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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狱的母亲

时间:2023-11-25   作者:陶兴国 录入:陶兴国 文集:舞台——陶子小说集1 浏览量:47 下载

出狱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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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二零二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母亲出狱的日子,母亲五年前因贪污受贿十七亿元人民币被判刑六年八个月零二十七天,母亲被捕前的身份是山水县县委常委、组织部部长。

   吃过早饭,姐姐、姐夫和一大一小的两个外甥女驾车来到我家里。母亲入狱后,我和父亲就居住在一栋七十平方、租赁的房子里。在这里有必要说一下,这栋房子是十二年前以爷爷的名义租下的毛坯房,租期二十年,自己修缮。爷爷在七年前去世,可是爷爷活着的时候,也从来也没有来住过,只是父母亲有时过去住一住、走一走。母亲出事后,出于人性化处罚,保留且只留一处住房,其它二十三套住房全部被没收。待母亲的事尘埃落定并入狱后,父亲为了不受外界干预,便和我在租赁房正式居住下来。

     为了不给孩子们在心里里再度留下阴影,就嘱托大外甥女倩倩在家照顾妹妹,然后姐夫驾驶轿车就驶上了去监狱的路。

   母亲出狱,本来是件高兴的事,然而,大家都阴沉个脸,一路上沉寂无声。是啊,毕竟不是九年前去机场迎接母亲从欧洲考察学习归来时那样的高兴:一路上欢声笑语、高歌猛进。自母亲出事以来,全家人都在竭力回避、淡化“母亲事件”,因为每每触及到她,那些街谈巷议、网络、自媒体栩栩如生的描述就会像一幕一幕的电影在每个人脑海中展现,每个人的心要像刀搅一样地疼痛:例如母亲为了入党,将一个洁白无瑕的处女胴体躺在镇党委书记雄性爆满的身体下互动;单独和县委书记去欧洲,不是考察学习,实则是去流产和放任自流;年轻司机不仅要保障母亲的出行 ,还要充当母亲的性抚慰工具……等等,形象又具体。

     我知道,家里最难受的是父亲,在网络、自媒体、印着母亲的“恶” 行到处张贴的讯息中,详细地报道了母亲为了上位同十二名上司发生过性关系,为了自慰,同六名年轻下属发生过性关系。人物明析,时间确切,细节形象生动、不堪入目。父亲也是条汉子呀,况且他还担任着县科协副主任呢。他如何面对自己的儿女?如何面对自己的同事?如何面对本族本宗男女老少?我知道,父亲的心在流血,他在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

天阴沉着,像是被一块硕大无比、深灰色、厚重的幔布遮掩起来,没有风,没有气息。街上的行人也在冷空气中缩短脖颈、尽量收紧、拉长身体,像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行走。即是那些车辆,在遇到障碍物时,也不会鸣一声嘀。被扔掉的垃圾袋,躲在大街的死角,一动也不动,死一般空间,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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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一早就开始了出狱的准备,把所以的物品分赠给了其她狱友,然后根据监狱管理把出狱需要办理的手续全办理完。我们到达后,跟门卫说明了情况好,十多分钟后,母亲就两手空空地出现在监狱大门口了。她穿着一条深灰色的直筒裤,足蹬一双中跟黑色皮鞋,上身穿一件浅灰色上衣,外套一件暗红色短外套,留着短发,微胖。当她满面红光、笑岑岑、亭亭如立地和我们面对时,我们竟无一人说话,只有姐姐哽哽咽咽抽泣起来。

“都来了?”母亲一边笑着说,一边将哭戚戚的姐姐拦在怀里,同时眼睛逡巡着眼前的一切。

“孩子们都挺好,在家里由倩倩照看着。”毕竟是生活在一起近三十年的夫妻,父亲懂得母亲眼里的意思。

“哭什么哭?我这不挺好的嘛。”母亲笑着、拍拍姐姐的肩膀、和蔼地劝说道。

说什么呢?问候母亲在监狱里还好吧,监狱里还能好吗?好的话,叫监狱吗?问母亲在监狱里遭了多少罪,这不是向母亲伤口上撒盐吗……在无言却又十分默契中,大家上了车,驶向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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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风也好,洗尘也吧,在眼下的这种情况下这些词不说为好,但是吃一顿团圆饭却是在情理之中。根据母亲的安排,从饭店点的菜,送到租赁的房子内。临吃饭时,大家才在母亲的豁达、自信和她的欢声笑语中解压了出来。大家开始了语言上的互动,倾吐自己的心声。

