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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妈妈

时间:2017-07-24   作者:霜叶红 录入:霜叶红  浏览量:1011 下载 入选文集
    一九二五年五月,妈妈出生在辽宁省康平县一个穷乡僻壤的小乡村。在饥寒交迫贫穷瘠薄的生活浪潮中,妈妈家有自己的房屋,土地,牲畜,过的比较富庶殷实。“日出耕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平时家里男女成员自己劳作在土地上,到了农忙人手不够时,还有能力雇上几个劳力帮工。在“唯女子与小人难养”的封建社会的穷困农村,女孩都过早的承担家务,打柴割草喂猪鸭鸡狗,洗刷缝补,烧火做饭,围着锅碗瓢盆转,或过早的嫁人,生孩子侍候丈夫公婆,很少有上学的机会。而我的妈妈不同,她七岁时就上学读书了。比较优越富庶的家庭使她可以接受传统文化的熏陶,接受传统文化的教育,这样也使她在知书达理的同时,还能更加重视自己情感的修养,增加自己的更加善良的内涵。
    二十岁时妈妈结婚,二十一岁时跟随爸爸两手赚空拳的来到沈阳,一介文弱的学生,为了能在沈阳谋生,为了养家糊口,她竟然捡起了破烂,以后还为人打短工缝起了麻袋,妈说:“那时,每天起早贪晚,手不离针,针不离手,针尖无数次的扎进手指,开始惊心的疼,以后,流血结痂,结痂流血,芊芊手指硬是结下厚厚的茧子。再被针扎,什么感觉也没有了”四六年寒冬腊月,屋外瑟瑟北风吹,屋内飒飒冷气虐,为了省吃俭用,严寒冬天他们住的屋子里没有生火炉,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半寸厚的霜,人在屋子里从心往外冷,冷的透骨头。这时妈妈的第一个孩子出生,男孩。妈和我讲:“我吃了两个菜包子,生的你哥哥,月子里,哪吃过鸡蛋啊!我和你爸从农村出来,身无分文,铺盖卷都是借别人的,一天能把小米粥喝饱就心满意足了!”四八年辽沈战役结束,爸爸因为在国民党空军司令司令部做过文职官员,而被监禁,二十三岁的妈妈手里牵着大的,怀里抱着小的,揣着一颗恐慌忐忑的心,回到自己的娘家,艰苦度日,焦急而又耐心的等待鸟无音讯的爸爸的归来。屋漏恰逢连天雨,在思夫,念夫,盼夫,在思家,想家,盼望回家的惴惴不安的身心极其疲惫的日子里,妈妈的第一个儿子又在她的怀中夭折,一位年轻的为人妻的媳妇,一位年轻为人母的母亲,面临双亲生离死别的打击,她没有崩溃,更没有退缩。她咬紧牙关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猛士般的将苦难闯过来了。因为在她的怀里还有更小的女儿亟待保护,她必须毫不犹豫战胜人性的柔弱,娇媚,任性,坚强的挺身而出搏击风浪!婚后凄风苦雨的生活,练就了她坚毅果敢,真诚质朴的性格品德。
