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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乡配（29）

时间：2016-05-12 作者：路边草　录入：路边草　文集：城乡配浏览量：629 下载入选文集

二十九

突如其来的打击使仙霞彻底崩溃了。她哭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到了吃早饭的时间，爸爸和妈妈一起进来叫她吃早饭。妈妈换了另一种态度，她用尽量温柔的口气叫仙霞：“霞，起来吃饭吧。吃了饭好去上班。”

仙霞醒了，但浑身瘫软，连翻身的力气也没有。想说话，喉咙里像堵着东西说不住来。眼皮发紧，肯定是肿了。她使了很大的劲，才用沙哑的声音说：“替我向单位请假吧，我这样子没法去上班。” “好，等会儿我打电话，现在不到点，单位上没人。”仙霞妈答应着，接着又说，“霞呀，妈知道你恨我，可是我宁愿叫你恨我，也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这是我当妈的责任。你还年轻不懂世事，将来你会明白妈的苦心。”

仙霞爸说：“霞，我把饭端过来，你在床上吃吧？” 仙霞说：“爸，我不饿，让我清清静静地待一会儿吧。” 仙霞妈说：“你待会儿吃也行，我和你爸都上班，我让你大姨过来陪你。” “妈，别让我大姨来。让我一个人清净一会儿吧。” “妈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让你大姨陪你说说话。”

仙霞妈姊妹三个，仙霞妈是老三。仙霞大姨早年是下岗工人，提前办了退休。二姨长年有病，不大出门。

仙霞妈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关上门，先给仙霞请了假，说她身体不舒服不能上班。然后又给仙霞大姨打电话，向姐姐说明了情况以后，要她过来劝劝仙霞，同时守着她，别让她出去也别让她给外人打电话。姐姐又建议让二妹妹的女儿过来，现身说法劝劝仙霞。直到仙霞大姨来到，仙霞妈千叮咛万嘱咐之后才去上班。

仙霞大姨之所以来的这么快，是孙保森用车送来的。在大姨和妈妈说话的时候，孙宝森来到仙霞的房间向表妹表功：“妹妹呀，你怎么被李峰山这个混混骗了呢？要不是我发现，你还不知道要上多大的当呢！” 仙霞一骨碌爬起来：“我愿意让他骗，我愿意上他的当，与你没有关系。你不帮忙就算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咳，我好心成了驴肝肺！” “我上的最大的当，就是求你办了这一次事！” 仙霞大姨喝道：“宝森，你快回去忙你的去，你妹妹的事你别管。”孙宝森灰溜溜的走了。

大姨坐在床边问仙霞吃不吃饭。仙霞摇摇头说不吃。大姨便把自己带来的桔子剥好让她吃，她也摇摇头不吃。

大姨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而且儿子也不大遂心。因此她对这个又聪明又漂亮的外甥女非常喜爱。看着仙霞两眼红肿满脸泪痕的样子，心疼地用手给外甥女理理头发，擦擦脸上的泪，语重心长的说：“霞呀，别怨你妈。你还小，不知道人一辈子多么不容易。一脚错了百脚歪，一不小心走错一步，你这一辈子就毁了。我听你妈说了，那个小伙子是个好人。至于你宝森哥哥说什么，我和你妈一句也不信。咱不是嫌他人不好，关键他是农村的......” “大姨，我让他留在承天，我不跟他去农村。他也想在承天发展，他的事业就在承天市。”仙霞努力向大姨解释。 “这我知道，可是你把他留在承天，他也成不了市民，你反倒成了半个农村人。因为结了婚你就是他们家的人，他要养活他的父母，要照顾他的亲戚朋友，来来往往都是他们的人。他人在城市里，心在农村里，过那样的日子你不知道有多别扭。你二姨家你表姐为什么离婚？你也知道。” “大姨，难道找对象结婚就只需要过日子的条件，不需要感情？” “感情这东西呀，我也说不清，反正是不能充饥也不能解渴。” “大姨，别说了，我头晕。”仙霞又躺下去，扯起毯子蒙在头上。大姨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唉，年轻人都嫌老人絮叨，不愿意听老人的话。到时候后悔可就晚了。”

下午，仙霞二姨家的表姐来了。一进门就搂着仙霞的脖子哭了：“妹妹呀，我知道你的难处......姐姐可...可是......深有...体会呀！” 仙霞和这位表姐很投脾气，两人在一起很谈得来，有许多共同语言。仙霞知道表姐遭受过感情挫折，由于和自己类似的原因离过婚。两人同病相怜，包头痛哭。