“大家都也别屈戗着个脸,像谁欠了你多少钱似的。今天中午吃完这顿饭,过去的一页就翻过去了,大家都挺起胸脯来,潇潇洒洒地过下去,不能让人家笑话。”大家共饮一杯干红后,母亲红光满面、信心自满对全家人说。

听了母亲的话,姐姐皱了皱眉,像是自言自语地低声嘟囔道:“还潇潇洒洒地过下去?当年为了退赔,借遍了咱家的亲戚朋友家的钱,到现在还没有还清呢。八月亭子定亲,还是我和倩倩爸借同事的钱、才凑付过去的。再说,你现在被双开了,爸爸的工作单位是个清水衙门,又退休了,亭子的工作还没有着落好,怎么能潇洒起来?”

姐姐说的亭子就是我,离开学校后,三日打鱼二日晒网地在一家小工厂上班。

母亲用右手习惯性地将额头的头发向后抿了抿:“哈哈哈,双开了又能怎么样?开除公职不就是没有退休金了嘛,别小看了你妈妈,一会就叫你们见识见识。开除了党籍,呃呸,在我眼里那党票就是一泼狗屎…”说到党籍时,母亲的眼色有些尴尬,本来红润的脸堂突然加深了眼色,我知道,这是母亲想到了参加工作不久、为了入党和党委书记互动的场面。

“看来还是马克思说的对,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不先解决咱家的经济问题,大家还是有顾虑的,”母亲话锋一转,对着倩倩说,“倩倩,照看好你妹妹,乐意吃啥就吃啥。”

母亲说完,使了个眼色,大家便跟随她去了卧室。

关上卧室门,母亲又打开衣橱的左右两个门子,然后弯下腰在里面捣鼓一阵。起身后,推动衣橱。奇怪,这个看似依墙壁而建、固定在墙壁上的衣橱竟然活动了起来。推开衣橱,露出了里面的墙壁,墙壁上挂着一副立幅画,直到卷起画轴、露出画轴里面的一扇小门,大家才知道原来是衣橱掩藏了一堵夹墙在里面。

母亲打开小门回头对我说:“亭子,提出一袋来。”

我侧身将上半身探进了夹墙里面,发现里面有好多用一种二十五公斤的面粉袋装着的东西,齐边齐棱,用线缝口。我用一只手想把它提出来,没有提动,只好弯下腰用双手把它抱了出来。就在大家疑惑地盯着这只袋子时,只见母亲弯腰将袋子口的线头一顿一扯,面粉袋子口立即张开,里面百元面额的钞票立即呈现在大家眼前。霎时,房间里寂静地能听清每个人的呼吸声,时间凝固了,我感到全身的血在贲涨,思维成了空白。

就在全家懵懵怔怔时,母亲说话了:“亭子,提出八袋子,四袋子归你姐,四袋子归你,吃完饭后就拉走,你的拉到咱那个房子里,以后你结了婚住那边,我和你爸爸以后就住在这里。”

八袋子人民币整整齐齐地摆了一地,大家看着这么多的钱不知所措。

“妈,四袋子是多少钱?这…”姐夫说话有些吞吞吐吐。

“管那么多干什么?给了你们,就是你们的,你们使劲地花,爱怎样花就怎样花。奥,对了,亭子,再提出一袋,给你姐家,以后所有欠亲戚朋友的钱,由你姐和你姐夫去还,你姐夫聪明,他知道怎样说,以怎样的形式还。”

重新回到餐桌,气氛十分活跃起来。午宴结束后,在要搬运钞票时,母亲又叮嘱道:“我的事已经圆满结束,该退赔的退赔了,监狱也已经坐了,你们尽管高调地、潇洒地去生活吧。”

作者简介:陶兴国,男,笔名晨雨,山东省青岛市平度市人。工作之余喜欢阅读和撰写文字,用敲打的方式记录生活的美好和岁月的沧桑。邮箱pdchenyu@163.com电话132808300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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