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台老沙河城胡氏家族补遗》之三 族伯胡俭珍先生轶事

   以下关于俭珍先生的几件轶事，有的是从以前的亲友处闻听，大部分是我亲眼目睹，还有的正在整理中。

1，抗战期间，因为工作关系，俭珍先生曾辗转迁徙到江西庐山和浙江杭州等地。一日，他和夫人在一河边码头被三四个日本兵围住搜身，遭遇挑衅，不易脱身。俭珍公一时生气，当即手足并用，快如闪电，使用点穴法，顿致四个日本兵呆若木鸡，不能动弹。俭珍先生携夫人从容逃身。

2，沙河城邻村一位王姓拳师，年龄略小于俭珍先生。该人精通梅花拳门的枪棍，尤以梅花枪见长，闻名方圆百余里。其枪术非常精熟，舞之缜密可护身，把握轻重能随心所欲，可击蝇死于窗纸而窗纸完好无损。据悉，王姓拳师早年曾在山东做过响马（土匪），生性好斗，常寻远近武师较艺。其胆大狠毒，脾气古怪，且擅长治疗皮肤病等。他闻听俭珍先生是全国著名武术大师的亲传弟子，心有不服。一日，王某找上门来，开门见山地说要和俭珍先生比武。俭珍先生推辞说，自己练武，只为锻炼身体，不会打人。王某不信，甚至闻此而鄙视俭珍先生可能是花拳绣腿，数度挑衅俭珍先生，甚至侮辱其师。俭珍先生觉得有必要警示对方。于是，等王某再次登门要求比武，俭珍先生慨然允诺。比试在俭珍先生居住的院子进行。王某手持一种富有韧性和硬度、当地俗称“白蜡杆”的两米木棍，用做长枪。枪的一端沾有白灰，约定比武中只要俭珍先生身触白灰有痕，即为输，俭珍公笑着答应。王持白蜡杆，站好，备以存式。他看俭珍先生徒手而立，以形意三体式待之（王某当时不知这是形意三体式，他说是后来知道的），便惊奇问道，空手对枪？俭珍公泰然笑曰，可以一试。王某称好吧，说着，其白蜡杆朝俭珍公脸部虚晃一枪，突似游蛇，直奔俭珍公喉咙。只见俭珍先生身体微动，信手以“懒扎衣”将其枪带人顺捋送出三米有余，王某顷将仆倒，俭珍公迅疾抓住其后衣领扶稳，口称对不起。再比，王某拿着白蜡杆，刚站好，须臾，头冒大汗说，胸口发闷，右手虎口发酸，拿不住枪，放弃比试，甘拜下风。旋即，王某拜跪俭珍公面前，要拜其为师，学习这种徒手的拳术。王先生说自己以这一根白蜡杆闯荡多年，在附近三百里未遇对手，不料在此被胡俭珍先生空手制服。我早时本不喜内家拳术，曾欲拜王某学习梅花拳棍等。王先生在我新家的南邻----新华书店院内对着我和赵一德先生说，只要我能学好胡俭珍老师的这一招，对付他的拳枪绰绰有余。几年后，我果真转投俭珍公门下学艺，此乃后话。

3，邻村和本村分别有W氏和Z姓拳师，皆习练外家拳械多年，擅长单刀，游走江湖，百里闻名，后习练某氏太极拳。两人中，Z姓拳师身体魁梧，身体敏捷。据闻，一次被数人围住，Z一个旋风脚从围圈中跳出，众人疑其神功，四散逃走。和Z一样，W氏起初也主攻外家拳，后修炼某氏太极。苦练数年之后，Z自我感觉功力可以了，于是总借去俭珍先生家小叙之名，强拽俭珍公推手。俭珍公是个温文尔雅之士，碍于情面，他一般总是热诚与其切磋技艺。但Z实际居心叵测，总以推手之名，想寻机用力推倒俭珍公，显示自己功夫卓越。一次，又去俭珍公家闲聊，恰逢数位武术爱好者前来求教。Z顿生借此机强行推手、弄倒俭珍公，让俭珍公名声扫地的恶念。他微笑着，强拉俭珍公比试推手。俭珍公已知其意，允诺。Z搭住俭珍公的手臂，突然发力，欲使俭珍公仰倒。不料，未曾见俭珍公身动，Z已跌至数米之外，甚觉败兴。自此，Z不再找俭珍公切磋技艺，卧病在床，一年后郁闷去世。W某则诚恳拜从俭珍先生门下学艺，两人成为忘年至交，一时传为美谈。

4，俭珍公居住之内室置放数个陈旧柜橱，藏有若干明清字画和古籍等，很珍贵。我曾经多次帮助伯父晒晒这些文物，故此有机会得以常见，并喜欢不时询问这些字画的来历和详情。俭珍公也常给我讲解，不厌其烦，特别是晚饭后。一日，我与伯父伯母共同吃过晚饭后，我如常给师父烧开水。俭珍公很高兴，边拆讲拳械用法，边顺手取来一把绿豆，洒在一块长约六十公分、宽约尺余、厚度十余公分的石板上，笑着说今天让我开开眼界，我不解其意。只见俭珍公说着话，喝着茶水，用右手漫不经意地揉着绿豆。少顷，俭珍公说，顺安，你看看。我一看，石板碎裂，而绿豆完好如初，甚是惊奇，急问何因？俭珍公说，这是内功，叫做伤内不伤外，只有潜心练习，功至深处，方可达成。

