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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骑漫卷狼烟(精修版028)

时间:2017-10-26   作者:野草 录入:野草  浏览量:747 下载 入选文集
    第二十八章 众兄弟结义草堂
    正白头屯的张青林,人都叫他张小崽子,因身材瘦小而得此绰号。祖籍河北沧州人氏,从刚满六周岁开始,就跟随爹娘所在的马戏班子,拜师学艺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十多年的风雨漂泊,使他练就了一身好把式,同时结交了一些好朋友。他交的朋友,不管五行八作三教九流,江湖义气可都特别讲究。
    一九二六年秋,他和爹娘跟随着马戏班子,来到双城堡地界巡回卖艺,不料农历七月十五那天,在周冕窝堡遭飓风袭击。屯中的树木连根拔起,所有的民房尽皆垮塌,砸死马戏班子十多人,他的爹娘也未能幸免。幸存的人们料理完丧事之后,马戏班子也就随即自行解散,无奈只好另谋生路各奔东西。
    当时年仅十六岁的张小崽子走投无路,后经当地几个江湖朋友的介绍与成全,和刚刚完婚的师妹来到正白头屯落脚。后来,明着装作是个本本分分的庄稼人,靠租种地主十几亩良田维持生计,暗地却和几个江湖朋友搭帮结伙,竟然偷偷地干起了盗马贼的勾当。由于多年在马戏班子练就的功夫,张小崽子夜里盗马却有一手绝活,一般的人那是谁也比不了。
    大户人家多数都是三合院或四合院,马棚一般设在东西两边的一溜厢房,马棚的房门也是全都开在了院子里。而马棚的后墙,却留着几个大约能有四尺多见方,里边可以上锁的两扇木板小窗户。至于小窗户的作用,一是在白天打开后,马棚里可以换换空气通通风,二是在打扫马棚时,方便人们把马粪扬到院外去。而被扬出去的马粪,随后就要进行清理。
    而这张小崽子盗马,只要是被他看上眼的好马,等刮风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在外面撬开马棚后墙的小窗户,接着钻进去解开拴在槽头的缰绳,然后就调转马头把缰绳递到窗外。等站在窗外的同伙接过马缰绳,顺势用力地向外一抖向前一拽,他同时照马的软肋使劲地就是一拳,马会忍不住猛然纵身一跃窜出窗外,他便随后一纵身形也跳了出来,接过同伙手里的缰绳飞身上马,两腿一夹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
    前些天,龙云阁家里的两匹菊花青骑马被盗,就是张小崽子带着同伙所干的绝活。只是后来龙云阁很快登门拜访,他也就毫不隐瞒地说出了实情,并表示要以三倍卖马的价钱给予赔偿。因龙云阁坚持非要找马,张小崽子随后费尽周折,总算找到了两匹菊花青的下落。龙云阁见他颇有侠义之风,而且是一言既出说话算数,非但没要他的赔偿,还结拜成磕头弟兄。兄弟两个都觉得同心对意,这感情也与日俱增。
    昨天在龙家亮子喝酒的时候,龙云阁就曾对张小崽子说过,今天要同家父和二叔去镶黄三屯,并想把刘凤会介绍给他交个朋友。早上起来,张小崽子随便吃了点东西,从东家那里借上一匹快马,先跑到西沟子沿请来磕头大哥夏文举,再跑到老平台子请来磕头二哥胡建峰,接着哥仨又马不停蹄地跑到镶黄三屯,请来磕头三哥杜仁杰和磕头四哥李克昌。还在烧锅院子买了些鸡鱼肉蛋之类,才带领四位磕头弟兄赶到正白头屯,回家等候着龙云阁和刘凤会的到来。
    一路上张小崽子觉得美滋滋的,心想我磕头小弟龙云阁够意思,人家可腰缠万贯却没有小瞧我,而这四位磕头弟兄也都不含糊,虽然同我一样连根马毛都没有,可开口就能从地主老财家借来,混的够份,活的有料。至于这个刘凤会,那就更不用说了,相隔只有四里半地,不但早就相互认识,而且还有许多交情,只是没有来过我家,之前并未磕头而已。更何况既然是云阁小弟介绍的,不辞鞍马劳顿特为此事而来,只要看龙云阁的处事,就可知刘凤会的为人。
    这张青林张小崽子家,住在正白头屯正阳街北的西头,独门独院两间新苫的土坯草房,院子四周都是一人多高的柳条杖子,微风吹拂下的柳枝已经甩出了绿叶。两根四楞见方的院门柱子,以及柱子上边的那根横梁,都刷着太阳底下反光的黑漆,两扇黑漆小板门向里敞开着,拴好的马匹也都喂上了草料。龙云阁和刘凤会两弟兄一前一后,刚来到小院门外就急忙甩蹬离鞍,院子里的弟兄也全都迎了出来,拱手相揖非常亲热地介绍几句。张青林的媳妇,一见客人来了,赶紧洗手做菜,等他们弟兄七人刚走进院子,就已闻到了豆油爆锅的葱花味道。
