了,但是跳痛跳痛了很久,然而从来没有耽误过一个小时的活。以后手指上留下了很大的一个疤痕,手指变形了,直到现在受伤的手指节都特大,时不时的还痛呢! 
  苞米掰完了,我们又去割地。最先割的是苞米地。女劳力和男劳力一样,每人一条垄。一条垄能有二里地那么长。割苞米杆时,镰刀必须锋利,叫做人巧不如家什妙,所以在下地干活前,我就求社员帮着把镰刀磨得非常锋利。割地要求根部只能留二寸左右,不能割下一根就放下一根,一般是三到四根时才能放一次,这就需要左胳膊用劲紧抱住先割下来的杆子,而且左手同时还得再拿紧马上需要割的另外一株,右手的速度必须神速。刚开始根本就不适应,很慢很慢,后来熟练了,速度也就相对快了起来,一条垄干下来,浑身都是汗,气喘吁吁,腰酸腿痛,胳膊像抽筋麻麻沉沉的,手都握不住镰刀把,体力稍差的同学累得到地头直呕吐,扔下手中的镰刀,就四脚拉叉的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向瘫了一样。看看社员们,很平常哦,他们在成堆的苞米杆里挑着能咀嚼出向糖汁一样的杆,然后再由下往上截取一尺多点的地方,用镰刀砍下来,扒皮,当做甘蔗放在嘴里嚼,吸吮杆子里的甜水。真惬意呢! 
  几天以后,我们也就都适应了,得心应手,也不感到很累了,在休息时,也能和农民一样啃苞米杆,那一秋,我的嘴巴啃杆子啃得都长口疮了,可还是扳不住要啃。 
  割完了苞米,又开始掐高粱穗,割高粱杆,这些活我们都比较熟练顺利的干了下来。最难的是割谷子。每个人六条垄,人站在第三条左右的部位,哈腰先向左面,用手和大臂最大限度的搂住一抱,然后右手抡起镰刀迅速割下这一抱,放在中间,再用同样的方法割右面的,同样放在中间,同一排的割完后 ,才能向前迈步,整个人只能上身动,下身和脚不能动。个头矮的干这活比较合适,我就沾了这个光,速度自然快,因为到地头比较早,所以休息时间能长些,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谷子割完开始割豆子。豆子的豆荚硬,扎手,必须戴手套穿长袖衣服,否则就会让你遍体鳞伤。我们没有手套,只能赤裸裸的上阵了。因而第一天下来,每个人手都被扎了无数的口子,回到青年点,大家都是呲牙咧嘴的,想买手套,供销社已经下班了,我们只能硬着头皮迎接第二天皮肉之苦的考验了。第二天,为了不让豆子在扎伤自己的手,我开始玩起了小聪明,就是在割豆子时,先不用手抓豆子的茎秆,而是用镰刀直接从根上把豆杆割下来,然后还是用镰刀把杆挑起来扔到大的豆子垛上,既不用哈腰也不扎手,质量数量都没问题,这个方法让我熬过了难关。同时由于速度快,还得到了队长的表扬,说我能苦干实干加巧干。在中间休息的时候,有的社员把地头地脑漏下的豆荚捡起来,放在火上烧,噼里啪啦,滚滚的浓浓的豆香味远远沁入心田,烧熟了,大家围坐在一起争先恐后抢着吃,没有讲究卫生之说,也没有干群之分,老百姓就是老百姓,平等和睦,都吃得开心。我们也实实在在享受到了大自然给予人类的恩赐,人们也自然,古朴,醇正。
    豆子收完了,女劳力就去摘棉花。我原来以为棉花是长在树上的,到农村实际参加劳动才知道根本不是想象的那样。棉花的植株比正常人的腰高些。摘棉花时人们用一米见方的棉布系在腰上弄成一个大兜子,每个人两条垄,摘棉花桃时得双手齐下,左右开弓,而且还得十个手指同时抓捏,动作要协调,开始摘的时候,不会双手协调运动,因此总是顾此失彼,干了一天下来,熟练了,并且也有了些经验,以后就很自如了。我充分利用自己个头矮不用哈腰的优势,同时调动手和眼睛的积极性,看棉花桃的准确率高,手的动作快,该叫做手急眼快吧,很轻松就能把老社员甩到后边。自然就能很早的到地头休息,下工后,到生产队称分量,往往都是第一多,那时真是个爽啊!爽呆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摘棉花并不比个豆子好受,因为棉花壳子很硬,夹子很尖,每次用手摘时,就一定会扎到手指甲缝里,扎到手指肚里,流血不说 ,还专心的疼,时间长了,手指长满了老茧,根本就不怕扎了。尽管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累,然而能用自己的辛勤汗水换回人们的肯定赞誉,换回人们的好感,换回生产队 的满意,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多骄傲 ,多自豪,多惬意了! 
    大田里的活基本干完以后,我们有到生产队的菜园子里起萝卜,起萝卜不是用手直接拔,而是用三尺钩在根部轻钩出来,使劲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劲大了,萝卜被扎成很多眼,到市场上卖不出好价钱,劲小了拔不出来,开始虽然没有经验但是我们都很聪明,试着干了一会以后就掌握 了要领,很快就和社员进度一样了。最有意思的是起青萝卜,青萝卜个头大,一般能有一尺多长,当地老百姓管它叫绊倒驴,有时起出来后,休息时,人们就挑一个大个的,用手轻轻一敲,啪的一声就两瓣了,用衣服袖子擦一擦,就开吃,清脆甘甜,,虽然有一丝丝辣味,可怎么觉得比苹果还好吃呢!吃了它解渴又解乏,吃后又回味无限,我们心中水果的上品呢!
