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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时光—— 两季

时间:2019-04-19   作者:风铃子 录入:风铃子  浏览量:269 下载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

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街边店铺里播放的歌曲,长长的歌词,幽怨的曲调,婉转低回的声音,歌手只是唱了寥寥的几句歌词,丁慧却已经泪流满面。

歌词里的每一个字,就如同那个熟悉的声音低语在她的耳边,落在的,却是丁慧心里最柔软的那个角落。心痛的感觉疼的丁慧俯下了笨拙的身子。

路人熙熙攘攘地在她的身边穿梭,有人感觉到了她的异状,在一瞬间的迟疑之后,又慢慢地,若无其事的走开。

“你怎么了?”走在丁慧身旁的邵磊低头问到。

在感到丁慧停下的前一刻钟,邵磊正在想着是否找个合适的地方吃点东西……一晃神的功夫,旁边的人却俯下了身子。

“怎么了?怎么哭了?看来人家说的没错,大龄产妇的确容易疲劳,容易情绪失控。我告诉你不用买这么多的东西吧。离预产期不是还有段日子呢嘛,你就是不听我的。”

“别哭了,让人看了还以为怎么了。”

“行不行啊,我扶着你吧。别逛了,咱们回吧。”

一边说,邵磊一边把拎在自己两只手里的袋子合到一起,用另一只手扶起了丁慧。

泪流下了。痛的那片心,让自己硬生生地再次压回角落里。起伏不定的心绪稍稍平复一些,丁慧在家杰的搀扶下站起身。好像需要安慰谁,她低语着寻找着借口:“好累。”

从店铺里传出的音乐声,依然在丁慧的耳边缠绕。歌词里的每一个字,清晰地一个、一个地打击在她的心里。

他说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

不及他第一次遇见你……

丁慧低下头,用手摸去脸上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泪水。她想要努力地抓住一些什么,可是却只能徒劳地、慌张地望向身边的那个人站立的方向:“没事了。过去了。”

“叫你不要逛了,早点吃饭,你就是不听。”

“我都饿了。你难受,就是低血糖的缘故。”

“现在还是回家吧。我打电话让保姆提前准备一点吃的。”

“能不能走到停车场。我还是喜欢吃家里的饭。”

“你怎么这么倔。不听人劝。”

结婚以来,邵磊的絮叨,丁慧从最初的淡然接受,到后来的慢慢容忍,她一直认为自己随时都可以安然应对。可是,现在,有那么一刻的恍惚,丁慧第一次有了想要对着邵磊大喊一声的冲动。

可是,她的嗓子却发不出一丝地声音。

丁慧的心,此刻被那些不知名的什么东西,堵得严严实实的。她的身体变得僵硬。听着自己耳边的絮叨和埋怨,丁慧只能咬着自己的嘴唇,扭过身子,抬起头紧走了几步。

“走慢点,一会儿又不舒服啦。又不是小孩儿了……”

邵磊不停地数落,丁慧感觉自己的脑子很乱,紧崩的身体微微颤栗,她需要做些事情分散自己目前的情绪。

于是丁慧强迫自己思考。她想肚子的孩子应该是睡着的吧!想着回到家应该准备吃些什么?想着工作还有哪些是一定要早点做完的!想着需要不需要提前休产假!她想,生活就是这样子的吧…..无奈地琐碎,无助地接受。

从店铺里传出的音乐声,丁慧已经听不见。

街道上车来车往,街上的人们川流不息,或笑或闹、或认真或默然,或行色匆匆、或悠然自得。

坐进汽车里的时候,丁慧已经将自己再一次,放回到那个安静无求的状态之中。

丁慧的脸上重新有了笑意。因为,有人说过,笑着的自己是最美的。

丁慧再有几个月就要做母亲了。这个周末,天气很好。丁慧要求邵磊先放一放他手边的工作,陪自己转转商场,采购一些未来孩子需要的物品。

邵磊长相端正,中等身材,温文尔雅。在一家国企公司工作,主要分管技术。邵磊对待工作认认真真,对待家庭也耐心负责。

丁慧的妈妈杨林在丁慧决定结婚的时候,曾对她语重心长地说:小惠,你要明白,你长的一般,年龄也不小了。邵磊的年龄与你相当,家境不错。虽说是离异,孩子不是被他前妻带走不会回来了吗,而且也不在国内……你要知足了,别再胡闹了。以后,就和邵磊安安静静地,好好过日子吧。

望着车外向后掠过的错乱街景,平静地听着家杰谈论生活中那些琐碎的事情,看着白白晃晃的光线下呆立着的树木、整齐划一的街花。苦涩蔓延在丁慧的心底,“好好过日子!”

那些被称为拥有生命感知的东西,是否在他们的一生之中,也会有那么一段的时光,会因为心动而欢呼雀跃,感觉着爱与被爱,享受着幸福呢?肯定是有的吧!只是,也许他们曾经有过的那个心动时刻,也会随着时间的慢慢侵蚀,那些柔软的地方,终会让尘世中四处漂浮的尘埃慢慢掩盖。当尘埃落定,最终一切都将会归于寂静。被凡世的尘土覆盖的、那些柔软的地方也会渐渐地变得坚硬而坚强。

望着车窗外,丁慧低语:“春天了。”

 

 

列车不紧不慢地行进着。

丁慧抱着一本书坐在一个僻静的车厢格段里。周围是她同窗三年的同学们,以及这次出行的领队老师。

他们这一组要在L城作毕业实习,班里还有其它的几组去了其他的城市。

丁慧所在的这一组距离她的学校最远。决定实习方向时,丁慧毫不犹豫地选择了L城。

L城是一个坐落在中国南方的海边城市。在北方长大的丁慧一直都想去看看那个被诗人、作家们不断咏颂的大海,想去体会一下温暖、湿润的南方气候,感受绿树成荫、鲜花满地的异地风光。

