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落《二十八》

第二十八章：晋如来A市

从北京飞来的班机徐徐降落在机场上，停稳后旅客开始陆续下机。省委组织部与办公厅都派了人来接机，听说刘青是她同学特意让来。

从舱门中走出一位依着朴素、黑亮的妈妈头，白净脸上架着一副眼镜，俨然一位女知识分子正准备下舷梯。刘青不由地喊着“晋如、晋如”，使劲向她挥手。

王晋如左手拎个包，右手微抬至胸前轻轻挥手致意，小心翼翼一步一个台阶地下了飞机。

省上的人迎了上去，道着王主任好、高省长让来接，接过晋如的包。

晋如依次与大家握手显得有些腼腆脸微红，嘴上说着谢谢，最后与刘青拥抱在一起，没想到还能在一起工作。

刘青问她调到省里来工作是否情愿？晋如把眼镜往上推推，刚才拥抱时有些脱落，她从小学到中学都是在煤油灯下读书高度近视，蔫兮兮地说工作在哪都一样，在北京一个认识人都没有，在此有人作伴巴心不得呢。

省上的人把晋如安排在省政府招待所里，今天好好休息、明天直接到省政府办公厅报到，调来一辆小车让刘青带她转转。

下午刘青带她游览了A市风貌与几个旅游景点，晚饭在白沙火锅店招待她吃饭。白沙火锅店是家自助餐，每客五十八元属于高档饭店。司机说啥也不在此吃饭，主要是跟她们说不到一块。

晋如望着这些美味佳肴显得很茫然，问怎么个吃法？吃火锅还是头一次。

“你也太孤陋寡闻了，火锅都没吃过？”

“山西人从来不这样吃饭，太原没火锅。”

晋如是在太原念的大学，但对其描述不正确，九十年代初太原就有火锅店，只不过很少，她也从不曾去那消费过罢了。晋如家是山西晋东南地区陵川县的，距离县城有二十多公里，在靠近河南的太行山里。陵川火车都不通，附近最大的城市是山西晋城市，陵川人最大的心愿就是有朝一日能生活在晋城市，所以晋如父母给她取名叫晋如，这一如如的有些过，从北京如到A市来了。

刘青把菜倒在锅里，介绍菜在火锅里涮熟了夹出来蘸着油碟里的油吃，这就是火锅。

晋如吃快鱿鱼觉得很奇特，美中不足是差点味，往油碟子里加了些醋。上次罗伯特送的基本都她一个人吃了。

“早听说A市有饮食之都的美誉，不用品尝光闻味道就能感受到。”

“你们山西人咋吃饭？”

晋如有些不好意思，介绍早饭玉米面糊糊加点咸菜萝卜叫格脑，午饭小米粥里加面条和菜叶叫米欠，晚饭玉米面饼在水里煮熟配上汤水叫脚后跟，逢年过节才能吃上拉面和馒头，基本不吃米饭。念中学时每月八块钱的伙食费，全校人吃完饭用一个大锅里的水刷碗，几天后锅里的刷碗水不见一点油星。家乡的土地贫瘠又缺乏水源，非常贫穷落后。

“你毕业后回过家没，家里人都还好？”

晋如有些鼻腔发酸，回答回去过一趟，说着说着眼泪簌簌而落。从小立志要走出这贫瘠的大山，如今梦想实现却把家里折腾苦了，唯一一头牛刚卖不久、为了筹集回国路费，老爸七十岁了还要犁地。

“家里为了供我读书，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至今还欠六万块钱的债，我哥快四十岁了至今还没娶上媳妇。”

刘青听后内心凄楚，也明白了为啥晋如来前给她打电话问工资待遇，介绍在这能多挣两三百块钱，灰色收入自然不能说，估计在中央机关多半没有。

晋如听说每月多两三百块钱很高兴，边擦眼泪边介绍在机关里天天深锁幽居，为中美关系研究来琢磨去实在没意思，但有一个亮点是当翻译有机会随同中央首长出访，轮到她要几年后。

