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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不掉的记忆——那水那鱼

时间:2020-04-18   作者:海然 录入:海然  浏览量:208 下载

抹不掉的记忆1——那水那鱼

记忆之中,上世纪六十年代初那几年,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咱们大口寨村村前村后那些水。天一下起来就没个头儿,气得邻居王祥对着天空骂:“奶奶的,你不是个人,要是人,我早就给你两耳巴子”。骂归骂,雨还是照下不误 。那时都是土房子,没有一家不漏雨的,很多家正房后墙都被雨水潲透了,我家的屋檐齐刷刷的都栽了,风携带着雨水直往屋里灌,整个院子只能在西屋当门里能看到一小片干地儿。地里都下陷了,用小铲随便找个地方刨个坑,一会儿就能看到水滋滋地濽出来。干脆这样说吧:你拿根高粱秆子往地里扎,不一会儿就只剩个尖儿。那一年出红薯,两只手往下一扎,摸着薯块就能提出来。暴雨时节,村里村外一片汪洋,谷穗露个尖儿,豆子漫了顶,南瓜飘起来,有人用瓜秧绑着一溜儿或青或红的南瓜,淌着齐腰深的水在街上拉着走。那个时候咱们村前后和家东都有水坑,一年四季没干过。那里可是孩子们的乐园,热天可以洗澡,打水仗,冬天可以溜冰,玩陀螺。麦罢往往有一段干旱期,那可是捉鱼的好时机。水只剩大人腰深上下,先是孩子们齐大哄在水里扑腾,一会功夫水就浑了,鱼儿们渐渐漏出了头,大口喘气似地喝着水。这时大人们就纷纷下坑了,有网的用网,没网的拿着五花八门的家什儿,比如畚箕,菜筐,竹篮等等捉鱼,满坑里都是人,来来往往,热热闹闹。一个老者拿着一只用荆条编的已经掉了底的草篓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双手将破篓子举起离水面一尺来高,瞪圆了双眼巡视着,那样子让人想起一种叫做“老等”的鱼鹰,一旦发现目标,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篓子一按到底,一但鱼儿被罩住,那算没个跑儿。这时候,他便一手依然死死按住篓子,一边弯腰用另一只手在里边摸索,一旦上手,像个得胜的将军似的,高高举起扑扑棱棱的鱼儿,很小心的放到岸边的水桶里。

这时最心急的是小孩儿,眼看着鱼儿就在眼前,慢慢地将两只小手沉到水里往前潜到鱼儿下边,猛一往上捧,唉,还是让它溜掉了。有一次,我身子浮在水边,看到一群鲶鱼溜到了坑边,灵机一动,张开两臂连水带鱼猛地往岸边一拱,只见四五条一尺多长的黄黄的鲶鱼被推到坑沿上,在那里乱拱乱动,我高兴极了,赶紧去抓,可那东西身上滑的很,根本抓不住,它一挣扎,我沾了两手黄黄的粘液,眼睁睁看着它们全都逃回水里去了。

村里最有名坑是村东头的“鲍坑”。据说是原住民姓鲍的建村筑寨修屋取土留下的,原来正对着村口,二亩四分大,一圈儿两楼粗的大柳树,坑西头一棵柳树被水冲歪了,斜斜的横在水上边,这就成了男孩子们练习跳水的跳台了,大家在坑边用污泥往头上身上尽情涂抹,然后爬到树上,纵身往坑里一跳。水性最好的要数学书和孟春,他们一个猛子能从坑西头扎下去,一直潜到坑东头才露出头来,而且不用塞鼻孔和耳朵眼儿。

最大的坑是家前坑,这个坑跟原来的村庄一样长,西宽东窄,是个刀把型,原先北边岸边有一段高高厚厚的寨墙,证明着村庄古老的历史,东头有一条宽大的护路沟向南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夏季一遇暴雨,地里的水顺着大沟喤喤的往大坑里淌。平时东半截没水,芦苇长得密不透风,西头水深,只是边沿上一丛丛苇棵蔓延到岸上,所以,大坑也叫“苇坑”。

