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中的年轻人》第五章
在“果树洼”的东部边缘,有一个村子叫窦家集。村里有个德高望重的人,名叫窦路山。他早年在冯玉祥部队里当过兵,冯玉祥失势后,他便回家务农。一九三七年七月,日军大举入侵华北,国民党军队望风而逃,一溃千里。这里的地方政府也都逃之夭夭,不知去向。致使这一带匪患四起,民不聊生。
窦路山见此情景,十分痛心。他在村里找了一些亲朋好友,搞到了几支枪,成立了一个“乡邻自卫队”,目的就是保护村里乡亲的安全。然而,那时国民党的地方政府都已经瘫痪,整个社会陷入无政府状态。在那种情况下,很多农民为了自保,都加入了各种各样的土匪队伍。一时间,各地的土匪蜂涌而起,有的迅速达到几百人,小股的也有百把人。窦路山知道,就凭自己那十几个人,那几条枪,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那些土匪。一旦与土匪发生激烈冲突,村里的人肯定要吃大亏。
于是,他一方面积极动员村里的年轻人,参加乡邻自卫队,扩大自己的队伍;另一方面,他经过认真研究,制定出了一套对付土匪的软办法。每当土匪到村里抢劫时,他就指挥自己的队伍将其活捉,不打不骂,问清他们是哪股土匪的人,然后将其送到土匪驻地,交给土匪首领;并说明我们是窦家集的“乡邻自卫队”,我们要保护村里人的安全,希望你们不要再到我们村去抢劫。当然,那些土匪不会听从窦路山的劝告,照样去村里抢劫。等土匪第二次来了,窦路山带领他的队伍,还是将其活捉,再一次送到土匪驻地,劝告一番;土匪第三次来时,还是照此处理。这样一来二去,土匪首领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只好命令他的匪兵,不要再到窦家集抢劫。窦路山这种以柔克刚的办法,还真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窦家集有两个比较近的邻村,一个是东南一里多地的张家湾,一个是正东二里地的枣林村。此两村的群众听说窦家集的人有了安全保障,他们都找到窦路山,要求和他们联合护村。窦路山心想:“好狗还护三邻呢!我怎么能不管邻村的乡亲。”于是,他毅然接收了这两个村。
到这一带抢劫的土匪,主要是盘据在“小水浒”的黑魔王。当黑魔王的匪兵再来这两个村抢劫时,窦路山以同样的方式将其捉住,送到小水浒的湖心岛村,交给黑魔王。窦路山对黑魔王说:“张家湾和枣林村的乡亲,都是我们的邻居,我们不能不管。希望你们不要再到这两个村抢劫啦。”
黑魔王一听,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他不耐烦地说:“你管你们一个村,我还可以通融一下;可你还要管什么邻村,这也太得寸进尺了吧?你要是把这一大片都保护起来,我们这几百号人吃什么?这不是砸我们的饭碗吗?”
窦路山说:“我们只保护这两个村,别处我们不管。”
“我跟你说,这可下不为例。”黑魔王随即向他的匪兵说:“这两个村,你们也不要再去啦。”
……
就这样,窦路山也保住了两个邻村的平安。
随后,这两个村的青年也加入了“乡邻自卫队”。三个村联合防卫,这村遭到紧急情况,向另外两个村一发信号,那两个村的人便赶来支援。如此一来,其他比较远的土匪也不敢轻易到这三个村里抢劫了。
虽然暂时保住了这三个村的安全,但是窦路山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这样的办法不是长远之计。他在积极地寻找另外的途径。……
游击队来到“果树洼”后,陈耀星向大家提议,把窦路山的“乡邻自卫队”,吸收进游击队当中。他说:“窦路山的‘乡邻自卫队’是一支正义的队伍。他们抵抗土匪和游杂武装,积极保家护民,与我们游击队有许多相似之处。我建议,立即与窦路山洽谈此事。”
刘振祥说:“这个决定我赞成。可我们派谁去呢?”
陈耀星笑着说:“我看派你去就挺合适。据我所知,你家在窦家集有亲戚。对不对?”
刘振祥点点头,说:“俺二姐夫是窦家集的。”
陈耀星说:“好,你带领两个人赶到窦家集,去见窦路山,就说我要去拜访他。如果他同意,你再和他约定一个时间。”
刘振祥说:“好。我今天下午就去。”
……
当天晚上,刘振祥又找到陈耀星,向他介绍说:“我今天下午去了窦家集,也见到了窦路山。他说他很佩服你,也很赞成咱们的行动,提出不让你去拜访他,他要亲自赶到梨林湾,来拜访你。”
陈耀星问:“他说什么时候来了吗?”