还有就是,不管愿不愿意承认,丁慧知道她就是想要离家远一些。

当初她选择现在就读的学校,学校的地址虽然和父母的家都在同一所城市,但是在距离上是最远的一所。

列车已经开了一夜。车厢里的人们经过一夜的颠簸,现在三三两两的,或在闭目假寐,或聚在一起低声聊天,也有扎堆打牌的……

对面的几个小伙子在召集人打牌,他们叫走了坐在丁慧身旁的人。会聚在一起游戏的人们,兴奋地发出各种声响。

丁慧喜欢看书,独处的氛围,让丁慧感觉安全而且充实。

只是很快,有人坐到了那个空下来的位子上,伴随着一丝淡淡的烟草味。

弥漫的淡淡味道,慢慢地变成一种温暖的气息,包裹了丁慧。这种气息,让丁慧有了熟悉的感觉,在丁慧的心里熨帖,让她感觉安全、舒服。

丁慧的视线离开了书本,抬起了头。

她看到了一张充满了阳光、干净的面庞。随后,她就被印在了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面。

没有缘由地,丁慧感到一丝慌张。

“你好!”刚刚坐下来的男人笑着说。“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

“没有!”话一出口,丁慧就有点懊恼:干嘛自己回答的那么生硬急促。

“他们要打牌,我不太会玩,所以把我换过来了。”男人解释到,“你不想玩吧?看你一直在看书。”

“不会。”

丁慧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手足无措地小孩子,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也不会说了。

“噢!”笑容再一次蔓延在男人的脸上。

他的笑如一绺阳光照射在丁慧的心上,丁慧的心中蓦然温柔地跳跃着,让丁慧的脸慢慢红成了一片。

男人像是没有看到红了脸的女孩儿为了掩饰窘态的懊恼模样,他抬起头望向车窗。

“噢!树都发芽啦!”

有那么一刻发愣,随即,丁慧顺着那道视线看向车窗外面。

列车在缓慢行驶,车窗外的景色一幅又一幅的交替变换。

近处的麦田,有的刚刚翻过,小麦色的新土裸露在早日阳光下,耐心期待孕育在自己怀里的新生命破土而出的时刻;有的地方还没有被农人们耕作,在春日的辐照下,苍白的土地静静地感受着温暖。远一些的山坡上,已经有了淡淡的绿色。参差其中的那些树木,褐色的树干上发出了嫩芽,虽然还没有被绿的颜色涂满,人们却依然可以感受到,这个季节里它们蓬勃的生命力。

举目望向远方,看到的是慢慢抬高的天空,淡淡的云依偎着淡淡的蓝色的天。温暖的阳光,铺满整个车窗外面的世界。

春天,对于生活在北方的人们来说,总是会姗姗来迟,也没有姹紫嫣红、万般娇媚的视觉感触。但是春天,依然是一个给予希望的季节。

丁慧想:真美。

“还没有作自我介绍呢。我叫郝军。”

……

在丁慧的记忆里,每当想起郝军,她总是能够清楚地回忆起,与郝军相遇时的每一个细节:郝军说的每一句话,郝军的每一抹微笑,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动作,甚至于,出现在郝军脸上的每一丝的表情……

曾有一本书里写到:我们太年轻,以至于都不知道以后的时光,竟然那么长,长得足够让我忘记你,足够让我重新喜欢一个人,就像当初喜欢你一样。

读到这句话的丁慧,仿佛再一次看到那个人,带着促狭的笑在她的耳边低语:傻丫头,你过的时光还不够长噢!

 

 

郝军的家就在L城。

当郝军听到丁慧是第一次来L城的时候,郝军微笑着,对丁慧说:“我可以作你的导游。而且绝对童叟无欺。”

郝军阳光、温暖地笑,让丁慧彻底合上了手中紧握的书。

郝军充分发挥了为他的家乡作即兴宣传的热情,详细地介绍了那些好玩的地方,好吃的食物以及好乐的事情。

介绍自己的家乡,郝军的言语中满是自豪,语气却调皮:“我们那里极其干净!你如果在街上一不小心掉了一张小纸片,立即会冲过来一堆人哄抢。准会吓你一跳!”

郝军说过的每一句话语,丁慧坚信不疑。在L城停留的日子里,丁慧很小心地不让自己随地制造垃圾。这件事情让郝军在以后的日子里笑了好久。

他们随性地谈论着自己知道的事情。无论什么样的话题,他们都会有说不完的内容。有时候是郝军在说,丁慧在附和;换一个话题,又是丁慧在发表感慨,郝军在认真地听。在火车的轰隆声中,在车厢烟雾弥漫的气氛里,他们两个人像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聊天、说笑,彼此没有丝毫的厌倦。

车窗外面的景色在慢慢地发生着变化。天空开始下雨,望眼所见的是雾蒙蒙的天和地,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草地,空气中的湿气也明显变大。

那些不停打落在车窗玻璃上的雨线,任性地随着窗外的风在玻璃上游走。无数的雨线划出无数独立的轨迹。在无数的雨线中间,总有那么两条原本是独自游走的雨线,因为那么一点莫名的原因而发生了改变,忽然间汇聚在一处,缠绕着成为一体,然后重新刻画了,属于彼此共同的美丽痕迹,慢慢地坠下。