    走进院子,只见上下对开的窗户扇,和那木制房门的窗格子,都糊着用豆油掸过的窗户纸,主要是为了防雨和外屋亮堂。东山墙的下边,是用土坯砌的偏厦子,专为装些农具和杂物;西山墙的南边,是用土坯砌成的烟囱脖子,和相连的四米多高的烟囱。里屋的窗前,是用土坯砌成的长方形酱栏子,在酱栏子里边放着一口小酱缸,缸沿用缝着红布条的白布蒙着,白布耷拉的四角拴着四只马掌,白布上边盖着用酱杆穿的盖帘,旁边放个秫秸编的圆锥形酱帽子。院子里,羊舍猪圈鸡架狗窝,布局合理规矩整齐。等主人关上院门,大伙向正房走去。
    走进外屋,只见靠窗户和间墙的位置,是用土坯搭起的连二锅台,木锅盖和锅台板擦得锃亮,简直是一尘不染都能反光。房门的以北,靠山墙放着一张长条高桌,高桌的上面放着坛坛罐罐,下面的碗柜装着碟碗瓢勺。屋门的以北,靠间墙一溜挨着由北向南,放着两口大缸和两口棑缸;有一口大缸只装半缸小金黄大茬子,另一口大缸只装半缸大八叶高粱米;有一口棑缸用来装挑回的井水,另一口棑缸用来装喂猪的糠麸;并且在这四口缸的缸沿上边,都盖着用酱杆穿的圆形盖帘。在靠北墙墙角的外屋地上,放着两捆做饭用的苞米杆子。
    里屋南北两铺土炕,和紧靠西墙的万字炕相连,炕上铺着用秫秸编的炕席。南炕的炕梢放着一个紫色的木制躺箱,躺箱的正面画着春夏秋冬的四季美景,躺箱的上边放着配套的紫色木制被格,被格的里边叠放着用褥单蒙好的铺盖。北炕的炕梢放着一对半掀盖的木制皮箱,皮箱的正面画着牡丹荷花秋菊腊梅图案;有一只皮箱的箱盖放着装米面的口袋,另一只皮箱的箱盖立着黄褐色八仙桌。万字炕上放着一个木制的小炕琹,带有深褐色五个抽屉和四个拉门,炕琹上边摆放着酒壶酒杯、茶壶茶碗、香炉烛台、瓷雕佛像、蓝花瓶胆等器皿。
    张小崽子见媳妇在外屋做菜,他洗把手也在里屋忙活起来,先把那张八仙桌子放在南炕,然后摆上一个茶壶七个茶碗。茶碗摆放的好像有点儿讲究,靠南窗的席位中间只放一个,很明显那里是正位的位置,弟兄几个谁都能看得出来。而根据年龄,弟兄们谦让一番才脱鞋上炕,按照顺序围着炕桌坐了下来。南边正位首推夏文举,东边第一位是胡建峰,西边第一位是杜仁杰,东边第二位是李克昌,西边第二位是张青林,北边第一位是刘凤会,北边第二位是龙云阁。
    张小崽子从夏文举那里开始,给各位弟兄斟上了茉莉花茶,大家是边喝茶边唠嗑,亲亲热热的无话不说。大约还不到半个时辰,张小崽子媳妇走进里屋,向弟兄们笑着打声招呼,把茶壶茶碗都撤了下去,换上了酒杯吃碟和筷子。接着端上来热气腾腾的下酒菜:红烧大鲤鱼,小鸡炖蘑菇,酸菜汆白肉,土豆炖排骨,毛葱炒鸡蛋,肉炒干豆腐,干豆角炖粉条,干辣椒炒肉片,溜肉段,熘肝尖,葱爆肉,炖肥肠;还有一盘咸鸭蛋和咸鹅蛋,外加一盘青萝卜丝拌白糖。
    张小崽子的媳妇名叫孙桂芬,走南闯北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她习惯地用围裙擦了把手,接连起开两瓶双城二锅头,也是先从夏文举那里开始,同时包括自己的丈夫在内,给大家的酒杯斟满后说道:“各位哥哥兄弟,有俺当家的陪着,你们先慢慢喝酒,俺焖粳米饭去了,有啥吩咐请你们只管说,俺在外屋保证随叫随到。”说完转身而退,并随手带上了里屋的房门。
    张小崽子举起酒杯,激动而感慨地说道:“这么多年,想我张青林张小崽子,不过是江湖卖艺出身,承蒙各位不弃,心里实在感激。特别是凤会兄弟,虽然咱俩相知已久,但却无缘家中相聚,为了过去的相知,为了今天的相聚,咱这第一杯酒,弟兄们都干了。”说完,他把手中的酒杯,向众人巡回了一下,众弟兄也都同时举起酒杯,相互碰在一起随之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抄起筷子,张小崽子连声说道:“来来,时间仓促,准备简单,各位兄弟,快吃菜吃菜,千万不要客气,今天咱哥几个,都得开怀畅饮,来个一醉方休。”
    夏文举吃了口菜,十分亲近地说道:“凤会贤弟,青林他时常提起你,特别是仁杰和克昌,更是挂在了嘴边上。这第二杯酒你看怎么喝,酒权我可是都交给你了。”