初春,苇锥群发,芦叶新展,水边处,一位老者安详的在那垂钓,岸上成群的孩子,捧着用苇叶卷成的喇叭吹得呜哇呜哇响,和着偶尔传来的几声蛙鸣,春的味道好浓。夏季,芦苇茂盛,青翠欲滴,整个苇坑成了绿的世界。成群的鸟儿,飞上落下,坑沿上参天的白杨树上,三三两两的乌鸦,喜鹊为喂养雏鸟忙的不亦乐乎。水面上,一对对野鸭、水鸡儿悠闲地游来游去。苇丛中,不时出现黄鼠狼、狸子,野狐的身影,听人说在这里曾看见过一只白狐,据说,狐狸的颜色是随年龄变化的,所谓“黑千白万”,这种狐狸大约已经成精,可能会变化成人形。这时的苇坑阴森的很,三两个小孩儿大白天都不敢到那儿去玩。特别是到了夜间,不时从里面传出“喔——喔——的叫声”,偶尔还能听到重物击水的声音:“哗啦——呼咚——”,人们猜测那是大鱼大鸟们闹出的动静,非常瘆人,这是苇坑最神秘的时节,连胆最大的大人也是谈坑色变,天气再热,也没有人敢到那里洗澡。秋天的苇坑景色最壮观,你看,苇穗舒展,芦花初放,微风一吹,花丝朝一面飘去,一杆杆芦苇,似一面面旗帜,旌旗飘动,不禁使人产生丰富的联想。冬天,苇叶枯了,苇穗干了,人们把毛茸茸的苇穗剪下来,拿到家里做草鞋。具体做法是:先用木板刻成鞋底膜样,在周边钻上小眼儿,穿上捻好的细麻绳,然后在麻绳中间放上大小适中的木鞋楦子,再从苇穗上扯下苇毛缨,一绺一绺地缕好,蘸水湿过,软绵绵的,拌着麻绳一圈一圈地编制,快手一晌,慢手一天,一双崭新的草鞋就编成了。全村编的最好的是王稳合,每逢集市,他都背着崭新的草鞋去卖。这种鞋子最大的好处就是保暖性强,寒冬腊月,天寒地冻,穿上草鞋就是站在雪地上也不脚冷。所以,那个时候,村里不论大人小孩,人人都穿这样的草鞋,走起路来,木底儿着地,呱嗒呱嗒——清脆脆的响。

苇坑里的鱼来自黄河。五八年大跃进时期,引黄河水灌溉,一股河水顺着护路沟流到了苇坑里,从此坑没干过,鱼儿们便在这里繁衍生息,族群逐渐壮大。平时,人们都知道坑里有鱼,并且有大鱼,但是,除了一个外号叫“二魔道”的老人偶尔在那垂钓以外,从没有人捕捞。一年夏末初秋季节,暴雨如注,苇坑满了,水顺着护路沟经街上两庙中间穿过,流入通往潴龙河的排水沟,年轻人王学军用一只箩筐大的渔网一下兜住了一条十五斤重的大鲤鱼,抱在怀里,小孩儿似的。很明显,那条鱼是想从苇坑这个老家到外面去看看,结果误入了排水沟,走上了不归路。后来,在天旱少雨的枯水季节,苇坑东头已经干了,不知当时大队干部出于什么目的,派全村青壮年劳力用几架水车从坑里抽水,黑天白夜连轴转,半个多月以后,水坑才渐渐露出了动静,一条脾气暴躁的大鱼三游两晃地跑到边上来了,大大的眼睛,红红的尾巴,白白的鳞甲,足有三尺多长,人们惊呼着,簇拥着,挤到坑边看,当时年轻的王志彦跳到水里就抓,当他将鱼头朝下抱在怀里的时候,那家伙一个鲤鱼打挺,尾巴重重的打在志彦身上,惊得他赶紧撒手跳到岸上。一会儿,又一条大鱼游到浅地方来了,姓张的二哑巴举起一把端墙叉子就扎,三根叉齿插进鱼的脊背上,谁知它身子一晃,带着墙叉又游回中间去了,那只墙叉把子高高的竖立着,随着鱼儿来回移动,人们惊讶的看着议论着。后来听说,坑里最大的鱼有三十八斤半重。抽水以后,坑里又种了二年莲藕,以后慢慢就干了。芦苇也渐渐绝迹了。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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