在车厢里面的两个人,他们谈性正浓,谁也没有觉察到南方春天满满的绿,没有看到那些车窗玻璃上滑落的雨滴。

两个人兴致盎然。郝军向丁慧提出建议,玩一场智力游戏。因为游戏要求参与人比较多,旁边车厢格里打牌的那些人也被郝军叫来,坐在了一起。

郝军为丁慧介绍了其中一个胖胖的,叫阿东的小伙子。

年轻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让周围的气氛变得很热烈。

郝军介绍了“猜词”游戏的规则。游戏其实很简单,首先,让出题人想一个词,不能告诉其他猜题的人。这个词只有一个要求,必须是目前大家身边都可以看到的。然后,其他的人,每个人向出题人提一个有关这个词的问题,而出题的人也只需要回答,是、不是,或者对还是不对。最后,根据出题人的回答,大家讨论确定一个最合理的名词,通过猜拳的方式,由猜拳输的那个人核实出题人心中所想的是什么词。如果哪一方输了,就要接受一个小小的惩罚:为大家即兴表演一段节目。

游戏中,郝军是他们中一个活跃的组织者,也是一个活泼开朗的执行人。

丁慧玩的很开心。

丁慧猜不出郝军心里所想的词,她认输,给大家背了一首古诗词。郝军输的时候,阿东起哄说,“歌星”一定要唱歌。郝军大大方方地说:“没有带吉他,那就清唱几句吧。有一首老歌,歌名叫《花好月圆》,我唱给大家听,也祝在坐的每一位的生活里——花好月圆呵。”

郝军的声音富有男生独有的磁性,感性地声音让聆听的人的心都安静了。歌声也让郝军成为丁慧眼中一道耀眼的风景,她的心为之陶醉。

在一轮的游戏结束之后,郝军站起身,帅气地说:“就到这里吧!休息!”。阿东也跟着郝军一起离开了车厢。

快乐的时光总是感觉短暂,游戏结束了。

这个时候的郝军,因为年轻,会认为自己要哭、要笑,想骂、想闹,世界都应该随了自己。因为年轻,郝军可以承受失败、痛苦,可以享受孤独,喜悦,他的年轻原本就应该是无畏无悔的,随心、随性。

聚在一起的人们四散,回到各自的座位。车厢安静下来。

丁慧发现了车窗外的飘雨,以及那些绿茵环抱、绵延起伏的景致。“南方的天地,的确如婉约的女子一般,多情而又善感!”丁慧感慨道。

当车窗外面的世界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列车也开到了终点站—L城。

分别时,郝军为丁慧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实习的日子里,白天的时间安排的很紧凑。需要完成的作业、报告让丁慧的夜晚充实的没有时间想其它的事情。

在有限的闲暇时光,丁慧走遍了风景宜人的大街小巷,都是一些郝军在火车上介绍的名胜景区。独自行走在这座城市里,南方的绿意和湿润,让丁慧的身心倍感舒适愉悦,她喜欢这个城市的人文风俗。她还不时跑去海边,在太阳下辽阔浩瀚的大海边散步、遐想联翩;就是在最忙乱的日子里,丁慧也没有忘记,品尝郝军介绍过的那些当地美味的食品…

火车上没有看完的书一直安静地呆在丁慧的黑色背包里。书里,夹着写有郝军手机号码的字条。

紧张的实习终于还是结束了。实习的接待方组织了一个简单又热烈的欢送晚餐。晚餐结束后,因为明天要离开,丁慧的同学一起商量着,想去采购一些当地的特产带回去。

需要带回去的礼物,丁慧早已准备妥当。丁慧安静地看着同学们三五成群地开心出门,最终,房间里只留下了丁慧。

看着大家还没有收拾利落的行李散落在房间的四周,听着从窗户外面传来若隐若现的音乐声,丁慧轻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丁慧。”

生日对于丁慧,从来不是一个什么特别的日子。因为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谁会在丁慧出生的这一天,特别地为她庆祝。她也习惯一个人独处,独来独往的。人们对她的关注,或者一些特殊的关心,总会让丁慧感到无所适从,惶恐不安。但是,现在,看着一下子空了的房间,丁慧的心里莫名的变得空落。她开始害怕独自孤单的自己。

丁慧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实习结束了,回家的行李很简单,没有什么可以再收拾一遍的理由。需要做的事情,丁慧想自己也都已经办妥。可是为什么,会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自己的心里总有一种,仿佛忘记完成一件重要的事情一样的慌张。

丁慧看到床边自己的黑色背包,她慌乱的心伴随着一丝的兴奋。

丁慧咬了一下嘴唇,对着虚空做了一个鬼脸,故作镇静地提起自己的那个黑色的背包。丁慧感觉自己有点可笑,房间里空无一人,自己的装模做样是要掩饰什么呢?!拿出背包里的书,丁慧抽出那个像是书签的字条。

丁慧走出房间来到招待所前台。

连续拨错了几次号码,在听到话筒里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之前,丁慧已经失去了自己伪装的那一份镇定,她的脑子一团乱麻,手心的冷汗让她感觉自己太可笑了。她也尝试着不停地劝告自己:赶紧挂断电话,回去睡觉!

“喂?”

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富有磁性,带着一丝暖意,让丁慧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你好!我是丁慧。”

丁慧的声音颤抖,有一闪而过的念头里,丁慧想要挂断电话,她后悔了自己的莽撞。

丁慧不承认自己是胆怯的,她只是告诉自己:万一郝军只是礼貌性地给了号码,或是早已忘记了丁慧这个人…

丁慧安慰自己,只要电话里的语气稍有迟疑,她就选择道歉,然后立即挂断。

 “哦!是你啊!”

