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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忆2———夏季的麦收跃进
杂忆2———夏季的麦收跃进 
少儿时代，农业机械化程度低下落后，农村的农活儿基本全凭人畜劳作，年轻力壮的劳动力人手不足。老家的麦收季节，夏日炎炎，热浪翻滚，热气蒸人。此时恰逢雨季，邢台的雨水充沛丰盈。田里的小麦熟透了，等着收割。很多小麦因为来不及收割或刚刚割完来不及脱粒，就遭雨淋而发霉发芽。在那物资严重匮乏、缺吃少喝的年景，农民一年赖以糊口的夏粮就大大减少了。因此，每到收麦季节，为了减少夏粮的损失，我们老家县里的各个涉农机关都要放假，全力投入到农村的麦子抢收之中。农村的中小学自然也不例外。那时，农村学校主要在夏季割麦时节放十几天的临时假，叫麦假；秋季收玉米时候的度假时间稍长一些，我们叫做秋假。这俩假期俗称农忙假。
农忙放假期间，我们这些学生不准去外玩耍，通常要跟随着大人们干农活儿。秋季割猪草，或掰玉米、掘玉米杆根，身体的裸露部位在地里被玉米叶刺（读lá ，意为“割开、划开”，接近“揦là”）得通红疼痒，这个似乎还稍微好受点。更难耐的就是夏季，烈日炎炎，晒得我们脱层皮，几被烤焦。身体极度劳累，我白天跟着大人在地里割麦子或拾麦穗，晚上在晒麦场碾轧脱粒麦子，当时没有脱粒机。那个时候的麦子脱粒，是先把带着麦子的麦秸厚度适中地平摊在麦场上，麦场是一大块约几亩地大小的平地，然后利用骡马，拉着硕大的石头磙子---邢台人也叫碾子，在麦秸上绕着转圈，反复碾轧，这叫做打场或轧场。
麦收季节，人们大脑里的每根弦儿都是时刻绷紧的，身心非常紧张。除了防雨、防火、防盗，农民们白天争分夺秒地收割运输麦子，晚上不能歇息，需要挑灯夜战，马不停蹄地轧场。对于农民来说，这称作“跃进。”
我少小时候曾经跟着大人们去参加这种跃进。一般在下午田地农活完工的时候，生产队队长会招呼一些人告知晚上参加跃进，很多人愿意参加这种跃进，但不是人人都能有这个机会。能参加跃进的这些人基本都是与队长关系贴近的自己人。因为晚上凉快，干活时间短，通常从晚饭后劳作到午夜，却挣相抵白日一整天的工分。成年人参加跃进可获得10--12个工分，我们学生一般是6--8个工分。我父亲在外工作，但队长与我父亲友好，所以也特批我参加晚上的跃进，照顾给我8个工分。
晚饭后，我们这些孩子们参加跃进感觉新鲜，早早就赶往打麦场。因为去得早，大人还没到，我们就去旁边用麦秸土坯盖成的屋子里，席地而坐，陪着看护麦场的老人先聊着，等着其他人的到来。很久，大人们才陆续赶到，磨磨蹭蹭的。来得很晚的，队长会不疼不痒地批评几句，被批评者总是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完事了。到了这里，人们还得再说一会儿的闲话。队长安排了分工，一部分人是跃进的先锋队，这是第一梯队，先开始干活；一部分是到一定时间去接替先期干活的后备军，这是第二梯队。少卿，人们又磨磨蹭蹭奔赴各自的岗位。对于被分配了不喜欢的工作，人们就偷懒或磨洋工---反正只要点名时候来了，就算是可以得工分了。大部分人是抱着这种心态来混工分的。
晚上，四周远处是黑的。打麦场的上空，悬吊着若干个功率很大的灯泡，把整个打麦场照射得通明，如同白昼。在麦场中央，队长与几个老年男人一起开始忙碌。有人牵着骡马或驴牛，牲畜后边拉着1--2个大石头磙子，转圈轧场；有的人手持绑着长木杆的笊篱，观察牲畜，随时准备接它们的粪便扔出去；有人用长柄的木质三岔到处翻覆着麦秸，看看哪里需要均匀；队长拿着一个木锹往外捡扔着什么，不紧不慢。大部分人是后备力量，暂时先找地方歇息，我属于这个第二梯队。这些人或者找个偏远地方闲聊打扑克，或者把自己埋藏在场边的废弃麦秸堆里睡觉，我不会打扑克，就选择睡觉。
白天劳累了一天，可谓人乏马困。晚上参加跃进，村民们基本都是来混工分的，想干活的人估计没有几个。很快，我就在梦乡逍遥了。也不知道是几点，“该替换班了，不在的就没有工分了啊”忽闻队长吆喝着，扯着嗓子，喊着某人的名字，有的人应声出现了。有的人则喊了半天不见踪影---他们在点完名后就溜之大吉，回家睡觉了，这类人来的时候目的明确：能蒙混工分就蒙，不能蒙混就算了。通常这种情况如果晚上找不到人，就算白来了。喊了半天，队长拿着一根柳棍到处转，边转边喊着名字，不时去麦秸堆里乱敲乱捅。我们几个小孩子在麦秸堆里藏着睡着了，被棍子敲醒后，揉揉惺忪的睡眼，伸伸懒腰，懵懵懂懂爬起来，拖着麻木的双腿挪到队长跟前，或者直接去事先安排好的岗位接班。那些在第一次工作安排中感觉岗位不顺心的，这次或能被调整到满意的岗位。
很多时候，第一班工作的人干了大部分的活计，我们这些第二梯队接班者，基本都是少干一会儿，到子夜就算结束了，可以就地凑合休息，也可回家舒适睡觉。因为次日还有白天需要做的农活。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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