    下霜以后我们又有机会来到生产队的茄子园,收茄子。摘霜后的茄子,那可真叫做爽啊!被霜打的茄子味道清醇,甜而幽香!只要稍稍尝上一口,就一定会胃口大开,有流连忘返的感觉。所以,摘茄子的活,其实就像下了一顿餐馆,手里摘一个,急急忙忙往口里塞一个,最后,干了一天的活,收成为零。队长没有说大家,工分没少给,心里那个感谢就甭提了。
 
女社员们的乐趣
 
    大田的庄稼该收的都收了, 每天生产队的大车,一辆又一辆的往生产队的场院里运送苞米,高粱,谷子,大豆,男劳力有的跟车,装车,卸车;有的在场院里打场。女劳力则围坐在堆得象山高的苞米棒子周围,用手搓苞米粒。搓粒前,先用铁锥子在苞米棒子上锥几道空痕 然后将两穗有痕的苞米棒子用手互相搓,,但是这样做法速度很慢,还伤手,社员们非常聪明,他们把苞米棒子聚成小堆,然后用大棒子使劲的敲打,,苞米粒就哗哗的往下掉,速度相当的快,这样大家搓一会,敲一会,交替进行。搓苞米是农村场面最热闹,最高兴,最有意思的时候。大姨大妈大娘大婶,姐姐妹妹,嫂子小姑子,大姑娘小媳妇,老老少少,全都集合在一起,她们头上带着花花绿绿的各色方巾,身上穿着几乎都是皱皱巴巴补丁摞补丁的各种款式,各种颜色的衣服,当做工作服。工作服的种类有带大襟的,有直筒便服的,这两种衣服的扣子都是用手工打成的结,结的形状有算盘疙瘩样,有蝴蝶样,葫芦样,就像现在街上买的工艺品中国结,其手工精细,艺术性强。衣服的颜色打底以分,红,绿居多,差不多都有印花;也有人穿平方领的,这种衣服在当时是比较先潮,比较时尚的啦!颜色一般是草绿色或是蓝色。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那么二三十女人就是无数台戏了。女人们说话的声音都比较高,尖嗓子细声,通常不喊不说话,说话就是喊。所以干活的院子里人声鼎沸,气氛热烈非凡。一会说张家:“老母猪下崽子了,活蹦乱跳,使劲挤着吃奶,小的挤不上去,能不能饿死?”一会又说李四家:“公鸡怎么啼鸣太早,还让人睡觉不?”李四家女人不服气,就会和说话的人争吵起来,互相逗骂,可是没过一袋烟的功夫,又和好如初。凡是居家过日子的那些柴米油盐酱醋,吃喝拉撒,张家长李家短,王二麻子欠人款,婆媳关系,姑嫂关系,夫妻关系,表亲关系,没有涉及不到的,统统纳入话题。更有意思的是唱小调。诸如二人转:猪八戒背媳妇,小拜年,盼情郎,包公赔情,西厢记,唱的大约是:“一轮明月照西厢,二八佳人巧梳妆,三请张生来赴宴,四顾无人跳粉墙;······”唱评戏,什么杨三姐告状,刘巧儿,小二黑结婚······唱文很好听的,什么:“小河流水呀,哗啦啦哗啦啦的流,河边的柳树还是那么样的静啊!······”革命现代戏也唱,流行歌曲也唱,我爱北京天安门,北京的金山上,翻身的人儿想念毛主席······;什么:“南来的大雁快快飞,捎个信儿到北京······公社是个长青藤,社员都是藤上的花,瓜儿连着藤,滕儿连着瓜,滕儿越 壮瓜越甜······”,只要有一个人唱,马上就和声了,此起彼伏,高音小调,混声,歌词既有革命的豪言壮语 ,又有旧时代的才子佳人柔情似水。在农村,特别是我们这个地方,离城市很远,交通不方便,我们刚去的时候有没有电,所以消息就很闭塞,外面的文化大革命的疾风暴雨在这里相对清冷点,人们根本就不明白什么是四旧,因而歌词没有破四旧的内容,没有玄虚 ,没有娇柔造作,也很少有阳春白雪,多的是下里巴人的真情流露,也可看成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吧!歌声虽然不专业,一般都是从大c调能跑到大d调,然而却是自然流畅,道出社员们心底的喜闻乐见,真可堪称是质朴民风民俗的协奏曲!我们知识青年在他们的感染下,很快的融入他们的大军,也都情不自禁的大声唱起来。劳动的疲劳一扫而光,只觉得身心愉悦。再看看社员们,他们在乐趣中中打情骂俏,嬉戏,语言粗俗,但是人和人之间却是情谊绵绵,亲情婵婵,即使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刚刚吵过嘴,一会就会烟消雾散,没有计较,劳动中有哪一位不舒服,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马上就会聚集好多人前来帮忙,真的就像一家人。尽管说说笑笑,手中的活却也干得相当投入,认真 ,更快更好,收工时,瞧瞧每个人头上身上脚上全都是苞米须子,叶子碎片,还有的人整个全身都被苞米粒子埋上了。手被搓破皮的,虎口被震开口子的,手背上划痕累累五花咧瓣,手腕子痛,胳膊酸,腰直不起来,胯骨和腿酸麻胀痛,尽管这样,没有人喊一声累 。苞米粒子堆得象小山样高,黄橙橙向金山,甩下来的棒子堆得象大山样高,白皑皑象银山。一天的活就在欢欣愉悦中完成 。 
    几天以后,秋收的农活全部完成了。秋收劳动使我的皮肤变得更黑了,手变的非常粗糙,体态变得象信筒一样的粗壮而有力,思想上舒展了很多,暂时忘却了一些烦恼,一些痛苦。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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