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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时间:2015-11-07   作者:慕阳 录入:等一个人咖啡  浏览量:165 下载 入选文集

今年腊月只有二十九天。

杨永富、杨永诚兄弟俩在东躲西藏的老板金双星处,软缠硬磨讨上工钱,紧赶慢赶,腊月二十八这天还是住在了兰州。

他们在兰州下火车时,天色已经很晚。所有的城市都是一样的,兰州也不例外!处处高楼林立,大街小巷,霓虹闪烁,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行人熙熙攘攘。此时饭馆大多已经打烊,只有店外的招牌上还扑闪扑闪亮着灯,不时地闪出“欢迎光临” 几个字。

欢迎光临?永诚不禁打了个鼻失笑,心里想,我来了你早关门了,还会在我们乡下人面前落人情哩!他们转了几个弯,才在一处小饭馆吃了几碗牛肉拉面。

他们吃了饭,在车站附近找了一家小店住下。永富经过一天的奔波,早已困了,躺在床上没多久,便进入了梦乡。永诚听着外面呼呼响个不停的车流声,横竖睡不着!今年他第一次出远门,所以现在离家越近他越是想家!他点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张开嘴,吐出一个烟圈,又用口一吸,刚从嘴里吐出的烟圈便很快由圆变扁,被吸进嘴里,他抿住嘴一呼气,两股白烟从鼻孔里喷出来。这大概就是吸烟的最高境界——吞云吐雾了!

他过着烟瘾,不禁想起这丧尽天良的金老板,他越想越气,不禁脱口骂道:

“这丧了良心的羊杂碎,涮老子涮得够苦了!老子等你要钱,你东躲西藏到情人那里,耽搁了快一月,整得我哥俩今天还在这里,不知把我父母急成啥样了?”

提起父母,永诚越发有一种归心似箭的感觉!他仿佛看见母亲正包好饺子后,站在村口的大槐树下,翘首企盼着他们归来。一阵风过,把母亲额头几缕银灰色的头发吹得朝后飘摆!噢!我魂牵梦萦的母亲,天这么冷,你快回去吧,我们一定会按过年赶回家的!

想到这儿,永诚不禁眼睛湿润起了,他揉了揉眼睛,吸了几口烟,又想到了父亲。也仿佛看见父亲,这时已经给供在香案上的祖先们上完了香,坐在炕上,靠着墙正吧嗒吧嗒吸着旱烟锅。他的牙已掉得只剩下不多的几颗,烟锅头正噙在他掉了牙的牙缝里,口水顺着烟锅杆流了出来,他擦了口水,用大拇指压了压烟锅头里翘起来的旱烟灰,很劲吸了一口,呛得他直咳嗽,他每咳嗽一下,额头的青筋高高隆起,岁月的刻刀雕刻的皱纹越加深了。

父母一定扳着指头,盘算着我们定能按除夕赶回家,一家人过个团团圆圆的年!永诚想着想着,仿佛一家人都在身边一样温暖!是啊,能不温暖吗?母亲那样疼爱他和哥哥,虽然身体有病,但她把心思都放在他们两个身上。有些好吃的,要么说自己不爱吃,要么说自己吃过了,看着他哥俩吃到嘴里才放心。他们两个出门时,母亲总是叮嘱个没完,要他们天冷了多穿衣服,什么东西都往宽裕些准备,以防万一出门困住;又叮咛他们有病就吃药。以致他有时觉得母亲烦,回敬道:“知道了,知道了!唠叨得人都烦了,你都快成医生了!”可母亲就像没听见一样,仍旧安顿了再安顿。

父亲呢,永诚知道父亲心里十分疼爱他和哥哥,但由于生活的重担有时压得父亲喘不过气来,以致父亲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动不动就训他和哥哥这做得不好那做得不好。哥哥总是在父亲骂后能知错就改,学着父亲的样子去做。而他总是忤逆父亲,虽然知道自己做得不好,但父亲骂后偏偏不按要求去做,故意气父亲。

提起气父亲,永诚自然想起了今年夏天的一件事。他高考填毕志愿回来,母亲正坐在屋檐下的台子上,听见他回来的脚步声,转过身来笑着问:“我狗娃回来了?热死了,赶紧进屋凉着!”母亲总是这样连他的名字都舍不得叫。

此时,父亲坐在堂屋的地上磨镰。看见他回来,只问了一句:“考得咋样?”

