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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骑漫卷狼烟(精修版020)

时间:2017-10-23   作者:野草 录入:野草  浏览量:704 下载 入选文集
    第二十章 杜仁杰痛断肝肠
    俗话说得好,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春种时节,无论富足大户,还是穷苦人家,庄稼人都得起早贪黑,显得特别劳碌和繁忙。天刚蒙蒙亮,就听屯子里,从不同的方向,传来一阵阵哭声。大街小巷着忙下地干活的人们,三三两两边向前走边嘀嘀咕咕。
    杜仁杰心血来潮也起了个大早,肩上扛着一把上了锈的破锄头,准备到地里找点灵活打个短工。他紧走几步撵上前边的一伙,向身旁的一个胖小伙子问道:“哎,三胖子,你小子嘀咕什么呢,我说怎么这大清早的,就有好几个人在哭啊,是不是谁家出什么事了?”
    叫三胖子的小伙子,转脸看了看杜仁杰,边走边小声反问道:“哎,我说杜大哥,你睡糊涂了,难怪叫你愣头青,今天你还有心思去干活?”
    外号叫愣头青的杜仁杰,一听话里有话急忙问道:“昨晚喝多了,倒在炕上睡一宿,真什么都不知道。今天到底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三胖子仍小声说道:“妈的,昨晚警察狗子来了,半夜里还开了三枪。大哥你要是真不知道,等过卡子房出了屯子,我再告诉你。”
    见三胖子神神秘秘的,杜仁杰也没急着再问,等他们来到屯子北门,人们正围着桥头旁的一棵大树,在看一张新贴上去的安民告示。
    有人边看边大声念道:“张德禄,李祥福,王俊辉,韩宝库,赵仁堂,丁富贵,马云长,因其亲人参加反满抗日之武装,本人又有支持反满抗日之行为,本署奉命昨夜采取联合抓捕之行动。张德禄,李祥福,王俊辉,三人肆意拒捕企图潜逃,未等我训练有素之警察上前擒拿,遂遭我随行协助之人员枪击毙命。韩宝库,赵仁堂,丁富贵,马云长,四人当场被捕现已在押。本署根据罪犯之口供,奉命采取今日之行动。云云……”
    听着听着,杜仁杰愣住了,两眼金星直冒,大脑一片空白。等他很快反应过来,就像脑袋挨了一棍,觉得有点儿头重脚轻,赶紧扔下那把破锄头,回身向南再转身向东跑去。路过杂货铺的时候,进去买了几包洋烟卷,还有三十多个双响子,等揣进兜里刚出小铺,就听东边传来几声炮响,知道这是快要起灵出殡了。当他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刚跑到张德禄家的院门口时,成殓德禄大哥的红漆棺材天,已经被帮忙的人们抬了起来。
    只见德禄嫂子头扎白布包头,一边拉着年仅八岁的大女儿,一边拉着年仅六岁的小女儿,两个女儿的身上都穿着重孝,母女三人紧贴棺材帮左侧,杜仁杰则紧贴棺材帮右侧,都把头伸进棺材天的下边,见死去亲人的最后一面,按习俗这时谁也不准哭。只听大女儿说:“爸爸,妈妈说你要出远门了,让我告诉你一路走好……”又听小女儿说:“爸爸,我再也不要好吃的了,再也不惹妈妈生气了,只要你回来就行……”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围观的人们无不动容。等母女三人被搀到灵柩前,这整个院子顿时哭声一片。跪在地上的杜仁杰,肝肠欲断悲痛欲绝,只喊出了一句:“德禄大哥,仁杰给你磕头了……”说罢泪如雨下,哭得泣不成声。杠头吩咐道:“刹钉……”木匠抄起钉子和斧子,把那放下的棺材天,钉在了棺材帮子上。当木匠师傅钉钉子时候,跪在妈妈左右的两个女儿,齐声哭着喊道:“爸爸躲钉了,爸爸躲钉了……”
    杠头接着大喊一声:“起灵……”人们急忙来到近前,用早绑好的木杠子,一齐把棺材抬了起来。等哭成泪人的德禄嫂子,刚把顶在头上的丧盆子,面对着棺材往地上一摔,挎起小筐里的浆水罐子,大女儿也扛起了灵灵幡,听到几声炮响,人们向前走去,出殡就开始了。母女三人每走一两百步,就要回过身去跪在地上,给抬杠和送殡的人们磕头,然后站起来转身继续向前走。杠头急忙跑了过来,告诉两个孩子不用磕头。