“说啦。”刘振祥说:“他说明天下午就来。”
陈耀星很高兴:“我们安排一下,准备迎接窦先生。”
次日中午,陈耀星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吃过午饭,他便赶到梨林湾村头,等候迎接窦路山。下午三时,窦路山带着五个随从,来到了梨林湾村头。随从抬着两个大“食盒”,里面盛满了果品美味,作为他的见面礼。陈耀星远远地看到窦路山向这里走来,便大踏步迎上前去。只见窦路山中等身材,穿一身黑色呢子衣服;脸型方正,面色微红,双目炯炯有神。陈耀星一边往前走,一边热情地说:“窦先生德高望重,为保一方百姓平安,倾注了大量心血。我十分佩服!”说着,便紧紧握住了窦路山的手。
窦路山也笑着说:“哪里哪里,我只是保一方平安而已。还是你陈队长坚持民族大义,敢于组织民众,向日本侵略者挑战。对你这些义举,我深表敬意。”说完,便和陈耀星携手并肩,向村里走去。
走进村子正中的议事大厅,陈耀星用手一指正当中的座位,说:“窦先生,请坐上座。”
窦路山笑着说:“我哪能宣宾夺主呢?还是陈队长坐上座。”
陈耀星笑着说:“来,再加一把椅子,我和窦先生并肩而坐。”有一个战士又搬来一把椅子,放到陈耀星的座位旁边。陈耀星亲自将窦路山拉到座位上,扶他坐下。然后他才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向窦路山说:“窦先生,我提议咱们双方合兵一处,组织联防。你意下如何?”
窦路山歉逊地说:“你们共产党志向远大,一向以驱逐外寇,捍卫民族尊严为宗旨。而我只是一介草民,只想保一方平安。你们不嫌弃我吗?”
陈耀星笑着说:“窦先生说哪里话?我们怎么会嫌弃窦先生呢?捍卫民众利益,保一方平安,也是我们共产党的宗旨之一。以后在保护民众方面,还要请窦先生多多指教。”
窦路山说:“既然陈队长都这么说了,那我同意与游击队合并。”
陈耀星高兴地说:“好!咱们一言为定!”
……
接着,两个人共同做出一项决定:窦路山的“乡邻自卫队”改编为游击队的第二连,窦路山为连长。同时,他还担任游击队的副队长。
对于这样的安排,窦路山感到很满意。当他准备离开时,忽然又想起了一个重要情况。于是他又停住脚步,向陈耀星说:“陈队长,我还有一个重要情况,向你反映。”
陈耀星问:“什么重要情况?你说吧。”
窦路山说:“我在冯将军部队里当兵时,有一个十分要好的朋友。他叫赵武华,是我们村以北十里的赵家寨村人。我从冯部回来时,他也回到了家乡。前不久,他也在家乡成立了一支自卫武装。他的武装名叫‘民众自卫团’。他虽然没和我实施联防,但我们俩经常联系,已经形成了事实上的相互协助关系。如果陈队长同意,我愿意去和他洽谈,把他的队伍也吸收进来。”
陈耀星听后,非常高兴。他爽快地说:“不用联系了。我知道,他和你一样,都是正义的有志之士。我想他一定不会拒绝。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或后天,我就跟你前往赵家寨,与他洽谈收编事宜。”
“好,就这么办!”
……
两天后,陈耀星和窦路山带着送给赵武华的见面礼,在一班战士的护送下,赶到了赵家寨。
听到哨兵的禀报,赵武华立刻从村里迎出来。他身材高大,膀阔腰圆,上穿紫色稠子棉袄,下穿黑色稠子棉裤;面容微黑,唇红齿白,一双大眼炯炯发光。他一边往前走,一边报歉地说:“村里有点事耽误了,未能及时迎接贵客,还请窦老兄多多海涵。”
窦路山说:“都是自己兄弟,不必客气。”他接着便指着陈耀星,介绍说:“这位是我们县的游击队长陈耀星。”
赵武华愣了一下,马上又露出笑容:“是陈队长,欢迎欢迎!”说完,便领着陈耀星和窦路山往村里走。
一直走到赵武华家,进了他的会客室。赵武华把他们让到贵宾席上,又给他们摆上果品茶水。然而他却没有坐陪,而是转身又走了出去。
窦路山敏锐地发现,赵武华今天的神情和举动,与往常大不相同。以往窦路山来到这里,赵武华都是热情接待,谈笑风声,那种发自内心的兴奋溢于言表。可是今天,他虽然也尽量表现出热情,但总给人一种冷冷的感觉。语言虽然很热烈,却很少有笑容,偶尔露出一丝笑意,也笑得很勉强。窦路山心想:“这里头一定有原故。”于是他也走出会客厅,追到赵武华身边,低声问:“赵老弟,你今天怎么啦?好像有什么事?”
赵武华叹了一口气,然后把窦路山拉到会客室旁边的一间小屋里,压低声音说:“我家出大事啦!”
