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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知青 第一章 回村7

时间:2017-07-06   作者:桑泉旭日 录入:桑泉旭日  浏览量:739 下载 入选文集

春播后的一段时间里,农活相对少点。村子里的干部们就开始策划今年的水利工程了。由于县领导的重视,也由于村里人们也看到了修水利工程的好处,所以大家的积极性也特别高了。对村子里搞水利工程是少有的意见一致,而且也给予了积极的支持。那是要钱给钱,要枪给枪,要人给人。

为了把扬水站的水继续向北引,以扩大水浇地的面积,今年的主要任务就是修筑防渗渠,把从电灌站提起来的河水,通过防渗渠直接引到村东西两边地里。

这一天晚上,村里专门开会研究成立水利专业队的事。坐在炕头边的赵虎作为大队指定的专业队队长在村大小队干部会上介绍了今年林家窑水利专业队的主要任务:

“我们村今年的主要水利工程是为一级电灌站延长渠道进行防渗,以扩大一级扬水站的灌溉面积,把我们村东西两边的地变成水浇地。工程的重点是修成跨村沙沟石桥,把水引到村东,还有就是防渗近5公里的水渠。”说到任务这里,赵虎语调有点低沉,能听出来,今年的任务比较大,完成起来也有难度。

“今年的任务比较大,所以从各生产队抽的人也就相对要多点。我和村赵义主任也商量过,每个生产队要抽8个人,一个会垒石头的师傅,2个女劳力,5个男劳力。还请各位多多支持。”说到这里,大虎调过头来对身边的六队队长说:

“六队把明子记上,我想让他帮帮我。”

六队郑队长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赵虎的话音刚落,参加会议的干部们都争先恐后地报名要把队里最强壮的劳力送出来,支持专业队。

赵虎一听高兴极了,隔着炕对坐在办公桌边的郑旭明高声喊到:

“明子,快,快,快把名字记下来。”

旭明手忙脚乱地记下了各个生产小队报上来的人名。

最后,村主任赵义说了话:为支援水利工程专业队的工作,从明天起,全村的马车和新买回来的两辆“运城”牌30拖拉机一律出去拉石料,沙子和水泥,为工程提前准备材料。

今天晚上的会是旭明回村参加会议以来少有的一次短会,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能够进入专业队,对于郑旭明来说是非常高兴的一件事。一来他可以和自己非常尊重的大虎哥在一起,就是干活累点也愿意;二来专业队全部是年青人,说话干活生龙活虎,心情也好;三来专业队是集体行动,早上六点上工,中午不回家,晚上加班干,一日三顿饭吃村里的大锅饭,和家里相比吃的要好一点。当他回到家里兴致勃勃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后,没想到迎头就是一瓢冷水,浇的他连喘气的空也没有。

由于今晚的会结束的早,旭明回到家里时,家里人还没有睡。全家人坐在一个15瓦的电灯下面一边干活一边拉家常。奶奶在用一个专门的工具辍麻绳,妈妈在补袜子,父亲在纳鞋底子,二弟旭亮坐在后面专心致志地看着一本书。旭明刚进门,父亲抬起头来说了声:

“明子回来了,今天的会怎么散的这么早?”

旭明一边脱鞋上炕一边回答父亲的问话:

“今天就是定了专业队的人,没说别的就散会了。”

听说是专业队定人了,奶奶也停下了手中的活急忙插嘴说:

“专业队的活没白天没黑夜的,明子,你可不能去!”

一听奶奶不让他参加专业队,旭明急忙说:

“奶奶,会上已经定了人了,有我。”

旭明刚说出口,就被奶奶呛了一口:

“明子,你这娃娃带楞的哩。专业队都是些楞膀大后生,人家在村里受了几年了,你一个小娃娃家能和人家比啊。”

坐在炕头上补袜子的妈妈完成了最后一针后,用嘴咬断棉线,一边把袜子放在灶台边上烘干,一边也插话进来:

“专业队早起晚睡的,你还小受不了。再说修防渗渠全是背石头,你能背得动啊。”说着,妈妈的眼圈有点红了:

“你和大虎说说,就不要进专业队了。在村里干啥不行,非要进专业队。”

“奶奶,妈,我是想锻炼锻炼自己。你们别怕,我能干好。”

“你身单力薄的,背得动石头吗?我是怕你压坏了身子,到时连个媳妇也找不下。”奶奶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堆。

“不管怎么说,反正我是要进专业队的。”郑旭明眨着小眼睛,一对虎牙用劲咬着下嘴唇犟声犟气地说。

郑挚听着他们的争吵一直没啃声,看到旭明拿定主意,就说了声:

“明子自己想去就去吧,要是实在干不动了再回队里来。”

看到当家的说了话,奶奶也就不坚持了,旭明妈也不啃声了。

 

凡事要抓住主要矛盾,也就是报纸广播上常说的“抓纲衔领”、“纲举目张”。林家窑1974年水利工程的主要难点就是解决那条把村子一分为二的沙沟的问题。为了这解这个难题,在县里和公社的协助和支持下,请了县水利局的专家来现场进行了实地调研。专家们提出了两个方案,一个是架钢桥,另一个是请专业工程建筑队修桥。可是村里没钱,买不起钢材也请不起专业工程队,专家们的这两个方案都没有用。村里最后决定自己架石头桥。就像赵州桥那样采用三层六拱(第一层一拱,第二层两拱,第三层三拱)的方法在最上层修成水渠通水过去。

经过紧张的准备,林家窑村农田水利青年专业队整装出发了,任务就是大战大沙沟。对于这条沙沟,郑旭明是再熟悉不过了,小的时候他和小伙伴们差不多每天都要到这条沙沟来玩,但从来也没有把这条沟认真仔细地看过。今天站在沟边仔细地打量还真是不一样,准备架桥地方有20多米深、30多米宽。也就是说,他们架的这座石头三层桥,每一层都在7米以上。这桥架起来是个什么样,旭明心里也没个底。

工程开始了。在大虎的指挥下专业队分成两组,在沙沟的两面进行劈坡作业,没用多少时间沙沟的两端就黄土飞扬了。靠近村的沟边上也是车水马龙。马车、拖拉机你来我往,拉石头的,送水泥的,拉沙子的忙成一片。一面崭新的“林家窑村农田水利专业队”红旗插在一个小土堆上,迎风猎猎,还真像个大干社会主义的样子。

要说这个大虎还真是个能人,对于这个桥要架成什么样,除了他,在村里恐怕没有人做到心里有数。早在前段时间里,他几进城找水利局的技术人员商量建桥的事,得到了上级的大力支持。水利局设计所的技术人员按照工程的情况进行了设计,做了预算,还专门到现场进行了测量。前期工程准备就绪后,架桥就正式开始了。由于是石头拱桥,主要的用料就是三大样:石头、水泥、沙子。开工前。大虎把人员重新分了工。大工匠三人,他自己也是一个大工匠,再配三个打下手的小工,由于这活相对轻松些,就配了三个女孩子。余下的人分面成两组,一组是泥浆组,负责搅拌水泥灰,用手推车送到大工匠用的地方。另一组就是最费力的一组叫搬运组,负责把所有的石头料搬到大工匠跟前,由大工匠再垒到桥上。郑旭明就分在了这个活最重的搬运组,还被任命为这个组的组长。

由于是最重要的一个组,也是活最重的一个组,所以这个组的人最多,而且都是身壮膀圆的棒小伙子。在这个组里,身体和力量最差的也就是郑旭明了,所以说,他在这里纯粹就是个弱势群体。也不知道这个大虎是怎么想的,竟然让他进了这个组,而且还让他当了这个组的组长。

回到家里,旭明和家里人一说这事,家里一下乱了套了。奶奶说你受不了这个苦,你背不了石头,不行咱不在专业队干了。妈妈眼含着泪,默默无闻地用旧毡片缝了背垫,递给旭明说:“明子,小心点,少背点,慢慢锻炼吧。”就这样,郑旭明开始了有生以来最痛苦、最难熬的磨炼。

农田水利专业队的管理是军事化,除了不在一块休息睡觉,一切都是统一行动。一般的社员出工在早上八点多,人们出来站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一来是等人记工,二来在这里听从队长的分配。然后再大伙出工。而专业队不同,由于生产队里给预备早饭,他们的出工时间是早上五点半,这是雷打不动的,谁迟到了要在评工分时扣你的工分。就在别的社员们上工出地时,专业队已经把半天的活干了。中午,别的社员们回家吃饭(女社员们还要提前一个小时回家做饭),而专业队的队员们则是在地里吃队里给统一做的饭。到了晚上,别的社员们能在家休息,而专业队的队员在晚饭后还要到大队进行统一学习。至于学习内容,有时学学报纸社论,有时排排节目,有时讨论讨论。每天到了晚12点后才回家休息。赵虎郑旭明等一些骨干们还要负责把女孩子们送回家才能休息。第二天五点还得按时起床集合。这样下来,一天也只能休息五个小时。好在都是年轻人,再加上活也重,躺下就能入睡,虽说是困些,起床后仍然是生龙活虎。

