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
铁骑漫卷狼烟（精修版018）
铁骑漫卷狼烟（精修版018） 
第十八章 老同学弦外有音
一辆德国制造的迈巴赫●齐柏林轿车，沿着镶黄三屯通往双城堡的乡村土道，在日本宪兵摩托队的护卫下，一路颠簸着快速地向前奔驰。两束车灯的灯光，划破苍茫的夜幕，把路面照的雪亮。开车的司机是个日系警官，肩上扛着二等警佐的警衔。
此时随同前往的刘凤会，坐在轿车右侧前边的座位上，显得坦然自若而又精神十足。他双臂抱在胸前，上身微靠着椅背，透过车窗不时向外打量几眼。只见那路上的行人是越来越少，途经几个稀稀落落的乡村小镇，偶尔可以看到警察在街上巡逻。
在镶黄头屯警察署开会之前，宫野一郎就接到妻子的电话。知道恩师佐藤俊秀，前天奉命来到中国，在去哈尔滨赴任途中，今晚于双城堡中途下车，现已到达了自己的官邸。妻子还特意提醒他说，一定要去天增盛烧锅，把超尘大哥给接回来。
于大爷儿和宫野一郎，坐在轿车后排座位上，手里都握着块瑞士怀表，几次咔地打开表壳看看，随后啪地又把表壳关上。这两只特别珍贵的瑞士怀表，陪伴他俩度过二十九个春秋，表壳镀金表链纯银，表针走时嘀嗒作响，表盘呈现银色夜光。
阔别二十九个春秋，在那历史的长河里，只是稍纵即逝的瞬间，可在这人生的旅途上，将是怎样的漫长过程。此时，只见于大爷儿和宫野一郎，微闭着双眼都在若有所思，想起当年恩师赠表时那感人的情景，已经沉浸在对那段往事的回忆之中……
地处东京东部的富士山，屹立在日本本州中南部，距东京约八十公里，海拔三千七百多米，即是日本的第一高峰，也是日本民族的象征。山峰高耸入云，山巅终年积雪，山体成圆锥形状，像一把悬空倒挂的扇子。而灿烂的樱花，是日本的国花……
一九零三年四月，樱花盛开的时节。于超尘和宫野一郎，风华正茂风度翩翩，英武潇洒刚近中年的佐藤俊秀，驾车特邀他俩来到富士山南麓，这片辽阔的高原地带，绿草如茵而樱花灿烂。三人就在樱花树下，铺上帆布席地而坐，一边吃着寿司喝着米酒，一边欣赏樱花亲切交谈，既有对往日生活美好的回忆，也有对分别在即深切的感怀。
佐藤俊秀喝了口酒放下酒杯：“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请你俩记住，人只要活着，就该像这樱花一样，纯洁质朴芬芳灿烂，即使在那凋谢的瞬间，也果断洒脱不污不染。”说完把手伸进军用挎包，拿出两个精致的小木盒，打开后只见每个木盒里，都装一只闪光的镀金怀表。神情庄重地用双手把两只怀表，分别赠给了于超尘和宫野一郎。
只见佐藤俊秀眼圈有些发红：“这两只怀表一模一样，出场的时候就是一对，是我托人在瑞士定制的，其中含意你们自然明白。再过一段时间，你们就要离开军校各奔前程，特别是超尘将回到你的祖国，我们只能鸿雁传书隔海相望。临别之前谨以此表相赠，以后无论你们身在何处，只要听到这怀表走时的嘀嗒之声，就仿佛是我们的脉搏在一起跳动……”
于超尘和宫野一郎深受感动，接过怀表忙异口同声地说道：“感谢恩师多年教诲，天涯海角此表永在，地老天荒此心长存……”日本人送礼，通常很讲究礼节，多数把所送礼品，用浅色彩纸包好，加彩色绸带装饰，而且这受礼之人，要等主人让上一两次，才可以用双手接过来，但不能当着主人的面，迫不及待将礼品打开，可在他们之间却没有这些讲究。
佐藤俊秀拿过酒瓶，给各自的酒杯斟满，然后单手举杯，深情地说道：“来，请满饮此杯，干了这杯酒，就算我提前为你们践行了……”
而此时此刻，他们师生三人，却眼含热泪感慨万千，都沉默不语相对无言，各自举杯在手，久久没有同干。师生情难舍，前程路漫漫……
小轿车滴滴两下鸣笛，已经开到双城堡东门。只见十几个站岗的伪军，急忙跑步上前打开城门，分成左右两排，立正敬礼相迎。等摩托队和小轿车开了进来，站岗的伪军随后就关上城门。城里的街道都是青条石铺路，在路灯的辉映下宽阔而笔直，两旁的店铺多半都已经关门，不时可以看到巡逻的警察和伪军。
顺着正阳街小轿车拐进东南隅，驶至灯火通明的宫野一郎官邸。只见大门两侧持枪站岗的卫兵，急忙拉开下边带滑轮两扇大门，门上铸铁的曲线栏杆丝丝缠绕，宛如野外生长的绿色植物一般。小轿车刚停在院里，卫兵随即关上大门，宪兵摩托队这才放心离去。房门口的卫兵跑上前来，同时拉开后排两个车门。
这座官邸的主体建筑，是砖木结构银灰色的二层小楼。俄罗斯花园式的独户庭院，褐色木栅栏木阳台木楼梯，屋檐下是锯齿形的木装饰，四周的青砖围墙一丈多高，院子里全都是青砖铺地。就其整体建筑而言，以沉静的色调和朴素的修饰，体现出古朴而又典雅的氛围，是典型的俄罗斯田园式的建筑风格。