“不咋样,估计考不上!”

父亲再未言语,继续磨他的镰。母亲很快端来了一碗凉粉,说:“快把脸上的汗擦擦!吃些凉粉,看把我娃热的!”

他擦了一把汗,边吃凉粉边问:“我哥呢?”

母亲说:“割麦去了还没回来!”母亲转而埋怨父亲:“你爹真是的,回来时不把你哥叫上,天气这么大,你看把娃连苦带晒都瘦成啥了!”

父亲板着脸说:“我叫一块回,永富说叫我先回,他再割几个,看下午我俩把大湾地里的麦子能割完吗。再说念不成书,不下苦再干啥?多吃点苦对他有好处!”

他明白父亲最后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他匆匆吃了凉粉,走吃门来,他看见哥哥瘦小的身躯正挑着空粪担,提着镰回来。哥哥见他回来,笑着问:“你回来了?考得怎么样?”他把对父亲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哥哥安慰他说:“闲着呢!今年考不上明年再考!”

下午,父亲和哥哥割麦时,他也跟上。母亲和哥哥叫他算了,但他坚持要去,一则自己念书无望,就应当放下架子,脚踏实地,真应当像父亲说的多下点苦,对自己有好处。二则六月里的天气象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白雨白火的,虎口夺粮。不抓紧收遇到冰雹就一齐打到地里了!

他提着水和镰随着父兄走出了村口,父亲和哥哥每人顺便捎了一担粪。他们转了一道湾上得梁来。父亲和哥哥正在压粪,他站在自家地边放眼望去,他们村子掩映在一簇簇翠绿的柳树、白杨树下,村北头几家新修的院落,粉白的墙壁在山上看起来那么显眼!山下的水平梯田真是人类劳动的杰作,一级一级的,是那样的齐整!湾那边山峁上的梯田,侧面看去,象楼梯一级一级仿佛直通到天上。梯田里黄灿灿的小麦大部分已经收割,码着的麦码像城垛一样!没有割完的人家正顶着烈日在那里挥汗如雨地加班加点。有的地块里种着洋芋、玉米,像绿色的补丁,绿得那么可爱!他又抬头望了望天,太阳像个大火球,挂在头顶上,毒毒地炙烤着大地!天上只有几片如弹化了的棉絮一样的闲云,悠悠地飘着!虽然在山上,但没有一丝风,天气像蒸笼一样,这真是一个坐在凉房里都汗流浃背的天气!

他和父兄一字摆开,父亲在地边,哥哥在中间,他在最里边。父亲这样安排的意思他明白,好让他一会在有太阳处割,一会可以在地靠埂有阴凉处割,能凉快一些。

但他没割上几个,站起来往眼前看,金黄色的麦子越看越多。他埋下头一阵狂刮,刮了一会,又站起来看,眼前的麦子依然很多,自己割了半天似乎丝毫没有减少!这时,额头上的汗流到了他的眼睛,磨的眼睛有点睁不开,他揉了揉,走到阴凉处喝了口水,坐了一会,又去割,如此几次,父亲训开了:“看苦好下吗?你再看看你捆的麦子,像牛腰粗,得干吗?后跟乱得净倒穗,就芽着糟蹋了!”

他本来手打了水泡,已割得没耐心了,听父亲说,偏我行我素,一个比一个捆得大。最后父亲忍无可忍,提着镰大骂道:“叫你捆小点听见了吗?你捆那么大一来不得干,二来码不好帽苫不住,下雨就灌完了,听见了吗?”

他一听也火了:“你捆时顺便用膝盖一压,我没压,你看着大得很!嫌大了你自己割去!我还不割了!”他索性把镰一丢,坐在阴凉处凉快去了!

过了一会,哥哥来一边喝水一边劝他道:“这苦你本来没下过,加上天热你受不了,要不你回去吧!”

“我不去!”

哥哥就又开导他说:“你再别气爹了!爹干活细心说得也对,要求做好也是为咱们。再说爹为咱们操碎了心,吃遍了苦,你看牙都快掉光了,咱们应当体谅体谅。现在咱们也大了,应当替换替换爹,让他少下点苦!”