电话里的人有些惊喜。

有一绺阳光投射在丁慧的心里。丁慧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所以的不安、心慌、疑虑,都在听到郝军的声音之后,云淡风消。

“一直没有你的电话,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还不错,你没有丢掉我的号码。之前,没有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我也联系不了你。”

“没有。一直比较忙,也怕麻烦你。我实习结束了。明天走。我想,走之前打个电话给你。”丁慧有些恼恨自己语气里掩饰不了的开心。转而,她加重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严肃一些,说道:“噢!只是想给你说一声!没有其他的事。”

“明天就走吗?几点? 还说要带你四处玩玩呢!”

“是明天一早的火车。谢谢你!下次有机会啦。”丁慧有些遗憾,心里还有一丝莫名的伤感。

“噢!”电话那一头没有了声音。

双手紧握着电话听筒,丁慧暗自感叹:为何他的声音也是如此的让人感觉温暖,好听的真希望自己可以、可以一直听,一直听…

就在丁慧犹豫要不要挂断电话的时候,电话里传出了郝军的声音:

“告诉我你住在哪里?”

 

坐在街边花坛台子上的丁慧,看到了骑着摩托车的郝军,他没有戴头盔。

城市里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欢快地变换着颜色,街道上人来人往,形色悠闲。马路上车辆穿梭往来。

街边的路灯印照着郝军四处张望的双眼。

丁慧站起来,让自己的身影笼罩在更明亮的光线下。摩托车慢慢靠近。

在这个不熟悉的南方城市,在一大片漆黑天空映衬下的繁忙街道,对于那个仅仅相处了一个白天,应该还是陌生人的郝军!认出他,丁慧只是看了一眼。

丁慧没有过目不忘的惊人本领,而且对于形形色色的面孔,她个人认为区别不大,每个人都长的差不多。有许多回,遇到之前见过的人,丁慧就是想不起来是否以前自己在哪里遇见过。丁慧总是记不住自己遇见过的人的长相,还有他们的名字,因为认错人或是叫错对方的名字,丁慧曾经闹过不少的尴尬事。

可是,有那么一天,从那一眼开始,在茫茫人海里,有那么一个人,轻松简单地,就印在了丁慧的心里、脑海中,让她从此永远不会错认!

丁慧说:“骑摩托车不戴头盔很不安全的。”

郝军笑眯眯地解释,摩托车是找朋友借的,走的着急,就忘记了拿头盔…

郝军带着丁慧去了海边。

郝军说夜晚的大海是最美的!

他们一起走在海边细软的沙滩上,没有多余的寒暄。夜幕下的大海,没有杂乱色彩的粉饰,没有嘈杂的声音打搅,只有海的舞步踏在沙滩上,还有海的歌声。

他们走累了,就安静地坐下来。这样一个海边的夜晚,他们只是简单地一个稍稍靠前,一个靠后地坐在沙滩上。

两个人坐在海边,用心地在听,细心地去看,耐心地感受着。

沙滩是温暖的,在他们的眼前,是暗夜覆盖着的神秘大海,而在他们身后很远的地方,才是喧嚣的城市。

黑夜阻隔了世间的烦闹,也隔断了时间的长短流失。

郝军点燃一支香烟,烟草的味道随着海风吹散开,弥漫在他们的四周。远处的大海消失在浓浓黑夜中,海浪冲击着沙滩,一波一波,不紧不慢地。丁慧看着郝军黑夜里的侧影,看着黑夜里一闪一亮,被夜空包裹着的星星仿佛在远方舞蹈欢庆。丁慧流了泪。她没有委屈,也没有忧伤,更不是因为痛苦。相反,丁慧享受这一刻的时光,她喜欢自己这个时候的这种感觉,简简单单地、让泪水流出发热的眼眶,再由着拂面的海风吹干它们!丁慧的内心随着风干的泪水,变着轻快而愉悦,心里慢慢地变得安静。

郝军依然是阳光而干净的,只是那个夜晚 ,在海边的他异常沉默,仅仅寻问了身后的人儿一句:“喜欢吗?”

第二天,在丁慧离开招待所之前,她借同学的手机,给郝军发了一条短信:

谢谢你带我去看夜晚的大海,也谢谢你让我的生日过得开心。

 

 

 

丁慧从L城实习回来,除了同学手机上郝军的一句客气回复之外,他们没有再联系。

大地回暖的季节里,北方春日里的阳光,缓缓地撒在地面上。在经历了漫长冬日的蛰伏之后,X城现在到处是微风拂面的惬意风景。

周末的午后,街道上车辆不多。

丁慧坐在公交车上,她准备回父母家看看。丁慧的后背挺直,身体随着行驶中车辆的颠簸,前后摇晃。

丁慧的父亲是一个警察,父母家就在父亲单位的大院里。

丁慧上高中的时候住在寄宿学校。父母居住的房子在丁慧搬出去的那一年已经换了地方,房子变大了许多,只是房子窗前,没有了以前旧房子的那种小小的院落。

丁慧抱着一个袋子停在父母家的大门前。

今天是周末,父母肯定在家。只要父母在家,白天家里的大门是不会上锁的。

犹豫了一会儿,丁慧还是伸手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杨林。看见站在面前的丁慧,杨林明显一愣,脱口说道:“怎么是你?”话刚出口,杨林反应过来,即使大女儿很久没有回家,自己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随即,她刻意地把语气放缓,加了一句:“你回来了。”

丁慧的表情没有因为母亲前后语气的不同而产生丝毫的变化,她客气地回答道:“嗯。刚从外地实习回来。”

丁慧在大门换了鞋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的丁鸿魁一手拿着报纸,一手举着冒着青烟的香烟。对着走近的丁慧点了点头:“回来啦!”