仙霞抽噎着说：“姐，我怎么办呀？” 表姐止住了哭声，拿出纸巾递给仙霞几张，自己也擦了擦眼泪：“妹妹呀，认命吧。人再怎么斗也斗不过命呀！当初我的第一个对象，虽然是农村的，可他是大学毕业有城市户口。只是原籍是农村。就是这样我们也没有过成块儿，结婚三年又离了婚。” 仙霞问：“你们不是感情很好嘛，怎么又离婚呢？” “唉，一言难尽呀！我们从大二就开始谈恋爱，毕业后他为我留在了承天，我们一直没分开。全家人都反对我和他在一起，可是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我顶着很大的压力和他结了婚。没想到仅仅过了三年......” “你们感情那么好，齐心合力，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怎么就非离婚不可呢？” “现实是一把钢刀，爱情就像一颗嫩韭菜，一碰就断。我只说两件事，你就知道了。刚结婚不久，他妹妹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考上家里也供不起。所以来承天要她哥哥给她找工作。工作不好找，找到的她又不中意，连吃带住在我家里呆了三个月。那时候我们没有自己的房子，和我爸妈住一块儿。她妹妹住客厅，虽然她挺自觉，每天早早起床打扫卫生，饭后刷锅洗碗。可是一连三个月，吃喝不说，找工作托关系也得花钱。这期间他的一个亲戚来承天治病，又在我家住了几天。又给他联系医院，又找医生。问题是这样的事儿不是这一两次就完了，而是经常不断。我爸妈一不高兴，他就给我脸子看。我俩经常吵闹，而且只能在没人的时候吵。你想想，本来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就很少，却都用来吵架了，这日子还怎么过？再加上周围的舆论压力，你想不离都不行！” “也许我没经历过不知道其中的难处，不过我要是结了婚，这些事我能处理好。只要不是我俩的感情破裂，为了其他事儿，我绝不会离婚。” “说着容易做着难，我们俩的感情还真没破裂。我和现在的丈夫过得很平静很好，但我仍然爱着我的前夫。他又找了一个也过得很好，他也还爱着我，我们经常见面。我倒觉得这样把爱情放开也不错。”

听着表姐的诉说，仙霞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姐姐，你的意思是爱情可以扔掉！” “不是扔掉，是放爱情一条生路，把她留在记忆里。” “不，我做不到，我放不开。”仙霞执怮地看着表姐，“他倒是说过，要做柏拉图式的恋人。我坚决地拒绝了。我不要那种空虚的，自我欺骗地爱情。我要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能依偎在他的怀里，享受他的温暖和爱抚。同时也享受他的保护。他是个能给我幸福也能给我安全感的男人。姐呀，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他！” “唉......”表姐长长地叹了口气，“妹妹呀，当初我也是这样子。热恋中的女孩子连自己姓什么都会忘记的。但是最终还是要服从命运的安排。” “姐呀，我倒是很同情你。当初你不该离婚，既然爱他就该和他共同承担那些艰辛。只要和爱的人在一起，苦点算什么？”

表姐没有说话，默默地流下了眼泪。这时候大姨进来说：“你俩这是谁劝谁呢？” 表姐擦擦眼泪哀伤地说：“大姨，你和三姨就顺从了妹妹吧，我也不劝她了。”

一大早来了三个闺蜜看望仙霞，都是单位的同事。听说仙霞不舒服，利用上班前的时间来探望一下。听见有人敲门，仙霞妈警惕的从猫眼里往外看。看到是仙霞的三个女同事，便像遇到救兵似得，一边让她们进屋，一边示意她们不要出声。把她们领进自己的卧室，压低声音向她们介绍了事情的真相。然后含着眼泪请求她们劝劝仙霞：“你们都是知心朋友，你们说话比我这个当妈的管用。替我劝劝她，叫她别和那个农民工来往了。大姨拜托你们了！” 三个人都动情的点点头进了仙霞的卧室。