其实他也明白父亲心里不好受。中午听他考学没指望,又见他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的,眼见他哥俩个子像枪杆一样,自己家光阴不如人,这两个媳妇就足以要了父亲命!农民有三件要命的事,一件是生病;一件是孩子上大学;一件是给儿子娶媳妇。而后两件可以合并同类项,如果农村孩子考上大学,家里东挪西借供给出来,架在那个台台上,家里早已力尽汗干了,媳妇就靠自己了,再说儿子真大学出来,找媳妇也咋说没有农村钱多。可眼下自己考不上大学,这三件要命的事,两件切切实实犹如两座大山压在了父亲头上,父亲能不焦心吗?既然自己念不成书,就应当脚踏实地,接过父亲肩上的重担,把他挑下去,挑出个样来,让父亲少操心!

他这样想着,心情舒畅多了,他和哥哥喝了几口水,又去割麦子。哥哥对父亲说:“爹!你歇会,喝口水!吃会烟!给咱把镰磨一下!”

父亲把一个麦子割起,捆了,便去阴凉处喝水、吃烟、磨镰去了。

经过父子三人的齐心协力,大湾地的麦子终于在天没黑之前割完了。他虽然感到腰酸腿疼,两只手火燎火燎地疼,他还是强打精神和哥哥提着码麦子,叫父亲戴上麦帽,在父亲戴上最后一个麦帽时,父亲长舒了一口气,黧黑的脸膛上皱纹也舒展了许多,他明白,对于一个农人,有什么比自己家的麦子快倒了更轻松的呢?

吃晚饭时,三叔走了进来,父亲把身子挪了挪叫三叔坐下。他跑到厨房给三叔舀了一碗饭端来,父母招呼三叔吃饭,三叔说吃过了,父母、哥哥、自己再三劝让,三叔再四说真吃过了,没吃都自家人有什么推辞的!

三叔坐在炕沿上点了一支烟问父亲:“你麦子割着拉得怎么样了?我叫了个拖拉机准备明天碾场,不碾一来怕众人都碾开轮不上咱;二来赶紧碾了我还有点事!”

父亲边舔碗边说:“就剩湾湾地里半亩没割,拉的还没动。哎!我今年猛干活不行了,今天不是娃娃回来搭帮,大湾地里的都不得了!”

三叔听了说:“那我明天先碾吧!你明天早上去湾湾地了麦子,叫两个娃赶紧拉,看后天能一搭碾吗!”父亲应了一声,三叔走了。

吃了饭,父亲磨了镰,叮咛他哥俩早点睡,明天早上早早起来趁潮赶快拉麦子,自己去了湾湾地麦子。他哥俩边应承边回到自己房间。

年轻人总是晚上睡不着,早上起不来。他哥俩睡下后,拉了灯。却翻来覆去横竖睡不着,最后他对哥哥说:“哥!你瞌睡不?不瞌睡的话不如咱俩趁晚上凉凉的,月亮上来了割麦子走!”

弟兄之间最容易一拍即合。听了这话,哥哥也来了兴致说:“真的!我咋没记起,咱俩趁晚上割了,近处的拉上些,明天咱们也能碾了!”

他哥俩蹑手蹑脚去父母的屋檐下取上镰刀,轻轻地开门出来,来到了半梁上他家湾湾地里。

月亮还没有上来,他俩坐在地埂上吸烟闲聊。不一会儿,缺一点边的月亮,从对面的东山背后露出了她皎洁的面庞,月光如水一般泻了下来,偶尔有几声狗吠的村子顿时亮堂了起来,背光的一面模糊不清,向光的一面依稀可辨;整个村子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俨然是一幅美丽的黑白照片!看着这夜色下的村庄,他蓦地感到生活了二十年的家乡原来这样美丽,不觉心中充满了愉快地感觉。

他哥俩趁着夜色割麦,一点不觉得疲乏。一阵微风吹过,送来缕缕凉爽的清风。说实在的,对他来说,那晚割麦他感不到丝毫苦恼,反倒觉得是那么惬意,他想给父亲一个惊喜,想证明给父亲看似的,一想到这层意思,他心劲越高了!