“爸”

丁慧把手里的袋子交给杨林:“这是鱿鱼丝和鱼干,是海边特产。你们尝尝。”

杨林接过袋子,没有打开,轻描淡写地说;“蕊儿吃海鲜过敏,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买它做什么,白花钱。”

再一次,丁慧像是没有听到母亲话语的挑剔,只是低声问了一句;“小蕊不在家吗?”

丁蕊是她的妹妹,小她7岁。她这个妹妹鬼怪精灵,活泼爱笑,喜欢缠着人撒娇。如果妹妹在家,父母一定不会像丁慧看到的那么安静。丁慧很喜欢她的这个妹妹。

“蕊儿不在家。”杨林把手中的袋子放在靠墙的角落里,回身答到:“早上起晚了,吃了饭就跑出去,说去同学家一起写作业。”杨林嘴上虽然是在抱怨那个不听话的小女儿,眼里却是满满的宠溺:“我看就是心里想出去玩,找了一个骗不了人的借口而已。”

丁鸿魁熄灭了香烟,把手里的报纸放在茶几上,拿起电视机的遥控器:“她啊,还是个孩子!贪玩!周末就随她吧。”

“还是孩子呢?再有几个月,过了生日就14咯。”杨林笑着说。

丁慧坐在一旁,看向父亲放在桌上的报纸。房间里传来电视里女主持软糯的声音。

“小惠。”正在试着阅读报纸内容的丁慧,抬头看向母亲。“还有几个月你就毕业了。你工作的事情,你爸已经托了他的老战友,对方说问题不大,回头给学校发个函就行了。你知道,现在找个工作有多难!你爸这次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噢。谢谢。”丁慧停顿了一下,她考虑该怎样把自己想说的话,准确而且可以恰当地向父母说明白:“爸,我想…”

摁下遥控器上面的按键,换了一个新的频道,丁鸿魁头不抬地大手一挥,打断丁慧:“你工作的事情总算是没有问题了。从小,你一直没有让我太操心。只是因为我们不想你离我们太远,不愿意你去外地工作,所以稍稍麻烦了一点。不过我很少麻烦我的那些老战友。这一次虽然费了些周折,终归结果不错。你要珍惜。”父亲的话语和手上的动作,让丁慧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被硬生生地卡住。

这次回家,丁慧原本是要告诉父母,自己想去外地,她自己可以找到工作…可是父母的安排,她没有办法提出异议。又一次,丁慧感受到了那种无力而又无助的感觉。感觉自己长大的她,依然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的父母,她只能默默接受他们的一切安排。而且丁慧心里清楚地明白,父母不会喜欢自己对他们安排的事情表示拒绝。

丁慧仿佛又看到,伏在大姨肩头小女孩的一双无助泪眼。

电视里一个歌手正在动情地唱着歌,丁慧想着这首歌的歌名好像叫《心太软》。

丁慧低下头,沉默了。

“噢,对了。你晚上在家吃饭吗?家里菜不多了,我出去再买点。”

“不!不用。我还有事,和同学约了。不在家吃。”看到站起身的杨林,抬头的丁慧赶紧劝阻。匆忙间她又加了一句:“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丁慧站起来准备朝大门走去,猛然想起给妹妹买的礼物。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身后跟过来的杨林:“这是我给小蕊买的珍珠手链。她不在,你们交给她吧。”

“怎么刚来就走。”杨林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说到。

“噢,路上堵车。约好的,迟到不太好。”丁慧赶忙解释。

“那你妹妹生日的时候,你一定要回来。”杨林把盒子放在身边的柜子上边,转身去了卧房:“你等我一会儿。”

丁鸿魁又点上一支烟,对丁慧说:“没事就回家。我现在也不太忙了。”

香烟的温暖气息弥漫在房间里。

丁慧感觉鼻子痒的难受:“我知道了。爸,我先回去了。”

 

在回学校的路上,丁慧紧紧攥着口袋里杨林交给自己的钱袋。想起从母亲手里接过钱袋时,自己局促的表情和动作,丁慧不禁有些心酸。

她不明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怎样的缘由,自己和父母变得如此生分。

很早以前,丁慧就知道,自己不愿意与父母单独相处,尤其是母亲杨林。待在他们身边的时候,丁慧会紧张地手足无措,就连日常的谈话,也让她表现的慌乱无语。最主要的,丁慧不知道自己如何和自己的父母交流、沟通,才可以让彼此都轻松、开心。自始至终,表现在母亲面前的,都是丁慧一直想要维持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地虚弱式的倔强。

所以,当丁慧知道自己就学的高中部有规定,远途的学生可以住校的时候,她向母亲提出了自己要住校专心考学的要求。当时,杨林的眼睛,紧盯着自己面前支支吾吾说话的丁慧,在听明白大女儿话里要表达的意思之后,杨林只是简单地追问了一句:“你想好了?你可不要后悔。”面对母亲轻易就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更没有强烈反对,让原本紧张地,不知道如何讲明白的丁慧的心里感到一阵轻松。丁慧看得出来,自己搬出父母家的那一天,杨林忙前忙后的张罗,表情明显也是轻松、开心的。等到丁鸿魁出差回来,那已经是丁慧搬出家两个多月后的事情了。丁鸿魁跑到丁慧的学校,等到看见丁慧已经习惯了住校的生活,而且女儿是自己主动要求的,他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此以后,不时地,丁慧会收到父亲额外、悄悄地交予自己的零花钱。

