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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吹过白马坡(3)

时间:2021-05-13   作者:默龙 录入:默龙  浏览量:65 下载

第三章 江家屯

    跟着左腾,老庞彻底鹞子翻身,在左腾的帮忙下,在一个西部小城成为一个将军,也就是该城最大的武官。

    有钱人的钱,大多花在这几个方面,一个是买,把看好的东西都买到家,比如姚二姐,只要有钱,梅红在他面前也要低眉顺眼,老爷长老爷短的叫着,他可以任意去姚二姐的家里过夜。       然后再大堆小堆的买东西,家里人看着高兴,自己看着有种成就感,仆人们看着羡慕嫉妒,客人看着感觉家大业大。

    一个是浪,趁着钱还热乎,把钱都花在路上,有钱撑腰,什么地方都敢去,什么人都可以找,什么人也不怕,当然除了皇帝和皇帝身边的红人。

    还有一个是送,送出去,拿回来,目的就是交换,拿钱送人,不外乎是买来感官的快乐,这么多钱,送给美艳的女人,送给精于烹饪的厨子,送给让你轻松享受的人,包括澡堂子里搓背的师傅。

    尤其是他背上的那个刀疤,到了冬天,疼的钻心。那他就会叫全县最有名的推拿师傅岳老三住在他家伺候他过最冷的几天。

    红袖阁是江川县最热闹的地方,他一个月里有一半时间都是泡在这里,反正天下太平了,要把早几年从军的苦都换成享福。

    最终姚二姐没有跟他来,因为位置变了,他的审美也发生了变化,姚二姐颧骨太高,是克夫相,她家的门口对着两条路,这种风水局叫做万箭穿心,都是不好的征兆。但是姚二姐弥补了他人生的缺憾,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儿子三岁后,梅红终于重见天日,给他又生了一个女儿。

    江川县的县城叫江家屯,在江家屯的人只要能活过三年的,都叫做神仙。他们的生活宗旨是常人难以理解的,挣一天钱,然后耍三天。享乐人生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目标。

    那里有赌坊,有青楼,有酒肆,凡是吃喝玩乐的,都可以在那里找到。

    江家屯的奢靡可以让富豪一夜赤贫,也会让走投无路的人苟延残喘。那里的屯东是一掷千金的销金窟,和屯西隔了一道两丈高墙,把屯西隔成两个世界。在江家屯,没有人把自己当人,在那里一文钱可以买两碗面,盛面的大桶很脏,黑乎乎的,已经被油污糊了厚厚的一层渍,最少有三个月没有刷过。当一个人饿急的时候,是顾不了这么多的。

    屯西还有把一文钱分成一百份的赌注,可以玩一夜的赌坊。当然还有很便宜的女人,让你在感觉自己还有一点活气的时候,感知人间的快乐。对于屯东的世界,屯西的人是无法理解的。

   比如屯东也有人用一百万两银子赌一块石头,最后打开石头,里面并没有见到传说中的绝世美玉,那人居然喝酒把自己喝死。屯西的人说这是天下最蠢的傻蛋。屯西的人迷恋自己的世界,对屯东的人不感兴趣,他们把屯东的人叫胖驴。

屯东的人感觉自己是上等人,屯西的人都是渣中之渣,喜欢把屯西的人叫瘦蚊。

胖驴离不开瘦蚊,当需要替自己做下三滥的事情的时候,他们会花比市面很少的钱给瘦蚊,这时候的瘦蚊反而显出不屑的神情,但是还会接受。

瘦蚊可以离开胖驴,因为好活歹活都能活下去,顽强的生命力是唯一值得自豪的东西。

午后从红袖阁出来,跟班徐大头和他一起去县衙,说是章县令有请。四月的大街上,有椿树新叶发出的绿光,也有楝树婀娜多娇的小花,一团团一簇簇,让人看着就舒坦。徐大头牵着马,他走路,享受之后,走路很轻,感觉健步如飞。

走了三条街,来到县衙,江川县其实富得流油,县衙比他的将军府都气派,章县令早在衙门口等待多时。

他满是褶皱的脸上堆满了热切的笑容,“庞将军,下官去府上拜访,知悉将军另有公干,就留下拜帖,一直叼扰将军,只因此事甚为要紧。”

坐在后堂用茶,章县令显得焦躁不安,说是南山凹里发生了一起怪兽吃人案,现在他害怕民心躁动,封锁了消息,特邀他过来处置。

他张大了嘴巴,说到:“怪—兽,这年月可是奇了怪了”,拉长了声音,久久不能合拢。

章县令一招手,两个衙役抬过来一个担架,担架上蒙着白布,一个仵作上来揭开白布,老庞故作镇静,走上前去,把眼睛稍微眯起来,装模做样的看几眼,然后摇摇头,其实他眼睛一眯什么都看不清,因为他享福惯了,看惯了好东西,对于这些不祥的场面很排斥。