仙霞看见闺蜜们，不好意思的笑了。急忙起身下床，闺蜜们拦着不让她下来。三人都在床沿上坐下，接着就连说带笑的窃窃私语起来。三人中最小的一个，也是最口无遮拦的一个说：“以为你真的病了，担心的不得了。原来是得了爱梗阻。活该，谁叫你不告诉我们一声，偷偷摸摸地找男人，怕我们抢你的？” 另一个问道：“真农民工还是假农民工？” 仙霞从容的回答：“真农民工。” 年龄最大的一个，用关心的口气问：“是不是被人骗了？” 年龄最小的不容置疑地说：“肯定是被骗失身了，才将错就错。” 仙霞推了她一把：“别侮辱我的智商，我就那么容易骗。” “肯定是长得很帅，把你迷住了。” “长得挺帅倒是真的。”仙霞自豪地承认。 “那就狠狠地玩玩儿他，玩儿够了一脚踹他远远地。” 仙霞一巴掌拍在她的肩上：“谁像你，见了男人就麻腿。” 另一个又问：“你真的很喜欢他？” “真的，天天想他。” “你不觉得太降低你的身价？” “他各方面都很优秀，是我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的。” 最小的又说：“我要是有你这个条件，非厅级以上的官二代不嫁。要不就是八位数以上的富二代。” 年龄最大的说：“穷富无所谓，起码得本市的。那么多追你的，难道都不如这个农民工？你会吃一辈子唾沫星子。不是瞧不起农民，但是不能脱离现实，我们不是在桃花园里！”

临告辞了，姐妹们都把掏心窝子的话说了出来： “俗话说，生命只有一次，一失足成千古恨，还是慎重考虑吧！” “不能一意孤行，也得考虑父母的感受。父母养我们不容易！”

“放心吧，我们谁也不告诉。不然你会被唾沫淹死。” 仙霞忧怨地说：“我已经被淹得半死了。”

同事们走了以后，仙霞陷入了痛苦的煎熬中。三天来没有听到半点儿支持和赞同的声音。她像被困在孤岛上的漂流者，面对无边无际的波涛，找不到一块可以渡水的木板。

“难道我真的不该爱他？”仙霞痛苦的沉思着，“抽身而退，离开他？......” 不敢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对峰山对自己都太残酷！反过来想，难道峰山不该得到爱，难道他天生就该被抛弃？为什么？可怜的峰山啊！你为什么投错了胎？

三天，有三年那么长吗？然而对仙霞来说这三天不只是度日如年。三天来勉强吃一点点东西，睡不着觉，面色苍白浑身无力。可是三天的假期已满，不能不去上班了。而且仙霞也愿意去上班，走出这个的牢笼。她压住悲伤强打精神，梳洗打扮了一下，准备去上班。这时妈妈又开口了：“霞，你的手机暂时我先拿着，省得他给你打电话，你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你也别给他打电话。你要是心疼妈就听妈的话，和他割断关系。妈就你这一个女儿，你要不听话，妈还怎么活？”

面对妈妈的决绝，仙霞很伤心。但她毕竟是妈妈，世上最亲的人。可是妈妈呀，你可知道女儿心里是什么滋味吗？仙霞违心的向妈妈点一点头走出了家门。妈妈又追到门口嘱咐道：“五点半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仙霞知道，妈妈怕她去找峰山。越是这样，仙霞的脑海里越是挤满了峰山的影子。她边走边想，峰山现在怎么样了？三天没有音讯了，他肯定在为我着急担心。无论如何我得让他知道，我不会变心。不管压力多大，天塌下来我也不会变。告诉他可以暂时不联系，不来往，让妈妈消消气。但是我们的心，我们的爱，就像我们栽下的连理树，只会根深叶茂永远长青。

快到单位的时候，仙霞终于看到了一个公用电话。她立即跑过去抓起话筒，拨了峰山的手机。她的心怦怦地跳着，生怕打不通或出什么变故。

“喂，你好？”电话里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仙霞一下子流出了眼泪，哽咽着说：“峰山，我是......仙....霞。” “仙霞！你在哪里？”峰山焦急的呼喊着。 “我今天刚上班，这几天妈不让我出门，手机也给我没收了。怎么办呀？” “仙霞，别着急。我知道你的处境很难......仙霞......如果实在压力太大，你就顺从了妈妈吧。我不怪你。” “不，不行！没有你我没法活！” “我也离不开你，可是我不想让你为我受苦。” “我不怕！多大的压力我也能顶住！只是我得缓和一下妈妈的情绪。” “对，你做的对。不能让老人太伤心。我可以等，等一百年我也等！我要努力奋斗，争取事业成功。” “不管你成功不成功，我们都永远不分离。我们要定期见面，不然我会想你想死的。” “我的时间比较自由，你根据你的情况，定一个时间地点，我们每个月或者每十天见一次面。” “不，每星期见一次！” “只要你方便，我怎么都行。” “可是上班以外的时间，妈妈会限制我的行动。” “你说好哪一天，几点钟，我在你上班的路上等你。” “好，每星期五下午五点半，在花园路口那个小公园里，不见不散。” “好，不见不散。”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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