其实丁慧日常的生活很简单,她对于自己衣着用品的要求,也总是以舒适简洁为主。虽然是女孩子,但是丁慧的花销不大。而且,杨林就是在了解了,丁慧一直在兼职打工的情况下,她不但给了丁慧非常宽裕的生活费,在丁慧高中时期,日常的吃穿用度,大部分的物品,杨林也会代替丁慧置办。因此,相对于其他人,丁慧在经济上相当宽裕。她的同学里面,无论是谁,有难处的时候,都喜欢找丁慧帮忙缓解自己的一时资金紧迫的囧状,而丁慧从来都是那个有求必应的热心人。

现在的丁慧,没有特别的事情,她不会经常地回去父母家里。即使是节假日,丁慧也会选择去做家教,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做助理,或者是独自待在一个地方读书。很少回家的她和父母之间,已经变成彼此间最熟悉的陌生人。渐渐地,回家,成为丁慧日常生活中的一种仪式;而和父母之间交谈的话语,也慢慢地成为一种类似外交的辞令。

为什么会这样?丁慧问自己:

是因为在自己的童年,那些漫长的七年时间里没有和父母一起生活,留给自己的心理阴影?还是那个夏日的晚上,无意间听到父母对话时,母亲激烈的言辞所带来的伤害?或者是那次晚自习结束,进家前,在小院子里看到家中场景的痛苦感受?

丁慧找不到答案,也不知道如何解决。她羡慕任何一个家庭里,孩子与父母之间的那种水乳相融的亲情,但是丁慧就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不到,也感觉不到。

夜幕慢慢降临,北方春天夜晚的寒冷,让丁慧手脚冰冷。

 

 

丁慧跑到X城里最大的商业中心,买了一部手机。

回到宿舍,丁慧坐在书桌边,手里拿着手机,定定地看着桌台上自己的黑色钱包。丁慧犹豫不定,是否可以把那一个电话号码放在自己的手机通讯录里。购买手机时,丁慧都没有丝毫的迟疑,现在她却感觉到自己的胆怯。钱包里夹着郝军留给她的手机号码,丁慧有千百条理由,可以说服自己不要拨打电话。但是,打通电话,她却只有一个借口:她想!特别想!

迟疑半晌的她,最终,还是拿出了放在钱包里的纸片,拨通了电话。

等待对方接听的时间,漫长地让丁慧有些忐忑不安。

电话接通了,里面传来了郝军略显严肃的声音:

“你好!我是锐新工具厂的郝军。请讲。”

 “我是丁慧,刚买了手机。你在上班吗?”

听到丁慧的声音,电话里郝军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语气富有磁性,温暖地像一道冬日里透过窗棂的阳光。丁慧笑了。

郝军的确是在工作。他接电话前,因为号码陌生,他还以为是一般地业务往来的电话。

他们在电话里仅仅简单地寒暄了几句,郝军告诉丁慧,有些事情需要他现在处理。郝军挂断了电话,匆忙中,郝军说了一句,等到晚上再联系。

在那一天余下的时间里,丁慧一直在问自己:他会联系吗?会?不会?

丁慧觉得自己傻气十足。

外面的天已经黑下来很久、很久了,丁慧一个人呆在宿舍里,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图书馆学习。

丁慧无法使自己安静下来。她心神不宁地捧着书,念了半天,书中那些文字究竟在描述些什么,丁慧竟然傻傻地看不懂了。无奈地丁慧放下了手中的书籍,起身,动手拆洗堆在床边的冬天的被子。

当手机铃声想起的一刹那,丁慧碰翻了肥皂盒。

他们在电话里聊了许久。郝军告诉丁慧,‘锐新工具厂’是父亲和同事一起合开的,主要生产成套的工具,有日常适用的,也有专业型的。他自己目前在做辅助销售的工作。郝军欢快的声音在电话里回响:“其实我不喜欢做销售业务,总感觉这份工作虚假,市侩。以前,我总是想办法,能不干就不干;随时找个机会,自己能逃避就跑得远远的,感觉好烦的。可是,这一次,突然感觉这份工作也挺有意思的。况且,我也不能总是像以前那样贪玩,总归是要有自己的事业的。是吧?!还记得你说的话吗?”

“我说的?哪一句?”

“你说:如果没有力量改变现实,那就努力去适应,在适应中修正,让现实慢慢变成我们喜欢的模样。这才是积极的人生态度。你还记得吗?”

“是我说的。”丁慧有些沾沾自喜,她握紧手机。

“你说的话还真是敲醒了我。等我踏下心来了解我的工作的时候,发现其实还不错。我慢慢适应了,那些以前感觉讨厌的事情,比如与客户们的讨价还价什么的,现在感觉还蛮有意思的,有挑战性。”

郝军说着说着,话锋一转:“你记得在火车上介绍你认识的阿东吧。阿东是我唯一的死党。我们是发小。他家里开了一家小酒吧,现在主要是他在管理。上次在火车上认识你,是阿东要出门办事,那个时候,我不是不喜欢上班吗,就找个借口跟着阿东一起出门。不过他是去干活,我呢,原本就是想出门散散心的。”

丁慧默默地对着话筒笑,她明白郝军看不到,也听不到她的心里话:多幸运!能在擦肩的时候认识你。

电话里的郝军很喜欢说话,一改那天晚上海边沉默的样子。丁慧安静地听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偶尔插上一句,或是问一个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

从这一天开始,他们像好朋友一样的保持着相互的联系。慢慢地,他们联系的越来越频繁。慢慢地,他们变得无话不说。

丁慧大学毕业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告诉郝军,自己被分到省广播电台的财务部门工作。

