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随意

9月24日、25日，我被抽去参加2016年司法考试监考工作，夜晚值班加白天监考，疲倦而又烦闷。在繁忙的监考缝隙中，我偷闲在考场的走廊上踱步，以缓解疲惫的身心，注入新的动力。出后门一转身，就看见了教室过道墙角边摆放的三盆花卉——一株含羞草，一株凤尾竹，一株万年青。除了凤尾竹株底有两三片枯叶，其它都郁郁葱葱，在夏末新秋的温暖中长势喜人。特别是含羞草，零星地开着浅紫色的花朵，像极了腼腆羞涩而又初心萌动的小姑娘，株顶还簇拥着好几朵绿色的绒球——假以时日，繁花盛景就在眼前。这所重点中学高三的教室里，这随随便便的盆栽，刹那间搅动了我死水般的心湖，使我在极端肃穆庄重的考试氛围中获得一丝轻松。

“谁种的？”疑问涌上脑海，“自问就自答吧。”

可以断定司法考试的考场是高三年级的教室，因其墙面粘贴着六幅的励志名言，走廊尽头挂着醒目的“距高考只有256天，还有256天”的电子牌。首先教书的老师可能有此闲情雅致，栽花弄草，用以减轻教书的劳累，缓解学生的压力，保持一种平和的绿色心态。在升学率的煎熬下，在日出而作、日落仍为的日子里，用这一抹随意的葱绿减退繁重、劳苦、无奈的海潮吧。也可能是高考冲刺的学生，在老师孜孜不倦的教诲下，在现行高考制度的桎梏下，在家长殷切的期望中，在整个社会的博弈中，为了不输掉所谓的事业、荣誉、地位等等重大的人生课题，寒窗苦读，悬梁刺股；同时苦海求乐，作间寻息，养些花草，保持自己青少年时期一点的本真和童趣，对苦闷的学习生涯作一种调剂吧。

环顾四周，其实这儿并不缺绿色——屋前屋后，亭旁栏侧，到处种植着花草树木；而且园丁们按部就班的修剪整饬，让树儿都是圆冠，草儿都是绿毯，灌木丛都是矩形，整齐划一，中规中矩。但这些无疑都烙上了人的影子，隐现着人类社会的秩序。唯独这三株花草，在小盆里，长得恣意妄为，搔首弄姿，自然随意，洋溢着天然的纯和真。我想，辛勤的主人除了浇水施肥的点点打理外，没有其他的人为掺和了吧，他（她）也没有那么多精耕细作的时间和精力。回转身，重入教室，看到考生们严肃认真地答卷，视若无人；冥冥中，眼前幻化成夜读的高三学生，他们更是严肃认真，更是视若无人，都为那最后的冲刺成功，叩开大学的校门而埋头拼命苦读——真是感喟、敬畏这些读书人。25年前自己也是这样过了独木桥，攀了绝壁崖，跃了龙门，一路颠簸执著听命地过来的。如今25年过去了，莘莘学子踏着的还是这条旧路，丝毫没有改变。这使人想到工厂流水线上的工人，千万次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其动作的熟练和精准度达到了不通过大脑自然而出的程度。墙角边的那三株植物，又涌进我脑海，随意地停留了许久许久，对照着“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的诗句。

这条路走过了多少人，无人可数；又有多少人没有胜达终点，更是无从计起。有人说：“人是杂色的。”我想求学也应该是多样的，学以致用也应该是多种多样的。久远的长河，发源之时并没有河道，才能在崇山峻岭间恣意奔流；巍峨的高山，隆起之时并没有骨架，才能恣意直插浩茫苍穹。人啊，特别是在8、9点钟的生长期，勿论长短，毋谈优劣，顺势而长，自由自在；以心而定，真情真意，这才是真正的人生，才是实实在在的自然人。（2016年12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