他们大约凌晨两点割完了麦子,回来轻轻开了大门,又轻轻地抬出架子车去拉院背后的麦子。大约四点左右,还剩两回了,不知四叔怎么知道的,来帮他们。

当夜色逐渐褪去,沉睡了一夜的村子又忙碌起来的时候,他哥俩拉完了麦子回到家。大门“吱嘎”一响,坐在堂屋台子上守着火炉喝茶的父亲,黧黑的脸上写满了疑惑;母亲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很快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心疼的责备哥哥:“你弟弟没干过活,你不今天慢慢拉,力要柔着使,你看把娃累成啥了!”

他不无得意地对父亲说:“爹!湾湾地里的麦子,我和哥昨晚也割了,我妈做着吃了咱们摊场走!咱们今天也碾场!”

“咋了?”父亲有点不能相信,仔细打量了一回他哥俩,也怪他们不该夜里不睡觉,责怪的同时,脸上露出了少见的微笑。父亲可能想儿子真的大了!对于一个父亲来说,有什么比自己的儿子能从肩上接过家庭的重担,扛起来能更欣慰的呢?

接下来的几天,他哥俩团结一致,齐心协力,一边碾场,一边瞅空拉地里的麦子,困了就躺在麦草上睡一会。几天下来,他也做顺了活,手上水泡破了,变成厚厚的茧,他感觉到自己俨然像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碰到什么活干什么,再也不内心抵牾了!

此时,窗外一声急刹车,把他的思绪叫回了旅店,他吸的烟太多,舌头有点发麻,他下去倒了一杯水。永富也被吵醒了,问:“你还没睡?时间大了,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他应了一声,躺下接着想今年夏天的事。麦子打碾后,父亲每天天不亮便起身赶着老黄牛去犁地,父亲要趁着三伏天翻晒地,这样翻晒的地肥。他呢,去了一趟学校,正如他预料的那样落榜了。哥哥一再动员他去补习,可他决心已定,他决心把父亲肩上的重担接过来,并且挑出个样来!哥哥见他铁了心,便开始合计着他们去那里打工。

他们来新疆打工这天,母亲起了个大早,在厨房里给他们烧鸡蛋。父亲也早早起来喝茶,他听见父亲在火炉上磕烟锅的声音,便和哥哥也起了床。

他们吃了后,推着自行车驮着行李,和父亲朝显羊川车站走来。一路上一贯寡言少语的父亲,不时向哥哥安顿:“出门多留心点!少惹事!多照顾你弟弟,弟兄俩拧成一股绳,给家里多写信,少操家里!”

他们坐上了车。由于父亲要顺路去姑姑家借钱买化肥,他们叫父亲先走,别等了,车可能还得一会儿。父亲说那我先走了,你们路上小心!

他们哥俩坐的车又拉了几个人便出发了。由于姑姑家和他们坐的车有一段同路,他们不一会便追上了父亲。他看见父亲穿这浅蓝色半袖,吃力地在前面蹬着自行车,。他一阵心酸,汽车经过父亲身旁的一瞬间,他看见父亲朝他们点头。

汽车在前面的路口又停下来拉人。他看见父亲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父亲很快追上并超过他们在前面走了,他心里明白父亲为的是能和他们多同行一会儿。但汽车很快追上并超过了父亲,无论父亲再怎么用力蹬车,汽车与他的距离还是越拉越大,他再也追不上了!他回头望着父亲越来越模糊的身影,不禁泪如泉涌。想到这里,永诚的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双眼。是呀,父亲为了拉扯他们,真的吃尽了苦。现在父亲老了,他们大了,他们应当接过父亲肩上的重担挑起来,让父亲歇一歇,少操点心,得享些许幸福,颐养天年。也正是这次出门打工,他强烈的感到人应当有一门手艺,以后靠技术打工,现在光靠出死力已经挣不上钱了。人应当靠着国家的好政策自己努力,自己不努力,躺在自家炕上,西部大开发的列车不可能从自家炕头跟前经过,自己滚下来就搭上把自己拉到小康社会!