而此时坐在前边的刘凤会，因有生以来第一次坐轿车，想下车却怎么也打不开车门，急得手忙脚乱弄得很没面子，幸好外边卫兵帮他拉开车门，这才总算及时地替他解了围。当他迈出轿车脚刚沾地直起身子，却抬头发现对面有两个日本武士，竟站在那里比比划划指指点点，好像是在叽里咕噜地笑话自己。
刘凤会顿时火往上撞：他妈的小鬼子胆敢笑话老子，看老子这就给你露一手瞧瞧。想到这里，立即向前走了两步，目光直逼日本武士，不动声色气运丹田，并以双脚为爆发点，猛地向下突然发力。就听他的脚下咔嚓一声，等他后退两步人们这才发现，原先踩在他脚下的两块青砖，却早已不堪重负碎成了几瓣。
那两个日本武士可都是行家，他们看着刘凤会踩裂的青砖，顿时感到不可思议，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若非当场亲眼所见，简直谁都不敢相信。可刘凤会却表现得不失礼节，一抱双拳向两个武士点点头，微微一笑就算是打过了招呼。两个武士也都点了点头，相互之间急忙使个眼色，只好都很知趣悻悻地走开了。
于大爷儿随即表示歉意：“一郎，凤会年轻气盛，有些不懂规矩，刚才失礼之处，还请贤弟多多包涵。”可他心里却认为，这样做就算对了，到哪都不失英雄本色。
宫野一郎却爽朗地笑道：“大哥，凤会刚到寒舍，就来个下马威，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其实他的真正意图，想再次通过近距离接触，对刘凤会进行察言观色。
于大爷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一郎，可是他却忘了，自己还是个待查之身。直到现在，我于鹤于超尘，还替他担着干系呢。”
宫野一郎却笑着深表歉意地说道：“大哥，你要是不提个醒，这事我反倒忘了。实在对不起，咱俩的口头协议，其实早就解除了。”
此时刘凤会跟在后边，来到官邸小楼的门前，只见脚下水磨石的台阶，镶嵌着深色的三叶草花纹。三人先后踏上台阶，脱掉鞋子摘下礼帽，迈进一楼迎门大厅。大厅里边，乳白色的墙壁配有深栗色的木制墙裙，精致的石膏浮雕灯圈以及优雅的灯饰，再加上深褐色的木制阳台和木制楼梯，给人一种简洁而又厚重的感觉。
勤务兵上前接过三人的礼帽，挂在了墙角木制的衣帽架上。等刘凤会自动交出了两把匣枪，勤务兵才按照宫野一郎的吩咐，把刘凤会安排在一个清净的房间，并送来了茶水和点心啤酒和香肠。房间里有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床垫子上放着被褥，桌子上放着茶具和暖壶。意思就是，让刘凤会吃饱喝足好好休息。
而宫野一郎和于大爷儿，沿着楼梯快步拾级而上，楼梯也发出嚓嚓的声响。可还没等踏上二楼，就见一身戎装的佐藤俊秀中将，正站在客厅的门口迎候着他们。
两人顿感亲切异常，来到近前双手扶膝，同时躬身九十度，鞠躬长达两分钟。沧桑岁月久别重逢，当师生拥抱在一起的时候，都已经激动的心潮起伏热泪盈眶。
佐藤俊秀松开拥抱的双臂，同样用流利的中国话说道：“超尘，一郎，都没想到我会来吧，有二十九年不见了，我可真想念你们俩呀。”
于大爷儿和宫野一郎，毕恭毕敬地同时表示：“沧海桑田岁月流转，一别就是二十九年，您老的一切还都好吧，我们也想念恩师您哪。”
佐藤俊秀点头说道：“还好，我本只在军界任职，这次奉命来到中国，出任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驻哈尔滨事务所首席代表。就中东铁路遗留的问题，同俄国驻哈领事进行磋商。为管理这条铁路，我可能常驻哈尔滨。”
于大爷儿知道，中东铁路这条运输大动脉，东西主线西起满洲里东至绥芬河，南下支线北起哈尔滨南至旅顺口，先由俄国人所建后被日本人接管。山河破碎列强当道，国已不国任人宰割，他的心里隐隐作痛很不是滋味。
宫野一郎的太太，即宫野千代女士，身材苗条仪态端庄，彬彬有礼待人热情。她恭恭敬敬地站在客厅的门里，并把左手搭在右手上放在身前，即谦逊而又真诚地行鞠躬礼相迎，可见其优雅的气质和良好的修养。
宽敞明亮的客厅，显得典雅而简朴，重新装修时乳白色的墙壁，还有那深栗色的木制墙裙，以及精致的石膏浮雕灯圈，和优雅的灯饰都原封未动，只是将厚重的俄罗斯实木板门，换成了轻便的乳白色玻璃拉门。