5，俭珍公性情温和，心态淡定，不喜吵闹打架，也见不得邻居吵闹，闻听吵闹就心烦。一日，俭珍公在街里走路，忽然看见前面围着一堆人。至前，方知俩泼妇打架。他一时生气，一顿脚，鞋底脱落，就近买了新的，穿上走了。围观者目睹，惊愕不语。

6，俭珍公精通针灸，常义务为乡邻针灸治病。某夏日，一位妇女前来针灸，述说病情后，俭珍公沉默。他请村妇坐稳，自己口中含水，闭目不语，突然水从口出，喷溅了那妇女一脸。妇女瞬间一抖，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根银针飞也般地扎进对方胸前的心口处。我当时惊奇。后来，伯父说出道理，因为此病的针灸穴位接近心脏，危险，不易扎针。如果口中含水，突然喷射其一脸，她回身体抖擞，此刻，心脏附近之穴大开，便于趁机扎针。我知道后，对俭珍先生的针灸技术佩服至极。

7，一次秋后，俭珍先生肩扛数十斤粮袋上房晒粮，登至房檐处，捆绑着几段铁丝的腐旧木梯突然折断。只见俭珍先生一手扶着肩膀上的粮袋，一手像云手拨雾般地拨开上半截梯子，似如来下凡一样轻盈落地，丝毫无损。在场的金玉生、先劳等几人顿时瞠目结舌。

8，贴钱赠画。俭珍先生精于工笔山水，成名较早，其作品曽参加台湾省第一届名家国画展，并被收藏。他晚年除了练拳自娱，还常应邀作画，或赠予远方友人，或卖到日本美国等。村邻们见其画作精致，纷纷讨要，既不付润笔费，也不买画料。俭珍先生每遇索画，碍于情面，有求必应。而且每次画作，十分投入。俭珍先生必定是自己先买好宣纸，然后苦思冥想地构思，之后便在室内的旧桌上精心作画。画好，赠予村邻。亲友们笑称他不挣钱，还赔以画料和时间精力等，是天下唯一的傻子画家。伯父一笑处之。可惜的是，很多农村人不懂珍惜先生的画作。画作不好好保护，等待时间一长，看见画作陈旧，就当废纸抛弃了，十分令人心疼。

 9， 胡俭珍一生洁身自好，为了发扬孙禄堂的威名清誉，传授形意拳不遗余力。早年在北京供职时就开始授徒传拳，晚年回家乡沙河城居住，广收弟子，把形意拳引入沙河。在授徒过程中，胡俭珍热心传授，严格要求既传形意拳，也传太极拳。胡俭珍所传的形意拳，拳理中正，形甚简易而意甚深奥，努力用科学的道理来讲解拳理，如生理学、力学、哲学、数学、中西医学等。讲解深入浅出，循循善诱。假使某个徒弟因家中有事，几天没到他家练拳，他便亲自上门询问原因，令弟子感动不已。

   1978年9月，河北省第五届全民运动会武术比赛在邢台举行，担任本次比赛副总裁判长的是著名形意拳家孙剑云的学生、河北大学体育系教授武淑清。武淑清受孙剑云委托，利用在邢台比赛的机会，寻找其父孙禄堂最后一位在世的学生---胡俭珍。在刘玉祥的弟子梁森林的帮助下，去沙河找到了胡俭珍，并把胡俭珍接到了邢台市第一招待所。当时，胡俭珍与刘玉祥和梁森林同住一室，直到七天的比赛结束。比赛结束时，胡俭珍受大会组委会邀请，表演了形意拳。

   胡俭珍认为，形意，只抓住劈、蹦二拳下工夫练，太极，只学乱步双推手。形意的刚力层次是有停有顿有声音，即口中发声，脚落地发声。柔力层次是无停、有顿、微声，化力层次是无停、无顿、无声。形意拳同太极八卦一样，都是用道家哲学来指导拳理。将人散乱于外的神气，用拳中之规矩，顺中用逆，缩回于丹田之内，与丹田之气相交，自无而有，自微而著，自虚而实，皆是渐渐积蓄而成，这就是拳中的内力。

   胡俭珍在演练传授形意拳的同时，也练太极、八卦。其拳术之精到，为同行所叹服。闲聊时见院中有鸡偷吃晒着的小麦，只需一个蛇形，一手挑门帘，帘起未落之时，人已到了院中。一个自谓某拳门的老者前来比试，胡俭珍在院中画一个圈，任老者用枪扎，胡俭珍用鼍形，手拨身摇，脚胯躲闪。对方枪扎不着，胡俭珍也始终未出圈子。

   胡俭珍不仅拳好，而且擅长书画和医道，其笔下山水色彩清丽，意境悠远。医术方面尤善中医针灸，常以此治病救人，深受乡里爱戴。

   另外，俭珍先生有多年写日记的习惯，有关于日常生活的，有练武心得等。很多日记在伯父去世后，被他儿子先儒取走保存。

   以上只是伯父俭珍先生轶事之一斑，其余有待于日后再行整理刊布。时间长久，难免谬误，敬请指正。更企知道俭珍先生更多轶事的亲友能提供补充新的资料，以进一步丰富家乡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