永诚越想越激动,以致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窗外汽车的喇叭声把永富从睡梦中惊醒。他赶紧叫醒弟弟,两个提上行李,一路小跑来到车站。正好有一辆去他们县上的班车正从车站驶出来,经过一凡讨价还价,弟兄俩每人七十元坐上了这辆车。

汽车在兰州市的街道里抖了个圈,又上来七八个人。便一路疾驰,驶出了兰州。经过不一会的颠簸,昨晚没睡好的永诚便靠在哥哥的肩膀上睡着了。

“不许走!”随着一声大喝,从睡梦中惊醒的永诚看见三个便衣警察,用黑乎乎的手枪,正顶着在走道里佝偻着的几个人的脑袋。永诚一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问哥哥。哥哥说你刚才睡着的时候,佝偻着的那五个人中,有一个看起来最老实的,拿出一瓶健力宝在座位靠背上准备碰开喝,一个人帮忙拉开,把拉环丢在地上。另一个拾起来说中奖了,中了三万元的奖!于是他们的同伙当托儿,说你看你多幸运,但你这么老实领奖也摸不来地方,不如卖给他得啦!然后讨价还价,那人嫌钱少,一个托儿说他只有二三百元,要不到前面他有银行卡再取。那人不相信,要现钱。于是同伙们你一言,我一语劝说,惹得众人都心痒痒的。最后那人以五百元现钱,卖给了身边的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准备下车去小西湖领奖时,这几个骗子被身边坐的警察一把掀翻到走道里。众人才明白那些人都是一伙的在骗人。便衣警察也早已坐在身边。

三个警察给五个骗子戴上手铐,说:“请各位旅客谅解,耽搁大家一下,让司机再把我们送回市里!”

汽车掉了头又返回兰州,把三个警察,五个骗子,一个受骗的年轻人送到车站后,再一次驶出了兰州。

大约快一点,汽车在路边的一家小餐馆背后的院子里停下,司机喊道:

“赶快下去吃饭,半个钟头后发车!”

永诚弟兄俩和众人下了车,准备走出大门,谁知大门已经上锁。众人才明白司机把他们一总批发给了这家餐馆。众人无奈,何况大过年了,人们都急着回家,不想节外生枝。便在这家小餐馆花高价胡乱凑合了一顿上车。

快四点,永诚弟兄俩终于到了他们县城,他们有说不出的亲切感。他们一个看行李,一个找回家的车,可是司机们大都也回家过年,找来找去没有去他们显羊川的班车。租车?司机不仅要几百元,而且一听还有山路,都头摇得拨啷鼓似的。眼看天快黑了,最后哥俩一合计,何不沿四十里山路截山走回家!

弟兄俩拿定主意,背上行李,沿山路放开步子,往家里一路急行。

伸手不见五指时,弟兄俩已走到自家山梁上。村子里家家院子里的红灯笼,红红的亮着,像一个个大红柿子,高高的挂在天空,给村子平添了节日的喜庆。辞旧迎新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啊!过年了,到家了!

他们顿觉脚下生风,一路小跑。一进门便喊:“妈!我们回来啦!”

正托着羸弱的身躯,在院子里焦灼地转着的母亲,一见他们回来,不禁喜极而泣:“你们可回来了!我和你爹正愁你们不来这个年可咋过呢?”

父亲听见他们的声音,腾地从炕上跳下来,光着脚站在地上,一只手扶着门扇,一只手掀起门帘叫道:“到这时不见的,我不时嘀咕,路上不会出啥事吧!”

永诚说:“好着呢!只是到县上没车了,沿梁走回来的。”

母亲忙着给他们倒上水后去端吃的。父亲重新坐在炕上,旱烟锅伸进烟袋里,左右搅着装烟;一面听永富叙述路上的经过。永诚掏出给父母买的东西后,打开了自家的黑白电视机,电视上,毛阿敏、张雨生、刘德华正三地同声,声情并茂的唱着:

也许隔着海角隔着天崖,

也许行色匆匆你刚刚赶回自己的家,

儿女灯前,父母膝下,情谊殷殷,笑语喧哗。

今夕何夕亲人如此盼望团聚,

今夕何夕人们如此眷恋温馨的家,

可能是那一阵阵笑声溶解了一年的积闷,

可能是那一串串鞭炮送走了一年的疲乏。

祝福你爸爸,祝福你妈妈,

祝福你我的左邻我的右舍,

我的冤家。

愿你心大志大,家大业大,

愿你种豆得豆,种瓜得瓜,

愿你总与幸福同在,

愿你心中永驻芳华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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