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和人言

2月3日下午的冬日，天有点灰暗，但不是阴沉。细雨过后打湿了地面，可行走并不会弄湿裤脚；厚厚的冬衣裹在身上，没一点寒意。在朋友的极力推荐下，我来到“小谢理发店”理发。

小店埋身在曲折的小弄里，门楣挂一个紫红的大招牌，上书“小谢理发店”5个方正大字，下连简版的双扇推拉玻璃门。走进去，左边两把普通的理发椅摆在墙镜前，右边一条靠墙的三座薄垫沙发，再进去摆着一条看似不常用的洗发床，里屋还堆砌着七七八八的生活什物；搭配着穿着发暗的红色罩衣、面色黝黑、留着短发、中等个儿、身形粗壮的女理发师（店主）——这些构成了这个店的主体。从第一眼中，我并没留下任何好感，反而担心起它的卫生安全。

此时正在理发的是一位大叔，沙发上还坐着一位男“青年”。“要等多久？”我迟疑了一下。女理发师回头对着我笑了笑，“那确实要等一会！”

我为难了几秒，还是转念回到“等”；一切源于朋友的高力度的推荐，自己想试一试。

好在大叔理发收尾了。几分钟后在热情地送走大叔后，她对“青年”和蔼地征询可以给你理快一点。“青年”羞涩地应下了。

理发推在她手里娴熟地游走在“青年”头上，让我想起秋收田野上“突突突”开动的收割机。在翻看微信后，我好奇地提问“青年”：“怎么现在还没放假，你是邵阳学院的大几生？”。女理发师笑道“：还是个二中的高中生哦！”哦，看来我眼力不行。凭着自己过高考的经历，我老调重弹，简单说了几句辛苦高中三年幸福一辈子的“经验”。

“这孩子学习成绩很好，特别是数理化，其中一门几次考得全年级的第一名。”她高兴地满口称赞。带着惊讶我继续说教。而这个高中生一直安静着，带着谦逊羞涩的微笑。他理发结束时，问我几点了，表示还要回去赶紧吃晚饭念书。“5点41”我快速回应。

女理发师欣慰地肯定：“他真是一个好孩子。在我这理发的人很多，其中有些学生成绩很好。”此时理发的我接话问她的孩子怎样。

“不行不行，才一个二本，今年毕业。”口气满是谦逊，好像自己的孩子学习应该礼让给这个高三似的优秀生们，“我们老百姓，这样可以了。”

“我女儿成绩也一般，操心死人。”我感叹道。

忽然她提高嗓门，声音洪亮道：“我还理出了三个北大清华生。其中一个寒暑假还在我这理发，呵呵呵。”愉悦得仿佛就是她的孩子。

她问了我的职业，很快就说出了我的那位朋友，真是好记性加好判断力。距离一点点地缩短，我也打开话闸，与她天南地北的聊着。

“其实我们老百姓普普通通，过柴米油盐的生活……”

“刚才那位大叔微信付款，你都没看一下手机。”我打断了她的话。

“没事，都是老熟人。我这人会看人，记性也好。一次有个人付钱，不是刚出20元新票子嘛，他付给我钱，我手一抹，就感觉不对，一张没这么厚，可那顾客不信，我就找给他10元。后来我手一搓，果然两张。我忙追出去还给人家，不能让别人理个发亏30元。”她理一次发收款10元，这是目前这一块最低的价格了。

“还有一次，因人多，一直没打到招呼，一个理完发的50多岁的人没数钱就走了。我不拿别人的，可自己的得守着。我把它记在了日历上，不会忘记和记错。3个月后，那个人才来，我问他要钱，他说绝对给了不然我不会让他走。说不清，没法啊。”她心疼地说着，仿佛向熟人诉苦。“没事，总有这样的人。”我安慰道。

“还有一次，有个女顾客掉了50元钱在我这。后来别人来找，我就还给人家了。我记性很好，一看就知道是她。别人的东西就得还给人家，不然人家也会很心疼的。又不是自己的，不能要别人的东西。呵呵呵”。她说着说着笑了，很高兴地笑了，仿佛一天理发生意比别人好了不少。

我们又聊了家庭、父母和自己的趣事。她都侃侃应谈，仿佛生活在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中是那么满足和惬意。

大约6点一刻，头理好了，我客气地与女理发师告别；她也笑着和我话别。那种灿烂、愉快的笑容再一次刻在我的脑海里，就像燕子划过春的暖天，也似小舟荡漾于碧波。我仿佛透过这灰暗的暮冬的傍晚，感受到了明天亮眼的晨曦。

“生活多美好，因人又临近春节”，我美美的想。

2021年2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