上次有个家丁提了一条被狗咬死的猫,让他恶心的好几天吃饭都没有胃口,他当场就抽了家丁一顿鞭子,以后大家都知道了他的心思,再没有人敢犯他的忌讳。

“章大人,让仵作说说吧!”老庞又回到座位上。

“回大人,此人是东山村民,今晨上山砍柴,从山上滚下,被过路人发现,来报的官,大人可否注意,伤口蹊跷,后劲有两个深孔,小人量过,深度一样,约有四寸,东山都是缓坡,人滚下来不会立即致死,其它处也无致命伤。这种伤我查验了一下,目前还没有兽类有如此尖牙。”

司远图和冯静波是他的老班底儿,走到哪里带到哪里,怪兽杀人案自然责无旁贷落到老庞肩上,入夜,三人猫在老庞的书房里说事儿。

司远图长着一张娃娃脸,说起话不紧不慢,“大哥,我下午去现场勘查了一下,出事的地方叫四方台,我已经安排人守在哪里了。只要有动静,他们立马放响箭。”

老庞呷了一口茶,“兄弟,干事情要弯下腰了,你们跟着我也享了不少福,到干活的时候,都动起来。”

冯静波知道老庞的意思,跟了老庞这么多年,知道这个大哥任何时候都是不会把话说明白的,都是下巴外面一截儿,嘴里再留一截儿,肚里再藏一截儿,都是让他们去猜的。

“大哥的意思,我们都懂,一会儿咱们说完了,我们两个都带人跟上去,换着班儿,非得把这事情弄明白不可。”

冯静波的表态深得老庞的满意,让仆人又端来一瓶珍藏多年的懿赐金樽酒,每人倒了一杯,“喝了壮行酒,两位兄弟多加小心,为兄等着给你们邀功请赏。”    送走两位好兄弟,他直接倒在书房的床上,抽出左腾给他的密信,他看过后立即汗流浃背。

    目前朝廷的局势非常复杂,皇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刚到四十岁,虚弱的像个八十老翁。太子性格懦弱,四皇子雄姿英发,最有可能继承的大统的就是这个两个人,朝廷上下分为两派,一派是威仪侯为首的太子党,因为威仪侯的外甥女是太子妃,一派是左腾的干爹温致仁为首的四爷党,左腾感觉最终四爷会赢,坚定不移的站在老干爹一边。

    久在朝廷之外,对于双方的实力,老庞是没有发言权的,但是他知道如果是太子胜了,他就会一切归零;如果是四爷胜了,他最少可以官升一级。

    小小的江川县,正是一个水深火热之地,章县令正是太子党的人,一个小县城,一文一武,势不两立。

    左腾信上说,皇帝时日无多,今年秋天就会见分晓,关外的鞑子也是虎视眈眈,看着富庶江山,狼子野心蠢蠢欲动。

    春天的夜还有些凉,司远图回去穿了金丝甲,冯静波回去拿了削铁如泥的家传宝刀,二人在清风街口带着三十个健儿赶往四方台。    所谓的四方台就是一个半山腰平顶的台子,从东面的小路上去,走个两里地就到了,旁边长满了蕨类和灌木,台子有个三十丈见方,中间放了一个石头做的香炉,却没有神佛,鬼知道拜的是何方神圣?台子再上去就到山顶,向南边有条下山的路,一直通到官路上,这条路比较陡,所以村民滚下来的时候有可能直接滚到官道上。

