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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骑漫卷狼烟(精修版026)

时间:2017-10-25   作者:野草 录入:野草  浏览量:704 下载 入选文集
    第二十六章 关云峰起死还阳
    关云峰四十多岁,是镶黄头屯本地人。从小到谁家,手就不老实,头脑倒很机灵,却爱小偷小摸,当时家里有钱,还念两年私塾。他的爷爷本本分分老老实实,是个肯吃苦能受累的庄稼人,后来还买下几垧好地,拴上了一挂四马大车,虽不如富足大户,但也算殷实之家。
    等他爹执掌家业的时候,却因整天泡在赌场,钱耍的钻头不顾腚,后来把家里的老底,竟输了个地了场光,推牌九没钱的时候,连老婆也舍得押上。这上梁不正下梁歪,大的穿鞋小的看样,不过和他老爹相比,二十来岁的关云峰,吃喝嫖赌坑蒙拐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关云峰整天不务正业,连个媳妇都没有娶上。赶上奉系招兵买马,警察所还招收警察,心里盘算:当兵吃不了那个苦,打仗枪子没长眼睛;当警察,即神气又威风,吃香的喝辣的,到哪里穷唬一通,老百姓不敢不听。于是乎,剜窟窿盗洞,托门路说情,还真当上了警察。
    他当警察期间,好事干的太少,坏事做的挺绝:仗势欺人,敲诈勒索;贪赃枉法,警匪勾结;强奸民女,私设公堂;官报私仇,陷害栽赃。由于他巧于心计,再加上善于钻营,却从警员提到警士,又从警长升至巡官。现在竟然摇身一变,还坐上了警察署的第二把金交椅。
    送走于大爷儿一行五人之后,关云峰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想要倒杯茶,可茶壶却是空的,他使劲地把空茶壶往桌上一撴;想要抽根烟,可烟盒也是空的,他用力地把空烟盒往地下一摔。咬牙切齿地骂道:“妈的,这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得塞牙。真是冤家路窄,老子精心策划的如意算盘,却扒拉出这两个丧门星来。”骂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两只胳膊肘支撑着桌面,把十个手指插进背头里,气急败坏的心情,此时简直糟透了。
    他很气愤,从民国初年到康德元年,从奉系警员到伪满巡官,无论派什么工摊什么款,不管抓什么差办什么案,只要来到镶黄三屯地界,想要捞点儿外快卡点儿油,从中找点儿借口抽点儿头,如同铁公鸡的身上拔毛,是他妈的连个门都没有。事无论大小,钱不管多少,只要有个风吹草动,总得有人出来挡横。准跑不了战华南和于大爷儿,一个是他妈财大气粗的拦路虎,一个是他妈根深蒂固的绊脚石,都是属穆桂英的阵阵少不了。
    他很后悔,不该无中生有瞒天过海,不该没留余地做事太绝,弄得引火烧身,反而自取其祸。可他转念一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初自己并没做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不了你死我活,再拼个鱼死网破,开弓没有回头箭,量小无毒不丈夫。只要一招棋对,就能满盘皆活,岂能坐以待毙,任凭他人宰割,那绝对不是我关某的性格。想到这里,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关键时刻要头脑清醒,才能考虑应敌之策。
    他习惯地拿过纸笔,并随着自己的思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想到什么写下什么。只见他这样写道:虽说事关重大,问题并不复杂,必须抓住要害,不要顾及其他,看来成败在此一举,就得快刀速斩乱麻;别看他们风头正劲,强强联手步步紧逼,前者不足为虑,后者不足为奇;拉前田正路做挡箭牌,让宫野一郎做总后台,也许只有这样,目的才能达到,变坏事为好事,化干戈为玉帛,要想转危为安,已经别无选择。
    可是,又怎么能拉前田正路做我的挡箭牌呢?又如何能让宫野一郎做我的总后台呢?这是关键的问题,也是关键的一步,必须抓住要害,要害又在哪里?写到这里,关云峰绞尽脑汁,陷入了冥思苦索。这眼下对死者家属的赔款,就是火烧眉毛的当务之急,谁来出这笔钱?谁又能掏得起?谁他妈愿意拿?谁吃饱了撑的?于大爷儿只给两天期限,临走还说要打人命官司,这分明就是把人往绝路上逼,是想要把我关云峰置于死地。
    这再者说了,自己是在对警察局长的讲话,有了深刻的认识和理解之后,这才向前田正路建议,应立即采取抓捕行动。当时把整个行动计划说的一清二楚,并且得到了前田正路的赞许和同意,也是他下达的抓捕命令,这一点陆德江可以作证。既然是这样,那出了问题,无论于公于私,还是于情于理,我关云峰只是提出个建议而已,主要责任应该由前田正路来负。至于在抓捕行动中打死几个人,那也是前田正路默许和同意的。
    其实人世间的事情,瞬息万变飘忽不定,有时令人无法想象,有时令人难以捉摸。就在关云峰绞尽脑汁,独自冥思苦索的时候,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却着实把他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镇定了几秒,这才伸手抄起电话听筒:“喂,您好,我就是关云峰,请问您是局长?”