刘青站起来要去拿些东西，晋如忙拦着说不要了，这么多菜还没吃完。刘青感到她是怕花钱，告知这里所有的东西随便吃，每客五十八包括所有费用。晋如惊叹A市真是人间天堂，一百块钱在北京仅够炒两个菜，随她一起去拿东西。刘青拿了西瓜、桂圆和冰激凌。晋如拿了些虾，她最喜欢虾蘸着醋吃。

俩人吃完饭打车回住处，刘青让她今晚不回招待所，要好好和她聊聊，最近总是觉得心里很苦闷。到了家上了床俩人并排躺下说话。晋如问对象都谈了两年了咋还不结婚？

“哪有两年，才一年。”

晋如觉得不对劲忙问：“还是那个医生？”

刘青这才想起后来的事没和她说，介绍那个早吹了，说到有才内心不由地感叹。

“他对我当然很好，家里人看着也可以。但我总觉得他是在我最困难最失落时闯入我生活的，除了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外，我们之间好像缺少点什么。”

“他是哪的、干啥的？”

“A飞集团的研究员。”

“那你打算咋办，总不能老这么拖着？”

“我也不知道，他对我这么好令我很感动。但关系再向前发展觉得缺乏些基础，说吹肯定是不太可能。”

“你有对象没有？”

“我才回国多久，怎么可能有。”

“你也调到A市了，以后就在这找男朋友呗？”

“在哪都无所谓，关键得有合适的。”

“你要找啥样的，我可以帮你参谋？”

“得有钱，能帮我还清家里的债务，让我哥很快娶上媳妇。”

刘青虽然觉得她观点不正确，但对从深山里走出来的女孩子，面对她的家庭背景谁又能说些什么呢。

“你和罗伯特还有联系吗？”

“有联系，他马上来A市工作。”

晋如听后有些高兴，他要是来了对官司胜诉有正面作用，起码是个活证明，波音的技术没有应用到军事领域，美国国会就是以此为借口冻结的。见刘青面露难色，不得不这样安慰她。

“为公你该欢迎他来。为私恕我直言，他两三年不改初衷难得，不就黑点小点，而且他家里很有钱，我看你可以考虑？”

“我对他永远没那份情感，两个世界的人。再说谈着恋爱咋考虑？”

“那你打算咋办？”

“我也不知道，知道他要来心里很烦。为公我得好好接待，为私得躲着他。多难为人。”

“这下热闹了，两情敌在一个单位，该不会为争你打架吧？”

刘青介绍好在业务上两人没啥联系。晋如说实在不行赶紧和有才结婚了去他念头？刘青说咋结婚，马上要到美国去，这一走啥时候回来都不知道，打不赢官司哪有脸回来。上了国会黑名单，理论上只有一年后审议时才有可能解冻，拖不起。告美国会，这不是小老百姓告衙门，胜算能有几何？

晋如让她别太担忧，胜诉可能性存在，介绍波音总部刚搬到芝加哥，直接到芝加哥地方法院起诉美国会，伊利诺伊州法律这方面比华盛顿州相对宽松。逼着波音公司选边站队，只要地方法院宣判国会败诉，波音公司为了生意就可以拒绝执行国会的动议。她认为波音应该称这次的合作为技术合作或技术投资而不是技术出口，A飞集团每出产一架支线客机波音提取总价的百分之五作为回报，也可以叫技术补偿贸易，这样国会是没有权力动议的，可以先抛开WTO不顾，引用美国的贸易与投资法案起诉效果最好。

这么看来还得希望罗伯特早些来，刘青介绍他在公司培训呢，来A市可能得一个月以后，问来晚了会不会受到影响？晋如介绍官司的进度要掌握恰当，在举证阶段他能出庭作证，而且是以波音总代理的身份最好。

俩人聊到晚上一点多才睡觉。

一星期后顾益民带着起诉团去了芝加哥。这事实际上用不着他去，纯粹的技术与法律上的事，他心里藏着鬼，想借此机会买通美地方官员，帮着贺成逃往加拿大。加拿大与中国没有签署引渡条约，距离美国也最近是最理想去处。为此专门去了趟香港，徐云承诺只要人安全到了加拿大，剩下的事交给他来解决。作为回报，顾益民把AB高速公路最后一段交给春江集团，总价四百多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