    一路上母女三人哭声不断,特别是这两个懂事的孩子,让人看了就格外的心疼,都在暗骂警察狗子丧尽天良。杜仁杰迈着十分沉重的脚步,走在这些出殡人们的最前面,嘴里叼着一根烟卷,每走出百十多步,就燃放一个双响子,然后再向空中一扔,声泪俱下地喊道:“德禄大哥,一路走好啊……”,接着就是炮仗爆炸声,砰啪……。“德禄大哥,一路走好啊……”,砰啪……。“德禄大哥,一路走好啊……”,砰啪……
    杜仁杰十二岁就成了孤儿,是靠沿街乞讨和乡亲照应,饥一顿饱一顿才长大的。从小是个野孩子,白天能掏老鸹窝,晚上敢睡柴草垛,跟小伙伴们在一起,软的不欺硬的不怕。张德禄比他大两岁,小时候就特别老实,为张德禄不受欺负,他不知和小伙伴们打过多少架。
    张德禄他娘也很喜欢他,没少给他冬穿棉夏换单,有时缝缝补补洗洗涮涮,逢年过节不管有啥没啥,还把他找到家里吃个团圆饭。就这样一来二去,和张德禄的交情就越来越厚,同老太太的感情也越来越深,杜仁杰认老太太做自己的干娘,干娘待他也像亲生儿子一样。
    杜仁杰长大后,不仅喜欢喝酒,还学会了耍钱。喝酒,看谁不顺眼都敢打,见谁不顺心都敢骂。耍钱,有时在家里设赌抽红,有时到别处输打赢要。有一次,四个赌徒前来捧局,坐在他家的南炕上,看起了印有梁山一百单八将,老千红中白花的一百二十张,却被两个警察给抓了个正着。他掏出钱来使了个眼色,说警察弟兄们都很辛苦,既然来了就得喝上两口。于是,先打发车三王二去买酒,又打发朱五杨六去买菜。
    等把这四个都打发走了,用牌垫卷起纸牌和赌码,锁在了炕梢的破柜子里。转身撂下脸子问警察,我说你们三更半夜的,都跑我这干什么来了?警察把眼睛一瞪,我们是抓赌来了,你这不是犯赌了吗?我犯赌了,一个人在家,我他妈和谁赌了?还是和你俩赌,我设赌抽红了?简直岂有此理,这是私闯民宅,他想反咬一口完事大吉。可警察不听他这一套,把他带到了警察署,一直关到天亮,还罚几块大洋,才算了事。
    还有一次在别人家看纸牌,杜仁杰把过年的钱输光了,坐在牌场叼上烟袋,盘着腿边抓牌边说,掌柜的递个火炭过来。可掌柜的也没多想,用扒火铲在火盆里,撮个小火炭递了上去。他把火炭放在棉裤腿子上,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抓牌。只见棉裤腿子,顿时青烟直冒,眼看就快烧到小腿肚子了。掌柜的慌忙用水把火沏灭,还乖乖地拿出来十块大洋。三个赌徒一看,这哪是看牌呀,这是要玩命啊,都把刚赢的钱掏了出来。
    杜仁杰脾气不好,说打就捞粘火就着。谁要是惹着他,不问青红皂白,举手就是一拳,抬腿就是一脚,因此得了个愣头青的外号。他和刘凤会很对脾气,在屯子从不欺软怕硬,遇事也爱打个抱不平。自从德禄大哥娶了媳妇,他想以后还是少来往好,免得被别人说咸道淡的,没事也就很少再去张家。虽然他人确实是少去了,可这兄弟俩的情份还在,要赶上碰到一起的时候,总得把张德禄拉到家里,亲亲热热地喝上几杯酒。
    为张德禄送葬的人们,沿着门前大街来到十字街,然后转进十字街直奔南门。快到桥头的时候,只见为李祥福送葬的人们,还有为王俊辉送葬的人们,分别抬着两口棺材,一前一后站在那里。可等他们这些人来到近前,却只好排在后边站在原地。杜仁杰掏出了几盒洋烟卷,交给张罗送葬的杠头说道:“大叔,给你,分给会抽烟的,让他们每人点上一根,我到前边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说完,就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前边这两伙抬杠的人们,个个都被压得满头大汗,杠头张罗让人轮流替换。按照这里的习俗,出殡的时候也有个规矩,死者的棺材只要被人抬了起来,不到落葬的坟地是不能撂下的。不管路途有多远,无论时间有多长,中途只能相互替换,轮流着歇歇喘口气。要是犯了忌讳,半道撂下棺材,那对死者家里,就会很不吉利。多少年来约定俗成,谁都知道这个规矩。假如路途太远,超过十里八里,只能用马车拉着棺材。
    这时,只见瘦猴警察站在桥上,正在比比划划地解释道:“各位,请别误会,关副署长有令,不是我侯某不通情理,并非江北胡子不开面,只是我有我的难处,职责所系上命难违。大家看看告示,白纸黑字一清二楚……”说着,他用手指指那棵贴着告示的老榆树。