    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关副署长,我是宫野一郎。前田正路对你非常赞赏,说你是效忠皇军的智囊,可是这次的大搜捕行动,结果却造成极坏的影响。不但镶黄三屯,人要放款要赔,就连那个镶黄五屯,人也要放款也要赔,我已责令警察局财务科,先借给你们两万块大洋。为了安抚民心,给你停职察看处分,明后两天你的任务,向死者低头认罪,向家属表示赔偿。之后关你禁闭,再罚五百大洋,听明白了吗?”
    刚才还是穷途末路,现在竟然起死还阳,感激涕零的关云峰,打起精神大声答道:“嗨,好的,卑职明白。”等局长撂下电话,他这才放下听筒,对局长的口谕,认真琢磨起来。给我停职察看处分,言外之意并未撤职,还给自己留有余地,关禁闭罚大洋,只是表面文章。
    关云峰迈步来到窗前,情不自禁地狞笑一声:“哼哼,好个于大爷儿,你他妈的只不过是井底之蛙,所看到的天只有井口那么大;别看你和宫野一郎,号称是什么老同学,标榜是什么老朋友,可是宫野一郎局长,他要顾及全双城的局面,他要效忠大日本的天皇,同小小的镶黄三屯相比,孰轻孰重自然心知肚明。大日本皇军,要想统治满洲这么大的地盘,那就必须得设法保护和重用,像我关云峰这样精明强干的人。”
    可关云峰的分析一点儿没错,小鬼子要想在东三省站住脚,还真就离不开像他这样的人。自东北建立满洲国以来,无耻的汉奸便层出不穷,有时这些人所起的作用,超出主子的预期和想象。就连那警察局长宫野一郎,虽然从骨子里瞧不起汉奸,可暂时又不得不利用他们。
    记得就在前天晚上,警察署开会的时候,宫野一郎临别之前,说过这样的三句话:一、我特别喜欢猎豹,嗅觉灵敏,视野开阔,性情机警,动作灵活;二、猎豹发现目标,就会猛扑上去,以凌厉的攻势,给致命的一击;三、我的真正目的,你们都很清楚,至于怎么做,不必多啰嗦。其实这三句话,可谓点睛之笔,不但耐人寻味,而且弦外有音。至于想怎么做,或者该做什么,让人们自己去理解,让人们自己去琢磨。
    别看短短的三句话,加起来不到一百字,即给人留下思考和想象的空间,又给人留有选择和发挥的余地。换句话说,我喜欢的是什么,已经告诉了你们;我为什么喜欢呢,也都告诉了你们;可是应该怎么做,你们自己去把握。也许是宫野一郎相信,下边绝不会无动于衷。
    事先,只是一种暗示,透露一个信息;事后,要看效果如何,再做恰当处理。原则只有一个,从维护现实利益出发,为达到长远目的考虑。结果却因宫野一郎这个暗示,被关云峰心领神会借题发挥,却招来两个屯子的夜半枪声。知道这次镶黄头屯警察署,擅自采取的联合抓捕行动,弄不好会激起极大的民愤,这才急忙采取补救的措施。当然这与宫野一郎,顾及老同学的情面,惟恐伤及朋友关系,也都是密不可分的。
    想到这些,关云峰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那扭曲的心态似乎也得到了平衡。起身得意地来到窗前,一扫脸上先前的沮丧,向隔壁的空房子喊道:“德江,快过来,有好消息告诉你。”
    隔壁的陆德江马上答应一声,随即耷拉着脑袋走出了房间。刚才突然挨打纯属意料之外,众目睽睽之下弄得下不来台,有警察给他打来盆冷水洗了把脸,并赶紧换上一套干净的警长服装。
    等陆德江刚刚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关云峰就急忙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显得十分关切和亲热地问道:“德江,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有些不舒服?都怪大哥无能,让你受委屈了,我早晚会出这口恶气。”
    陆德江坐下来,叹了口气说道:“大哥,您放心吧,我感觉还好。受点儿委屈倒算不了什么,就是他妈的咽不下这口气,如果都像这样长此以往,那咱这个堂堂的警察署,其尊严和脸面还能往哪搁?”