别的队员人家都是经过锻炼的,而郑旭明却是一个慌身子,刚忙了两天就身上疼、眼睛困的动也不想动了。但一想到自己又是记工员,又是小组长,自己不去误了事对大队不好交待。所以在一段时间里,每天早上起床时,都要在自己的脑子里要“斗私批修”一番,最后经过“狠斗私字一闪念”,下定决心起了床。

起了床,上了工地,新的困难和考验又出现在了郑旭明的面前。

架桥工程,严格说应该叫建桥工程进展的非常顺利,没有多长时间就把基础打好了,下来的事就是进行正式工程,发璇第一层拱桥洞。第一层是两个宽15米,高8米的拱洞,由于是属于打基础的,因而在用料上就是要用那种最大的、最结实的。这下可苦了郑旭明了,看着那一堆一堆的比自己体重还要重的石头片子,从心里说是害怕。怕有哪一次自己稍有不慎石头就把自己砸成肉片了。他由于从小就上学,虽说在放假的时候,或者在学校组织“学农”的时候也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到地里干点农活,但毕竟是属于帮忙性质的。也就是说有你没你也无所谓。但在这里就不行了,一来你是个顶个的强劳力,二来你自己又是小组长,如果你不背,肯定别人也不背,要是自己背了又怕背不起来,走不到桥下就叫石头砸了。

开工了,在大工匠的指点下,大块的石料也源源不断地堆在了用料点。用料组的伙计们还是可以的,知道郑旭明是第一次参加这样重的活,就让他先背小点的料,慢慢地锻炼锻炼再说。天气是出奇地热,人们连一件单衣都穿不住。实话说,就是能穿住衣服人们也舍不得,只好光背背料。旭明有一个妈妈给缝的垫子,垫在背上上面再放上石头,这样可以避免磨背。但时间长了也就不用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旭明凭着自己的毅力,一点一点地增加着负重。就这样体重只有80多斤的他背着140多斤重的石头一趟一趟地反复来去,以至于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成为了小组的骨干力量。只要两个人能抬起来的石料,郑旭明就能背得动。

旭明的毅力和表现再一次得到了赵虎的肯定,他也为自己没有走眼选定这样的下属而洋洋得意。他在大队的会上多次提出说,旭明是一个好的苗子,要大队好好培养。在专业队里,由于旭明身先士卒,事事自己第一个冲在前,也赢得了队里同伴们的尊重。在郑旭明的带领下,用料组总是把石料早早就堆在了大工匠的跟前,从没有因为没有料而发生窝工现象。

再坚强的人也有他脆弱的一面。就在郑旭明在专业队虎虎生威,冲锋陷阵,八面威风的同时,在家里却是一个受全家人呵护的小绵羊。每天晚上不管回家有多么迟,妈妈总是把热腾腾的洗脚水及时送到他的脚前,还让他把背掉过来看看今天有没有磨出血来,凡有出血的地方或者是有红印的地方,妈妈总是要小心翼翼地涂上些“二百二”红药水。家里人也把旭明当成了重点保护对象,凡是能享受的都第一个优先他。以前,旭明一直是和二弟旭亮两人盖一个被子,自从旭明参加重体力劳动后,旭亮就自己盖一个小薄床单睡觉,把被子让给了哥哥。家里还把一个姥爷留下来的羊毛毡子给旭明铺上,为的是让他能好好休息。

看到旭明的胳膊上被石头划的青一片紫一片的,妈妈就到村里供销社卖了攒上一个月的鸡蛋扯了劳动布做了一副袖套,让旭明劳动时带上。崭新的蓝劳动布袖套带在胳膊上,既舒服又新鲜,工地上的年青人没用几天的时间就人人都带上了袖套,有几个女孩子还别出心裁地做了花布袖套带上,更是好看。没想到,就是这袖套还引出了一场风波。

运料组里有一个名叫二后生的年青人,人长的身高力大的,可这个后生特别能耍奸,在劳动中想方设法少干点。本来身体壮的是要背石头的,可他偏偏说自己腰疼,要给别人扶石头。就在别人扶石头的时候他抽空就找个圪崂躲到后面抽烟去了。人们也不好意思说他,他自己也不不好意思。这几天看到大家都加班干,他就请假说身体有病不上了。

这一天,二后生一进工地就发现专业队里人人都带着一副新袖套,说问大家:

“怎么你们都有一副袖套?”

一个工匠师傅也是逗他就开玩笑地对他说:

“队里发的,每人一副。”

一听是队里发的,这二后生有点着急了:

“为什么不给我发,我的袖套呢?”