    在这不幸的日子里,死者还没入土为安,肝肠欲断的杜仁杰,是强压住心头的火气,咬牙切齿忍气吞声,本来不想招惹是非。可是警察署明知道,他们昨晚打死了人,不但贴出狗屁告示,还派警察把守四门,人都死的不明不白,还他妈的不让出殡,简直欺人太甚。
    杜仁杰两眼冒火,实在是忍无可忍,他拨拉开围观的众人,几步来到瘦猴的近前,一把薅住脖领子吼道:“瘦猴,人都被你们打死了,你还他妈想怎么着,你们这帮狗娘养的,净他妈的伤天害理,就不拍被天打雷劈。你要是敢掏枪,老子就掐死你。”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瘦猴警察吓懵了,等他稍稍缓过神来,赶紧陪上一副笑脸,点头哈腰地说道:“哎呀,杜大哥,别误会,请你消消火,你先别着急,看你这话说的,咱哥俩谁和谁,兄弟我怎敢掏枪呢。我派人骑马报信去了,他们很快就到……”
    站在瘦猴旁边,还有两个大排,知道杜仁杰的厉害,都一动也没敢乱动。所谓的大排,是地主武装,即负责看家护院,也负责维护治安。杜仁杰松开手,没好气地说道:“几十号人抬着三口棺材,走又不让走撂又不能撂,你们是在作孽,他妈不得好死。”
    瘦猴警察连忙附和着说道:“是是,作孽,不得好死。我也知道这出殡的规矩,可是兄弟实在无能为力。”他向屯子外东南角一看,就像见到救星似地说道:“请看,杜大哥,我没骗你吧,警察署的大队人马到了。他们可没进东门,而直接拐到南门……”
    前田正路和关云峰,带领随行大队人马,很快就来到南门口。关云峰下马走上木桥,撇嘴看看瘦猴警察,装腔作势地问道:“南门这么乱,怎么回事啊?”
    东门南门西门北门,这里人们俗称所谓的东南西北四门,指的是东门口南门口西门口北门口,其实各个村屯根本就没有什么城门,只是人们习惯叫法而已。
    没等瘦猴警察回答,杜仁杰就抢前一步,怒目而视地反问道:“姓关的,你为何明知故问呢,昨晚是你带的警察,开枪打死了三个人,穷人家死人搁不起,早上就得急着出殡。就像你这有钱有势的富人家,也说不定哪天要是真死了人,就算能搁上三天三夜,可是最终还得抬出去,不能放在你家臭着吧。现在抬着三口棺材,你又下令不让出去,难道你想让我们,抬到你家里不成?”
    关云峰只好打着官腔说道:“杜老弟,话可不能说的这么难听,关某昨晚可是奉命行事。虽然对有人擅自开枪深表遗憾,可我现在必须得把话说清楚了,昨晚被击毙的三个死者,要不是肆意拒捕企图潜逃,那这种事情根本不会发生。本署今天还是奉命行事,至于出殡当然是可以的,必须得有你们镶黄三屯,四大家族之一出面担保。保证送殡的人全都回来,而且必须一个不能少。”
    话音刚落,只见身穿青衣短褂,五十来岁的战华南,骑着黑色小毛驴来到近前:“仁杰啊,你快闪在一旁……”连看都没看关云峰一眼,直接来到前田正路面前,见前田正路骑着马,他就连毛驴也没下,略抱双拳说道:“太君,我的战华南,愿为他们统统的担保……”
    前田正路拉拉着驴脸,好奇地问道:“你的……愿意……为他们的……统统的担保,哟西……哟西……,你的……什么的干活……”
    骑在马上的陆德江,赶紧用日语介绍道:“太君,他就是镶黄三屯第二大财主,号称四大家族之一的战华南。他的儿子名叫战杰三,是我们双城县警察局,警务科的第一副科长。昨晚这打死的三个人,有两个就是他的佃户,听人说这三口棺材,都是他花钱给买的……”
    前田正路向战华南点了点头说道:“哟西,战老先生,你的……我的相信,我们的……闪在一旁,你们的可以……统统的开路……”
    只见大队人马向两边一闪,中间让出一条宽宽的通道。战华南随即转回身来,向送葬的人们一招手,接着又是几声炮响,同时又是一片哭声,人们抬着三口棺材,这才先后踏上木桥。当张德禄的灵柩,抬上木桥的时候,两个女儿哭着同时大声喊道:“爸爸出城了……”
    等三拨送殡的人们,抬着棺材走出屯子,前田正路向前把手一挥:“统统的开路……”大队人马踏上木桥,一窝蜂地奔向屯子里……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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