丁慧知道郝军有三个姐姐,他和他的三姐郝岩最亲。

郝军的父亲郝建国非常严厉,而且性格强势。郝建国喜欢强迫别人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情。尤其是对待自己唯一的儿子,更是固执强硬。如果郝军对父亲提出的要求稍有异议,郝建国从不会解释什么,对郝军肯定是一顿暴打。就是现在郝军长大了,依然没有改变。最让郝军害怕的,是父亲发脾气的时候。脾气暴躁的郝建国,无论旁边的人怎样劝说,他都会随手抄起东西砸向郝军站立的地方。手边能拿到什么就扔什么,有时就是正在制造的大件的金属器件,脾气来了,也被郝建国随手丢出去。回回吓的郝军一身冷汗。万幸的是,郝军一次也没有被父亲的‘利器’砸中过。得意的郝军认为是因为自己够机灵,跑得够快。

郝军的母亲已经去世,是得肠癌走的。郝军说起自己母亲的时候,声音是颤抖的,让丁慧心疼了好久。

郝军不喜欢现在的家里,他经常说自己在家里感觉压抑和难受,他没有可以倾述的对象,也没有什么人可以耐心地了解一下自己在想什么。郝军说:“在我们家里,除了谈论有关工厂、工作的事情,或是社会上一些八卦的新闻,其它的话题,对他们来说都是浪费时间,没有兴趣的。以前我妈还在的时候,也只有她愿意听我瞎聊。现在,没有人了!”

当郝军讲起自己当初为了逃开家里的束缚,偷偷跑去参了军。讶异的丁慧说:“我父亲也当过兵。”笑声中,两个人同时开口:缘分!

郝军自己就很喜欢看书。说得开心、尽兴的他终于承认,在火车上,是自己特别想认识,那个一直安静地躲在一旁看书的女孩子,才让阿东以打牌的名义叫走了丁慧身边的人。

丁慧想,此刻的郝军一定是得意洋洋地,满脸的坏笑。

郝军说他喜欢,喜欢那个看书的女孩儿有一双忧郁的大眼睛。抬头会笑,会害羞。脸红的时候会低头掩饰。

郝军婉婉道来的温柔言语,悄悄地化开了丁慧的倔强。

 

季节交替之间,郝军和丁慧,用了所有可以使用的方式了解了彼此,网络、电话、短信。

他们谈论自己看过的书,共同欣赏着书中的那些名言警句,分享着自己读书的感受。

最初,他们只是在寻找了合适的借口之后,再去联系对方。渐渐地,他们不再需要理由、借口。他们变成可以在每一时、每一刻的倾心交谈。发生在彼此身边的,那些开心的,疯狂的,沮丧的,愤怒的无论什么样子的事情,他们都愿意为彼此分享,也都渴望能够得到来自对方的安慰和建议。

他们越来越喜欢介入对方的世界里,迫切地想去更深地了解对方生活里的一切细枝末节。

丁慧了解自己的心,她喜欢郝军。从嗅到那一抹淡淡的烟草味,看见郝军阳光一般的面庞开始。更是在倾听了郝军的歌声,了解了郝军的内心之后,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名字,成为丁慧心里最温暖的符号,刻在丁慧的心里;也只有这个人,让丁慧牵肠挂肚。就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线,一头牢牢系在丁慧的心尖上,线的另一头攥在了郝军的手里。

他们在不知不觉之时,由相识、相知、慢慢走入了相思。

丁慧,就像是春日里发芽的小花,在郝军的注视中,向着阳光,循着温暖,温柔地慢慢发芽、生长、开花

如果喜欢一个人,那是路人;一起生活的人,那是亲人;而落在心里,溶入身体里的一定是爱人。

 

 

 

街边的树木万般无奈地落下最后一片树叶,北方寒冷的冬天早早的来了。

这一年的冬天在丁慧的心里是温暖的。丁慧觉得每天都是阳光明媚的好日子,连街边落满尘土、在寒风里摇曳的枝干,丁慧也觉得它们是强壮而又多情、善感的。

冬日的北方,这个城市很久没有下雪了!

但是,再迟来的冬雪,也会有落下的那一天。

黄昏时分,天边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心情愉悦地丁慧帮着刘佳艺,打开了房间的窗户。

刘佳艺是丁慧的室友,在电视台办公室做文秘工作,比她早工作一年。

刘佳艺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身材修长。她长着一张标准地瓜子型的脸庞,俊俏白皙的脸上,镶嵌着一双黝黑的丹凤眼。

刘佳艺的性格很开朗活泼,也很泼辣。她心思单纯,属于那种不喜欢玩心机,只愿意明明白白讲清楚是非的人。

丁慧和刘佳艺很合脾气,她们一个喜欢说,一个喜欢听;一个多动好玩,另一个喜欢静静欣赏。

简简单单地两个女孩子依偎着窗棂,观赏外面被雪慢慢覆盖了的世界。

窗外雪花飘飞、铺满天宇。一排排高楼大厦随着夜幕降临,慢慢被黑色笼罩。街边路灯开启,路上的行人,在雪花围绕中迈步急行。街道行驶的车辆,远远地带起路面一波一波的白色雪浪。道路两旁的树枝上落了雪花,如同披上婚纱一般梦幻、洁净。