“发袖套那天你不在,哪有你的呀!”老师傅还在逗他。

“这不公平,我不在就不给我袖套了,这叫什么道理?”说着说着,二后生就在工地上吵开了。

大家一看二后生认真了,就都过来却他说是开玩笑的,不要相信。

可二后生认为别人都有了袖套,他没有是让人欺负了,怎么也说不动,还在那里大喊大叫。石料场上人们说的说,劝的劝一时竟然耽误了石料,大桥那边停工了。

听到那边的叫喊声,大虎以为是怎么了,急忙跑过来一问是这事,就和二后生解释事情的真相,这才把一场小风波平息下来。

直到后来,二后生仍然记着这事,干活时总是以自己没有袖套推三挡四的找借口。

 

劳动的目的就是挣工分。而生产队的劳动报酬是定好的,比如锄田一天是10分,平地一天是8分,只要你出工了就有了报酬。专业队和生产队不同,是学习大寨先进经验的一个示范点。除了在工作时间、学习政治、加班加点外,就在劳动报酬上也和大寨一样,是自报工分,大家评议。评工分一个月一次,上一次评工分是搞辅助工程,工分值不高,最高的只有10分,而郑旭明被评了8分。这一次到了工程最关键、最重要的时候了,工分值高达20分。也就是说,如果能评上20分的话,干一天除白吃两顿饭,还能挣两个强劳力的钱。

这一天下午快要收工的时候,赵虎宣布今天在大队会议室进行评工,要大家都去参加评工。吃了晚饭后,郑旭明赶到评工会会场时,屋子里已经坐满了人,炕上、凳子上、就连办公桌上也坐上了人。大家虽说在一块劳动,但说闲话的时候却不多,就是工间休息,要组织学习报纸。所以这时,领导也没有来就男的一堆女的一伙,各说各的吵吵嚷嚷十分的热闹。一些在劳动中表现不佳,出勤不高的人这时都按时来了,而且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如何如何。好像生怕别人把他自己忘记了。

大虎来了,宣布开会。人们一下安静下来,仔细听着大虎宣布的评工事项。评工开始了,三个大工匠,包括大虎本人是理所当然的20分,有人提出来,所有的人一下就同意了。接下来就是评组里的人了,几个表现积极,踏实肯干的人都评为20分。郑旭明由于各方面表现这次也被评为20分。专业队里的评分标准一是劳动态度积极,二是踏实肯干,不耍滑头。所以有时虽说在干活时干不了太重的活,只要态度端正就能评为高分。反过来,你如果身强力壮的但耍滑头说怪话,也是评不上高分,甚至还要接受批评批判。按照这个标准,评分一个一个地进行着。到了二后生时,又发生了情况。专业队成立时,他一再要求要到专业队来,他来专业队的几个目的,一是专业队都是年轻人,比他在生产队里和那些年老的人好处,二是在专业队还能白吃两顿饭。但在干活时,他不是说自己腰疼,就是有病,从不干点实事。由于他个子大,分在了用料组,郑旭明对他是说也不听,骂也不敢,反正就是那样。当一块大石头抬起来时,他却躲的远远的,你要叫他背时,他就拿旭明做挡箭牌说:你能背走,我就背,为此在好多情况下,旭明咬紧牙关把比自己体重重的石头背了起来。他这种情况,好多人都不满意,所以在评到他时,异口同声地说是9分。二后生一听只给自己评9分,一下就从坐的桌子上跳到地下来,声音有点变声地喊道:

“啥?我一个牛大的后生就挣9分工,还没有一个女娃娃挣的多?”

大家一听他这样说,说七嘴八舌地批驳他。郑旭明从坐在的炕上站起来说:

“这样评的十分合理。我们评分的标准不是说谁是牛大的后生,而是对待劳动的态度”。

“我态度怎么了,你说我劳动咋就不积极?”二后生眼睛瞪的比电灯泡还大,冲着郑旭明喊起来了。

一看二后生这样,旭明心想看来在对待报酬的问题上人都是自私的,有时还可以和你反脸。他慢慢地用心平气和的声调说:

“我给你说,你听着,有哪一点说错了,咱们给你重评分。第一,你不服从指挥,让你背石头运料,你非要自己搬。第二你劳动态度不积极,这一个月你请假8天,全组你是休息最多的一个人。你想如果全组都和你一样,我们的桥还修不修。第三你说怪话,挑拔全组关系。现在全组里没有人和你说话,你自己难道不觉得”。

听了旭明的话,在座的大家齐声喊好,二后生一看大家都支持就再没说什么。

会后没过几天,二后生就申请离开了专业队回到生产小队了。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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