    关云峰扔掉手里的烟头,故作姿态冷笑一声说道:“德江,要依我看,咱就从明天开始,你暗中加派人手,再彻底清查一遍,看看刘凤会那小子,到底是有没有问题。只要能抓住兔子尾巴,那他可就离死不远了。说句老实话,就凭我的直觉,还有那些疑点,枪击案和砸孤丁,都与刘凤会有关,却一直逍遥法外。”
    陆德江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说道:“呵呵,折腾了好多天,已经查了这么长时间,没有一点儿蛛丝马迹,就算咱们真的重新查,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我看还是暗中射出一粒子弹,不如趁早要了这小子的狗命。” 虽说陆德江对关云峰,私下里早有怨恨之心,但为了维护两者共同利益,还就得摈弃前嫌同舟共济。
    关云峰摆了摆手说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丈夫得能屈能伸,千万不可轻举妄动,这小不忍则乱大谋。前几天满家屯死个奶妈,那是砸孤丁那伙人干的,可金雅兰却捕风捉影,硬说是我放走了他们,还要和我打人命官司。这个时候你可不能胡来,一旦失手别把自个搭上。”
    其实关云峰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当时的金雅兰却是受郁金香之托,在她们要攻打警察署的头天晚上,故意前去放下句狠话找他麻烦的。目的只有一个,行兵作战之前,针对敌方将帅,最好抓住弱点,设法扰其思维,或者乱其心志也。当天夜里,这招还真好使,关云峰胡思乱想,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陆德江不无担心地说道:“大哥,我昨晚可把那一千块大洋,亲自交到了吴子房的手上,并且再三表示等事成之后,剩余的两千块分文不能少,他可是见钱眼开高兴地答应了。还是我把他派的那两个刺客,连夜带到了您所指定的位置,这事要是让于大爷儿知道了,那老家伙岂能和咱善罢甘休。”
    关云峰却满有把握地说道:“老弟,那一千块现大洋咱先不提了,早晚还有用得着人家的时候,钱咱俩想法从老百姓身上出。我相信这年月,只有花不到的钱,没有办不成的事。你就放心好了,只要咱哥俩能联起手来,我让于大爷儿和刘凤会,跑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非让他俩脑袋开花。”
    陆德江有些迷惑不解地说道:“您说咱们局长究竟是怎么啦,哪有警察署给老百姓赔钱的,这奉系也好皇军也罢,我可从来就没听说过。凭什么长他人的志气,反过来灭自己的威风,可真是有点儿不可思议。”
    关云峰装腔作势地说道:“德江啊,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局座刚才打来了电话,并说前田正路署长,可对咱俩非常赞赏。由此可见,他对咱们这次行动,还是感到特别满意。款要陪差得当,这可是两码事。”
    拐弯抹角关云峰磨叽半天,陆德江没听出有啥好消息,什么非常赞赏啊,什么特别满意啦,都是官场上的废话,分文不值顶个屁用,没事闲磨嘴皮子,净他妈的瞎扯淡。他有些疲倦地摇了摇头:“但愿如此吧,我有点儿累了,真有点儿累了,想到隔壁休息休息。”
    关云峰急忙说道:“我这好消息还没说完,你怎么就急着要走啊。这次的大搜捕行动,取得了预期的效果,可经于大爷儿去局长家里一搅和,转眼之间这好事反倒变成了坏事。局长唯恐造成不良影响,宣布关我禁闭停我的职,在我被停职期间,你可得好好表现。”
    陆德江不知道是真是假,心里头有点儿半信半疑:“大哥,局长的决定,我不敢乱说。可论资格论能力,在第七区警察署,副署长的宝座,那是非您莫属。禁闭也好,停职也罢,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您很快就会官复原职。我陆德江一如既往,随时听候您的调遣……”
    话刚说到这里,就听马蹄声响,他俩站起身来向窗外一看,只见是警察署长前田正路,来到拴马桩前才跳下骑马,并把缰绳递给站岗的警察。屋里的关云峰和陆德江,顿时手忙脚乱不约而同,赶紧扔掉指间半截烟卷,急忙拉开房门穿过走廊,一前一后全都迎了出来……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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