    还没等刘凤会开口表示谦让,主人已把起开的酒瓶递过来。他只好按照顺序把酒满上,然后举起自己的酒杯说道:“夏大哥,你过于抬举小弟了,在下实在承受不起。各位兄长,云阁贤弟,凤会虽然才疏学浅,交朋好友却有三条:这第一、只要诚心结交,就该肝胆相照;这第二、甘愿赴汤蹈火,宁肯两肋插刀;这第三、受人点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这第二杯酒,承蒙大哥美意,在下借花献佛,但愿兄弟情长,直到地老天荒。恭请各位同饮此杯,凤会也是先干为敬。”众人同时端起了酒杯,碰撞了一下干了下去。
    提起夏文举,西沟子沿人,今年二十八岁,父母在的时候,曾念过几天书,因其勤奋好学,又时常代写书信,被人称作小秀才。一年三百六十天,锄头镰刀不入手,只靠算命批八字,看个阴阳宅为生。虽然吃的是张口饭,可他的个性却很强,从来不会阿谀奉承,看到哪里说到哪里。至于别人爱听不爱听,那不是他该管的事情,说好说坏凭自己的眼力,不拐弯抹角不藏着掖着,愿意听的就给几个赏钱,不愿意听的却分文不取。就这样久而久之,虽然钱没挣多少,可名声混的不错,都说他卦算得准,人也是个直肠子。
    其实早在来正白头屯的路上,夏文举已和弟兄们商量好了,如果刘凤会同龙云阁欣然接受,就与他俩一起结拜为生死弟兄。刚听刘凤会这么一说,他放下酒杯连击三掌:“凤会贤弟,说得好啊!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凤会贤弟虚怀若谷,云阁贤弟义重如山,建峰二弟刚直秉性,仁杰三弟火热心肠,克昌四弟光明磊落,青林五弟豁达开朗。既然天赐良机,弟兄在此相聚,文举我倒有个提议,咱们一起歃血为盟,共同结为生死兄弟,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刘凤会和龙云阁当然知道,夏文举他们五位磕头弟兄,要用李克昌自己的话说,那是早就号称五虎上将。按照礼数,也叫规矩,无论何时,不管何地,只要磕头大哥已经表态,下边弟兄是不能反驳的。很明显夏文举此言一出,是在征求他哥俩的意见。也许是心灵的感应,或者是配合的默契,刘凤会和龙云阁,开始并没说什么,而是回身穿鞋下地,接着又回转过身来,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异口同声毫不犹豫:“文举大哥,各位兄长在上,请受我哥俩一拜。”
    李克昌和张小崽子见此情景,二话没说赶紧转身穿鞋下地,急忙上前双手相搀,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等胡建峰同杜仁杰及夏文举,来到刘凤会和龙云阁的近前,七个热泪滚滚的年轻汉子,七个铁骨铮铮的血肉之躯,此时都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也根本没有必要多说什么。心里全都明白从此以后,在那漫长的人生岁月里,兄弟的情分已把他们紧紧地连系在一起。
    见大哥夏文举向他点了点头,张小崽子这才开始排列香案。先在香炉里点燃三根金锭香,又在两侧烛台点亮两支红蜡;然后一字排开摆上七个酒碗,并在酒碗里斟满双城二锅头;等弟兄们横排一列面向香炉站好后,这才按顺序从大哥夏文举这里开始,依次咬破中指把血滴在七个酒碗里;弟兄们端起酒碗后撤三步双膝跪地,同大哥一起一饮而尽连磕三个响头。
    根据各自的生日时辰,七位结拜的磕头兄弟,按年龄排列的顺序是:西沟子沿的夏文举为大哥,老平台子的胡建峰为二弟,镶黄三屯的杜仁杰为三弟,镶黄三屯的李克昌为四弟,正白头屯的张青林为五弟,镶黄三屯的刘凤会为六弟,龙家亮子的龙云阁为七弟。至此,难得英雄草堂结义,只待日后疆场杀敌……
    等磕头仪式结束后,重新热菜再整杯盘,众位弟兄依次落座,开怀畅饮谈古论今,一直喝到日落天边,雀鸟归巢酒席方散。回镶黄三屯时,杜仁杰和李克昌,刘凤会和龙云阁,骑在马上一路同行,龙云阁却突然说道:“各位兄长,建峰二哥,双眼浑浊,印堂发暗,据小弟推算,怕百日之内,有牢狱之灾……”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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