在南面临窗位置的淡褐色木地板上，一边铺有传统的日式淡紫色榻榻米，榻榻米上放着暗红色的木制矮茶桌，供人们跪坐在榻榻米上品茶和谈天；一边摆着传统的日式淡紫色矮餐桌，在桌子周围放有几个暗红色的坐垫，供人们盘腿坐在坐垫上饮酒和就餐。
佐藤俊秀径直来到客厅左手边，坐在西式大理石餐桌前的正位，宫野一郎和于大爷儿分开左右，在恩师两旁相对作陪：“一郎，千代她早就把晚餐准备好了，可我坚持要等你们俩个回来。昔日一别，二十九年没有同桌共饮，今晚咱就敞开胸怀喝个痛快。”
为了表示对恩师的恭敬，是不能用侍者进行招待。刚在桌上摆满丰盛的晚餐，宫野千代又亲自右手持壶，左手托底依次给三人斟酒。佐藤俊秀接着说道：“我明天早晨，必须到哈尔滨赴任，本该从奉天乘火车直达哈尔滨，中途下车就想来看看你们两个。”
宫野一郎和于大爷儿站起身来，右手端起酒杯而左手托扶杯底，异口同声地说道：“感谢恩师的挂念，这杯酒学生敬您，恩师您请……”佐藤俊秀端起酒杯，三只酒杯碰在一起，接着三人一饮而尽。在佐藤俊秀教官的示意下，当年的两个学生才重新落座。
佐藤俊秀赞赏道：“超尘，这双城二锅头口感很好，颇有点儿贵州茅台的味道。”
于大爷儿谦虚地说道：“恩师过奖了，小小二锅头，怎敢和贵州茅台相提并论。”
佐藤俊秀转而对宫野千代说道：“千代，你先下去休息吧，有他俩陪着就行了。”
宫野千代看看宫野一郎，见宫野一郎点点头，才答应一声，行躬身礼，退了下去。
佐藤俊秀好像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后关切地说道：“超尘，我这次来到你们中国，做为一名帝国的军人，必得履行自己的职责。你当年是我的学生，我知道你很有血性，也更热爱你的祖国。我想，做为一名炎黄子孙，你对国家的前途和命运，特别是当前的这场战争，一定会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于大爷儿委婉地答道：“恩师，我的国家正在遭受劫难，您到码头车站银行酒店，还有那些外国租界看看，简直成了列强国旗的展览馆。落后就要挨打，软弱必然可欺，其实不怪别人，要怪只怪自己。但是学生坚信，泱泱的中华大国，堂堂的民族之躯，即使像沉睡的雄狮，已到了醒来的时候。”
宫野一郎也颇为感慨，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超尘大哥，做为帝国的军人，用中国的俗话说，我只能以服从为天职。可如果要是做为咱们私人的情感，针对我某些不得已而为之的言行，还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宽恕和谅解，但愿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友谊。不然的话我宫野一郎，时刻都会感到诚惶诚恐寝食难安……”
于大爷儿严肃而认真地说道：“一郎贤弟，我心里很清楚，这国家的前途，和民族的命运，并非掌握在你我手中。有时我们是无可奈何，有时我们也无能为力，各自所能做的，微不足道而已。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要效忠你的天皇，我要报效我的国家，刀光剑影狭路相逢，必然都会各为其主，也许这就是天意……”
说到这里客厅的气氛，自然显得有些沉闷，师生三人停杯在手，沉默不语，百感交集。他们又能说什么呢，是非成败，大势所趋……
然而，于大爷儿却没有料到，刘凤会更是没有想到，就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那镶黄三屯的几声枪响，一场血腥的灾难已经降临……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上一篇：沉浮50
下一篇：铁骑漫卷狼烟（精修版017）
发表评论
分享本站
- 作品排行榜
- 浏览:158821 武警战士陈开（一）
- 浏览:88151 武警战士陈开（四）
- 浏览:28333 第四章： 张桂花偷情被
- 浏览:26047 出轨（短篇小说）
- 浏览:24093 南京大屠杀（四十二）
- 浏览:23473 武警战士陈开（三）
- 浏览:20915 一个儿子五个妈妈的故事
- 浏览:19575 换妻
- 浏览:12155 大学生村官（第八章：洞
- 浏览:10832 美丽的乌托邦《三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