 冯静波留着几个人守在下山的两条路上,司远图带着人守着上山的路,今晚的天上无月,天气凉飕飕的,因为是第一天大家的警惕性很高,藏在山路旁的草丛里,静等怪物的出现。已经很久没有立功了,士兵们既兴奋又紧张,抓住了怪兽,将军说奖三份月例银,每人官升一级,这力度真够可以,想想就让人开心向往。一直等到山下的鸡叫了,连怪物的毛都没有见到,众人多少感觉失望。一连三天,有人开始发牢骚了,说怪兽都是自己想出来吓人的,害大家天天大半夜蹲草丛。众人正七嘴八舌的时候,司远图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几床棉被,让叫杨玄义的士兵裹上,一脚就把他跺下台阶,杨玄义不知所谓惊恐的叫着,滚了二十多阶后歪斜到了山路边的草丛。然后,他接着又让不同的人来试验,结果没有一个是能滚到官路上的。“妈的,我们都上当了,那个村民根本就是被别人弄死到官路上的。”司远图得意的说道。“司大人,那为什么台阶上有村民的血,多处骨折?”冯静波说道。司远图眨巴眨巴眼睛,“这个是伪造的现场,还不容易吗?” 这个必须有证据的,但是众人都想结案,没有谁想再遭洋罪,年纪大的老丁头说:“两位大人,我看天要下雨了,兄弟们守了三天了,要不就撤回去?”山里的天气变化很快,刚才白亮亮的云朵就变成了黑色的,转眼就开始下雨,冯静波默不作声,走到台子中央,眼睛盯着香炉上下打量着,这个香炉是有底座的,这时雨下大了,他忽然看到雨水都向香炉下面流去,大喊道:“来人,把香炉给我挪开!”这个大香炉很沉,士兵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香炉挪开,一个洞口赫然呈现在众人面前。“你行啊,老冯,你可逮着了。”司远图兴奋的说着。洞口很圆,可以下去一个大人,为了保险起见,先放了一条狗下去,绳子放了十丈才到底,把狗提上来还活蹦乱跳的,不过浑身湿漉漉的,毕竟是下雨天,鼻子很灵的老丁头凑上前闻了闻,没有发现怪味道。“大人,狗身上的是雨水,没有别的东西。”狗是活着的,说明没有暗器或者致命的东西。狗都没有事,人下去一样没有事,杨玄义是菜头,脾气好,好说话,他打第二站是经过大家一致同意的。杨玄义是活着下去的,提上来的时候两眼发直,嘴里说着:“有鬼,有鬼!”司远图从东杀到西,从来不信鬼神之说,下去前对冯静波说:“老冯,要是我真有个三长两短,老娘和儿子就托付给你了,我在智能那里留了东西,你去拿回来就行。”司远图嘴里的智能是玄妙寺的方丈,和司远图都是弘农人,两人的私交很好。冯静波知道拦不住司远图,“老司,不要说丧气话,城南的叶姑娘还等着你呢,你尽管放心去。”司远图披挂整齐,粗麻绳捆了腰,就吊了下去。一直放到放不动,和刚才杨玄义的位置一样,绳子忽然动了起来,“赶快,赶快!”冯静波红了眼睛,冲到前面去拉绳子,绳子那头空了,绳子拉上来了,人没有了,绳子那头断的很齐,上面还有血。冯静波把绳子捆在自己腰上,“把我放下去!”士兵们一动不动,冯静波急了,自己就把绳子拴住香炉的脚,然后想从洞口跳下去,被几个士兵紧紧抱住。“大人,大人,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天晴了之后,老庞带着一票武官还有几个和司远图相熟的朋友,在四方台做了法事,超度老朋友、老下属的亡魂。

城南的叶姑娘也来了,叶姑娘其实不算是姑娘,年龄也二十八九,早年成过家,南方闹水灾,丈夫被大水冲跑了,自己没有孩子,逃难来到江川,平素常在城南开了一个卤肉店当做营生,司远图负责城南的防守,平时爱大块吃肉,一来二去,一个无夫,一个丧妻,两个就凑在一起。

这司远图是个孝子,官职也可以,老娘不同意这门亲事,索性他也不找了,两人在一起凑合了三年,等着老太太过世,再摆几桌酒就算过门。谁想到天意弄人,怪兽没有逮着,倒折了巡防使大人。

老庞是真急了,法事刚做完,就让人在洞里投了炸药,震天动地几声闷响,洞口被炸开了,清理了乱石土块后,老庞看到的还是一个洞口,这个洞口也还是仅容一人钻进去。

“接着炸,把四方台给老子炸塌,我看看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害了我的兄弟!”

年纪大的村民跑到跟前磕头,“将军,不要再炸了,四方台是神灵驻守,方圆二十里三十年风调雨顺,小老儿世代居住此地,将军万不可一意孤行。”

看热闹的村民在周围黑压压跪了一片,叶姑娘也上前恳求,“将军,我家官人是命中注定此劫,万望将军不要惊扰了神灵。”

事主既然发话,老庞也不想得罪当地人,于是就顺坡下驴,安抚了叶姑娘一番,带着人走了。

活着的杨玄义成为唯一的目击证人,老庞遍请名医为他医治,结果忙活了两个月没有任何效果,最终老庞放弃了,杨玄义成为疯子,整日里坐在城隍庙前的墙角,见谁都是一句话,“鬼,鬼,你是鬼。”然后就是把头插在两腿之间发抖。

冯静波开始是有耐心的,想着等他好转,可以问出点儿东西,有事没事还溜达过来看两眼,时间长了,也放弃了。

只有叶姑娘每天早上会准时给杨玄义三个馒头和一个红烧肘子,让这个疯子得以延续余下的岁月,其实谁都知道,叶姑娘一直都不死心,自从司远图失踪了之后,她就把司远图的母亲和孩子接到了城南,冯静波从智能那里把存的银子都一股脑给了叶姑娘。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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