“出了什么事?”窦路山也紧张起来。
“说起来也是我家教不严。我兄长有一个女儿,今年刚满十七岁,名叫婉玲。这丫头从小就顽皮,整天在外面疯跑。我多次劝我哥哥,赶紧把这疯丫头嫁出去,可我哥哥总说没找到合适的。我也多次劝那疯丫头:如今兵荒马乱的,你一个闺女家,不要老在外面乱跑。可她就是听不进去。前两天马湾镇不是有个庙会吗?这丫头就和本村两个姐妹,到庙会上去疯玩了。也是该出‘岔子’,偏偏就让‘小水浒”的两个匪兵看到了。匪兵见婉玲长得水灵,就把她掳进‘小水浒’,非让她给匪首黑魔王当小老婆。并且还在昨天给我哥哥下了聘礼。我哥哥昨天找到我,要我给他想办法。
“‘小水浒’的土匪可不是一般的土匪。他们在‘小水浒’盘据了二十多年,兵强马壮,势力很大。就我手下那点兵力,根本打不过他们。我也想过找你帮忙,可我也知道,就是咱们联合起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件事都快把我愁死了。”
窦路山刚听到这件事时,心里也吃了一惊。是啊,一个姑娘被土匪抓走,那就是进了火坑,不光被糟蹋,甚至连命都保不住。谁摊上这种事能不心急。我作为赵老弟的好朋友,必须为他排忧解难。可我怎样才能帮上他呢?……
这时,赵武华忽然想起了陈耀星和游击队。对呀,我已经加入了游击队,为什么不跟陈队长商量商量呢?游击队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兵强武器多,他们的陈队长还有超人的智慧。……想到这里,窦路山忽然觉得心里亮堂了许多。他向赵武华笑着说:“这件事让咱们俩解决,肯定是非常困难。如果交给一个有大胸襟、大智慧的人,就很容易了。”
“大胸襟、大智慧?你指的是谁?” 赵武华惊奇地问。
窦路山说:“就是跟我一块来的陈队长。”
“他?”赵武华说:“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他是什么人?”
窦路山:“他是共产党的人。共产党的抗日游击队,兵强马壮,发展势头很强劲。我已经和他们合兵一处,组成联防了。是我把你推荐给他们的。我这次跟他一块来,就是要和你洽谈组织联防的事。现在你家出了事。我看只有他,才能带领我们解决好这件事。”
赵武华欣喜地说:“你窦老兄看上的人,一定不会错。你快带我去见他吧。”
“好。”窦路山和赵武华又回到会客厅。他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转身向陈耀星说:“赵老弟家里发生了一件很棘手的事,需要咱们帮忙解决。赵老弟,还是你来说吧。”
“好吧,我来说。”赵武华接着说:“我有一个侄女,前两天被‘小水浒’的土匪抓走了。他们要我侄女给匪首黑魔王当小老婆。昨天,匪首黑魔王还给我哥哥下了聘礼。现在急需陈队长出谋划策,鼎力相助,把我侄女救回来。”
陈耀星听着赵武华的讲述,脸色渐转严肃。他沉思了一下,才说:“黑魔王是一个惯匪,在‘湖心岛’盘据了二十多年。再说,‘湖心岛’地形特殊,四面都是水,水面宽处多达十几里,窄处也有三四里,所以人们都叫它‘小水浒’。如果想拿下‘湖心岛’,还真要费一番脑筋。”停了一会儿,他又问:“黑魔王还给你们家下了聘礼。是吧?”
赵武华点点头:“是的。”
陈耀星又问:“他说什么时候举行婚礼了吧?”
赵武华:“没有。”
“这就好。我们还有一段时间。我建议,黑魔王再跟你们联系的时候,你们可以先答应他。但提出要举行隆重的婚礼,而且举行婚礼的时间,也要由我们来定,不然一切免谈。”
窦路山诧疑地望着陈耀星。赵武华也吃惊地问:“你这是……?”
陈耀星说:“这样我们就有充裕的时间。我们可以利用举行婚礼之机,乔装改扮,打进他的老巢,救出你侄女;顺便再来一个里应外合。将他的老巢一锅端。”
两个人都被陈耀星这大胆的想法吓住了。赵武华低着头说:“好是好,就是太冒险了。黑魔王十分凶狠残暴,一旦出什么差错,我们可就凶多吉少了。”
陈耀星笑着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我相信,只要制定出周密的计划,做到大胆谨慎,遇事不慌;就一定能战胜不可一世的黑魔王。”
窦路山笑着说:“这也就是你陈队长,敢制定这样的作战计划。要换了我们俩,恐怕连想都不敢想。”
陈耀星认真地说:“我们一定要考虑周到,把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都想到。……”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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