两个人说起各自的私密话。刘佳艺告诉丁慧,今天单位里又有人要给自己介绍男朋友,她拒绝了。佳艺说自己感觉好烦,那些人真是喜欢管闲事,热情地过分

丁慧听着佳艺的牢骚话,笑着看窗外纷飞的雪花。

刘佳艺是一个典型的气质美女,性格又讨人喜欢,有许多人喜欢是很正常的事情。

一片雪花轻落在丁慧放在窗台上的手背上,慢慢地变小,最终消散成一滴水滴。

佳艺问丁慧想不想找个人谈一场甜蜜的恋爱。丁慧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丁慧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长的不好看,性格还不好,非常普通的人。内心地自卑,让她想不清楚,自己摇头是因为心里不想,还是因为不敢想。

佳艺没有察觉丁慧的矛盾心里,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我不想谈恋爱。找一个陌生人呆在一起,想一想都可怕。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需要适应他吧。我听说,恋爱的时候为了减少矛盾,让对方喜欢自己,就一定要压抑自己的本性,随时装装淑女。听说,还需要随时迎合他、照顾他。我还听说,恋爱中的人一会儿伤心,一会儿生气,一会又狂喜的,像个疯子一样。唉!这也太麻烦了。我一个人还没有玩够呢,为什么要找个外人来约束自己,还是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陌生人。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啊!”

佳艺伸手搂过丁慧的胳膊,总结地说到;“对,就是不能失去自由。”

听着刘佳怡一堆的“听说”,再看到佳艺就像是在寻找同盟支持自己观点的俏皮神态,丁慧笑着拍了拍刘佳艺的手臂,轻轻说道;“爱情岂是你想她不来打搅自己,就可以不经历的。总有那么一天,有那么一瞬间,有那么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明白因为什么原因,他就住进了你的心里,仿佛是种在你的心里一般。这个‘他’,你无论再用怎样的理由借口,如何地下决心、发誓,你会发现,从此以后,你再也无法忘记了。更不要说离开他。为了爱他,也为了让自己成为他爱的那个人,你改变多少,受怎样的煎熬,失去了什么,自己都会感觉那是值得的,也会感觉无论怎样都是欢喜而幸福的。”

丁慧伸手去接落下的雪花,感叹道:“身由心,不由己!”

刘佳艺转头看向身边的丁慧,“你恋爱了?你爱上谁了?”

像是被人不经意地看到了自己心里面的秘密,丁慧的身体轻微震了一下。

慌张地丁慧对着佳艺,更像是对自己,语气坚决地说:“没有。怎么会呢?我什么都没有。”

“是吗?”刘佳艺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丁慧,脸上的疑虑,表示出对好友的回答的不信任。丁慧对于刘佳艺的疑问没有了之前的坚决,她心里忐忑不安,因为她对好朋友撒了谎。

如果不是爱!丁慧,你每时每刻,急切地盼望得到郝军音信的心情,又怎么能骗过自己的心?

想着他是丁慧每分每秒里的念想。

网上的互动,电话里的交谈,短信的互动。一条条,一件件,丁慧反复重温了不知多少遍。就是那些普通的问候,也会让丁慧一整天里开心的无法掩饰。

郝军发给丁慧的任何一条短信,那些温暖的话语,丁慧不能让自己装作无所谓地忽略忘记。因为手机容量不能存储大量的短信内容,为了不丢失郝军发过来的短信,寂静的夜晚,丁慧会把郝军发的一条一条短信,一笔一划地抄录在自己粉色的日记本里面。

丁慧一遍遍地流连在每一个字里行间,随时翻看那些笔记,心里的甜蜜是真实的。

 我是爱上他了吧!”丁慧想。

开心快乐是因为想着一个人,难受揪心也是因为想着一个人。因为想着那个人,每天单调的日子变得丰富多彩,有滋有味。丁慧不愿意让自己沉迷在不现实的世界里,可是她无法管住自己的心。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雪还在飘飘洋洋地轻落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夜晚的气温降低了许多。

窗户已经关上。刘佳艺去了隔壁房间找人聊天打牌。丁慧靠在床上看书。

手机铃声响起,郝军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里;“我在你单位门口。”

 

在与郝军的聊天中,丁慧告诉过郝军自己工作单位的名称,也提过现在居住的地方离自己工作的地方不远,只是没有说过具体的地址。

丁慧从没有想到,郝军把自己提到的事情,都细心地记在了心里。

这次突然来访,郝军原来计划是要给丁慧一个惊喜的。郝军认为,自己只要找到丁慧的单位,再从单位的收发室是可以打听到丁慧单位宿舍的住址的,理所当然地也就可以见到丁慧。反正据说两个地方离得不远。可是没有想到,郝军好不容易找到丁慧的单位,却发现单位门口有武警站岗,里面戒备森严,不让陌生人随意进出。在丁慧单位的收发室里,看他询问单位员工宿舍的地址,值班的工作人员不但没有告诉郝军,反而要求郝军详细回答他们的查问。严肃、细致地查问,让郝军心烦焦虑。

最后,无奈的郝军只好给丁慧打通电话,证明自己的确是来找人的。

郝军站在路边等着丁慧来接自己。仅仅穿着风衣的郝军心里嘀咕:这地方也太冷啦。

雪花淡淡地、柔柔地飞舞,地面上落了一层白,路面在路灯的照射下泛着亮光。

大街上匆忙赶路的人们都穿着厚重的冬衣。远远地,郝军看到一个穿着单薄毛衣的人儿向自己奔过来。

没有来得及开口,郝军的胸膛就被一个类似冰块的东西扑了满怀。

一瞬间的愣神,郝军的心随即被撞入的人暖化。他温柔地,用双手将扑向自己、单薄地小身体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的。

下落的雪花,静悄悄地转了方向,慢慢落在他们头上、身上。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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