    妈妈一辈子生了了六个孩子,最后剩下我们姐弟三人。弟弟们比同龄的孩子们长得大,饭量也大,因为那个时候,粮食是定量供应的,所以,家里的粮食不够吃,为了让我们吃饱 ,吃的能有些油水,妈妈费尽了所有的心思。她每天上班时,手里都必拿着一个布口袋,下班后就到副食商店,有时先到卖肉的窗口买最便宜的被刮下来的猪肉壁上的边角料,肠下水,然后再到卖菜的地方等着有扒堆的便宜的菜,不管是白菜帮子,嘎达白叶子,还是小土豆崽子,成堆的乱韭菜,嘟噜皮的萝卜,半拉可及的辣椒,凡是能填饱肚子的就买,最后把布袋子撑得满满的,夏天一身汗冬天一身霜往家里背。生火做饭前,把那些扔到外面都没有人捡的边角料用水冲洗切好,放到锅里熬油,往往一锅下来,能熬出半罐油,储存起来每天做菜时放一些,每次做饭都是米少菜多,尽量瓜菜代替,因为有妈妈的精心调理,我们家的饭菜是很有滋有味的,虽然往往都处于半饥半饱的状态,但并没有影响我们的健康成长。 
    妈妈对家里人的生活精打细算,如果有客人来家,就相当的大方豪爽。我的姑姑家在农村,生活过得特别困难,表哥表弟们来沈阳,一般不到我的大爷家,因为大娘和家中的堂弟们不待见他们,所以只能投奔我家,他们往往空着手来,却都是满载而归,即使妈妈手里没有钱,就是向邻居们暂时借,也要给表哥表弟买穿戴,好吃好喝的桌上桌下款待着,决不让他们有一点失落感。我二大爷家的大哥哥是后妈,在农村时,十二三岁就下地干活,平时除了吃不饱穿不暖外,最可怜的是,冬天干活回到家里睡的是凉炕,妈妈听说这种情况后,毅然决然的让爸爸把大哥哥接到沈阳,并且落户在沈阳。家里偶尔有些好一点吃食,妈就先给大哥哥,我们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后来大哥哥去了黑龙江农村,有一年,哥哥的未成年的三个女儿来沈阳,妈除了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外,还把攒下来舍不得用的布票都给她们买了花布,每个人做一件漂亮的花衣服,看着她们亮眼的美丽的花枝招展的衣服,再看看我和弟弟们穿着带补丁的衣裤,心里酸酸的,涩涩的 可我们都记住了妈平时教导的话语:“人在难处想宾朋,人在困难时拉他一把,叫做雪中送炭,有饭送给饥人,为人处事,要穷的可交,富的可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对别人好点,吃亏让人,错不了的。”因而短暂的心里苦涩很快就释然了。
    六八年夏季,七十八岁的姥姥,带着十岁的表弟从云南昆明来沈阳。表弟五岁丧母后一直由姥姥带着。中年时遭受被丈夫抛弃,后来又有出嫁的女儿病死在夫家,到了老年又失去儿媳的姥姥,对表弟百般呵护,溺爱有加。来我家更是得到我妈妈的精心呵护照料。表弟年龄同我小弟相仿佛。我们家吃饭时饭量是平均分着吃的,弟弟们一般都处于半饥半饱的状态,但是表弟可以随便吃,稍稍有些零食,表弟优先,而且总是多得,如果东西少,那小弟就只有看着表弟吃。表弟和小弟发生争执,妈妈总是关起门来教育小弟:“他没有妈,怪可怜的,他比你小,你做哥哥让着点,给他做个榜样,就是吃点亏,也不算什么,吃亏是福。”那时,家里养了一只母鸡,小弟弟整天给母鸡剁菜喂食,可下的蛋小弟一个也吃不着,都给表弟吃了,小弟委屈,不平,撅嘴不高兴,妈妈劝慰他:“你是家里人,他是外来的客人,为人处事总要对外人比自己家人要热情些,宽容些,大度些,礼让些,自己少吃点少穿点,心里永远舒服,你老爷在我小时候就总说,千里稍书为道墙,让他几尺又何妨,生在世界上,一切不争不论,傻点好,不能学的太奸娇,奸娇奸娇没饭吃!孩子你现在还小,为人之道慢慢就会明白了!”无数日日夜夜絮絮叨叨的类似这样的朴素的言辞,一直 缭绕在我们的耳旁,铭记在我们姐弟的心理,融化在我们姐弟的血液里,以至于成为我们朴素的家训家风,成为我们生活学习工作接人待物的习惯准则. 
    妈妈性格罡气倔强,绝不受一点人格上的侮辱,欺负。有一次 ,我大弟弟和邻居家的小伙伴打架,弟弟长的大,自然打‘赢’了,回到家里,妈把弟弟狠狠的打了一顿,训了好长一段时间,并且领着弟弟向人家赔礼道歉。可邻居家的大爷不依不饶,竟然出口说:“怎么你们还象旧社会那样压迫人,剥削人啊?”听这样的话,妈妈当时就坚决给与反驳,说:“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打葫芦论葫芦,打瓢论瓢,一个小孩子打架,怎么能讲到旧社会,再说了,旧社会我们家压迫谁,剥削谁你看到了?咱们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呢,邻里邻居的住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把事情扯得那么严重,不就结仇了,有什么好处呢?”邻居大爷自知理亏,没有再说什么。以后,我们两家处的非常和谐,就像一家人。
    七一年大弟弟初中毕业。学校分配他下乡。我们家院子里和他同班的几个学生,家里没有下乡的哥哥姐姐,但是却留在沈阳,被分配到工厂或机关。面对这种情况,妈妈觉得学校分配的不合理,家里当时小弟弟还小,我已经在农村了,于情于理,大弟弟都应该留城,所以当学校班主任,校长来我家做工作,动员弟弟下乡时,妈妈问:“我们家三个孩子,已经有一个下乡的了,别人家一个下乡的都没有,怎么能留城?我们怎么就下乡?”班主任,校长大言不惭的说:“他们是贫下中农子弟,你们是富农子弟,能一样吗?”一听这话,妈妈立即给予坚决的反驳:“你们这是反动的血统论,谁告诉你们的出身不好就必须下乡,出身好就留城,你们要是这样说,我孩子能下乡也不去了,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毛主席共产党的政策是给出路的,是有成分论,不唯成分论,重在政治表现,你们可好,一棒子打死,反正到哪都是死,我孩子就和我家人在一起了。”以后班主任校长轮番轰炸,无数次登门软硬兼施,最终也没有 说服妈妈,妈妈把弟弟到底留在城里了。虽然没有分配工作,但妈妈的刚气,扫去了强加在我们家身上的屈辱,扫去一部分愚昧对我们家的欺负,扫去因为家庭出身带给我们的侮辱! 
    妈退休以后,在私人的五交化经营部上班,做业务员。,她当时没有手机,也不会骑自行车,和厂家用货单位联系业务,洽谈生意,除了有时在单位使用座机电话以外,几乎所有的工作都指望两条腿无冬历夏的 奔跑夏天,头顶着炎炎烈日,脚踩在被骄阳蒸烤的滚烫的沥青地面上,鞋底曾几何时被粘在路上,妈却全然不顾,浑身上下挥汗如雨,赶上中午肚子饿的咕咕响,为了省下一点钱,绝不会到街边的小餐馆吃一碗最便宜的面条必须拼命走回单位吃上一口自家带的饭,遇到狂风暴雨,就躲在沿街的商铺门前避避,数九隆冬,北风烟雪,严寒施虐,妈妈走在冰雪路面一哧一滑,汗流浃背,遇到狂风暴雪,仍然顶着风雪前行,妈说:“干工作就得实实惠惠,不能偷奸耍滑,有困难咽到自己肚子里,挺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有很多关系单位,比如东北一机站的有关人员,曾经暗暗地找到妈妈,塞些钱给她,让她在货源价钱上帮忙通融,还有想用妈的关系户从中得到差价方面的好处,对于手中缺钱,总想改善自己和家人孩子生活状态的妈来讲,金钱有着无穷的诱惑力,妈和我们说:“看到一摞摞眼花缭乱的百元大钞,心里确实舒服,真是欲火中烧,可是,不能啊!钱是好花,但人品丢了,多少钱也卖不来呀!我们做人做事必须凭良心,犯法的不做,犯病的不吃,即便冻死饿死,也得堂堂正正,清清白白。这样才能在人生的路上平平安安,细水长流活到老呢!人们看贼吃饭,没看见贼挨打,眼光太短浅,不行啊!”妈天长日久的行为品格,被业户传扬,单位老板非常感动,说:“在物欲横流的商品经济社会,挣点物价差额,收点钱财,都相当正常,大姨为我打工,竟然不为一己利益所动,真让人佩服,我要认大姨为干妈,在今后生意场上以你为镜,诚信守法。”此后,妈的身边又多了一个儿子。妈去世以后,他每年清明都协同妻子,拿上鲜花,买些纸钱,去妈的墓地祭拜。
    妈妈吃苦耐劳,勤俭持家,真诚奉献的品格,潜移默化的影响我们的生活工作;妈妈的心地善良,扶危济困,处事干练,刚毅坚强的美德,留给我们最朴实的家训家风家教,引领我们在人生道路上风雨无阻,永远前行;妈妈对我们最朴素易懂的人格教育,使我们后人享受永远的阳光,享受传承给予我们后人永远的快乐幸福!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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