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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莽莽(5)

时间:2017-11-14   作者:木一 录入:木一  浏览量:740 下载 入选文集

段喻楼终于结束了自己的论述,开始感到疲惫,其实说这段话并不能让他感到疲惫,只是每当他说着国家的情势,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脑的涌上他的脑袋,他那些要实行的计划,准备做的事情,准备让整个国家焕然一新的举措都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知道,每件事都十分难办,但又必须去办。

“国家不富,就什么都做不了,宋珪啊,这点一定要牢记。我们既然要改变现状,就一定要把收入搞上去,不然,其他事情只会更难办。”段喻楼还没忘时时刻刻教导着宋珪。宋珪已经半天都没说话了。他感觉自己的意见是不可能被采纳了,自己只能毫无办法地被老师拖着,与所有的权贵官绅为敌了。一想到自己将要面对的攻击与非议,将要进行的反抗与斗争,宋珪的心就猛地收缩。”

“贺健章的事情,冯少山怎么说。”段喻楼觉得学生已经被自己说服,把话题变的轻松了一点。其实这件事情,又何尝轻松呢。给一个封疆大吏治罪,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据学生所知,冯尚书的意思是仍回西北,革除官职,在葛云成身边继续戴罪立功。”“与上司不和,阻挠朝廷军令实行,贿赂朝廷官员。这样的大罪,一个戴罪立功就可以解决的吗。他冯少山是怎么做的刑部尚书。”段喻楼冷笑着说“就算不追究他贺健章以往的事情,就凭这一次,要他死都可以!”“老师,要他死。”段喻楼看着宋珪,点了点头。“可是,杜辅国,冯少山都不可能同意的啊。何况正是用人之际,”“不要再说了。”段喻楼摆了摆手“我倒真没看出他贺健章是什么人才,他不给葛云成添乱就是万幸了。”“那我们就杀了他。”宋珪好像已经下定了决心。“杀这么高级的将领不是一个宰相可以决定的,我们要做的,是让皇上恨他贺健章。”“学生明日就去通告御史台,让他们弹劾贺健章。”“先准备,不要急着动手。”段喻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地微笑“过完年再去,到时候贺健章倒了,跟他关系密切的杜辅国多少会受到震动,就不好马上反对我的税制变法了。少了这个老狐狸的阻挠,事情会简单很多。”

一缕晨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窗外照射了进来,在阳光地包围下,段喻楼显得威严而不可侵犯。宋珪眨了眨眼,盯着端玉楼,一丝寒意从脊背升腾了起来,直接来到他的头皮。

从御史黄大人家里出来的时候,宋珪的双眼有些睁不开了,他太疲倦。昨夜讨论的事情都太重要,重要的让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天一亮,他又马不停蹄地赶来找御史台的核心,言官的领袖黄文静商讨弹劾贺健章的事情。本来应该轻松的假日,宋珪却感到浑身乏力。“回府。”他吩咐了抬轿子的轿夫一句,就靠在轿子的后背上,合上了双眼。

各地的奏折纷纷到达京城,大部分都是庆贺新春的贺表,只有葛云成为首的几个不识抬举的指挥在新年依旧用各种各样的琐事劳烦皇上。段喻楼孤零零地坐在朝房里,明天就是二十八了,段喻楼在进行春节前的最后一次值守。他随手翻翻那些恭贺新春的贺表,就把他们堆到桌子的另一端,把西北,阳关来的折子堆到面前,感到一阵的忧虑。他甚至没有勇气打开他们,生怕这薄薄的纸张里会出现让他头痛的字句,让皇上皱眉的事情。

还好,葛云成是报告皇上自己终于下定决心,把难民都并入军籍,以应付大街上越来越多的衣衫褴褛的乞丐。“没了贺健章,葛云成比以往还果断,这也不是个好对付的。”段喻楼想着。阳关的奏折是说前段时间催促的军饷已经送到,燕平是说击退了北狄一次小型进攻。”

段喻楼松了口气,还好没什么大事,皇上也不用太心烦了。段喻楼站起身,看着门外又下起了雪。在空旷的广场上铺了一层。值守的太监进朝房来,给火盆里添了些木头,又给段喻楼带来一件大衣,段喻楼把奏折交给太监,顺手把西北武威的折子放到最上边,让他们带走了。段喻楼看着清空了的桌案,感觉到天气是真的很冷了。

段喻楼不禁又思绪万千,他其实是个很爱怀旧的人,他又记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总是自己一个人守在朝房里,办公到外面已经燃起了声声迎接新年的爆竹,他才会动身回家,一路感受着街道上的欢快气氛,一边慢慢忘却工作中的事,给自己放一个假。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逐渐加深了对家的思念,每年也是提前两天就开始了假期,但全心放松地那种感觉却随着肩上担子的加重,很难再有了。

正自己一个人发呆的时候,几个人前后鱼贯走进朝房,段喻楼吃了一惊,难道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

“喻公为国为民,值此佳节,还在鞠躬尽瘁,我等佩服佩服。”杜辅国深深一礼“我等知道喻公在此,特来拜望,四季如意。”他的身后,户部尚书高启祥,吏部尚书李槐泗,刑部尚书冯少山也跟着行了一礼。段喻楼看清是他们,也就放下心来,连忙还礼“诸位大人,何必如此,这,送个拜年的帖子到我府上就是抬爱了,何必如此。杜老,你这么大年纪,快起身,快起身。”段喻楼伸手去搀杜辅国。“诸位大人快坐下说话。”“喻公啊,我等就不叨扰了,你也早些回家歇着吧。”

杜辅国说完,又行了个礼,领着诸位尚书出门去了。段喻楼站在原地,把牙咬得咯咯作响。想着这年,又不得快活了。

杜辅国在上轿之前,对着冯少山说“我们这一次一起来,段喻楼在这一个月不会有所行动,他应该明白一己之力对抗这么多人的后果,过年了,让贺健章在里面好过点。”杜辅国坐进轿子,冯少山连忙把擎着轿子帘的手放下,站在那,看那轿子渐渐远了。

无论贫穷到什么地步,年总是让人兴奋的。哪怕他只能剪来几张红纸贴在门上,也算是个喜庆的日子。穷人在一年一年中期盼着明年会有好时光,即便依旧只有失望,那也是明年的事情了。国家的境况虽然比不了之前的国泰民安,但日子总是一天天的走过,即便以后的日子不会更好,那也只是以后的事情了。

兴武十五年结束了,在运河两岸的灯红酒绿中,在满城烟花爆竹的劈啪声中,在把满城都染红了的春联福字中,兴武十六年到了。或许,这仍旧不是一个特殊的年份;或许,它将是一个特殊的年份,这样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

平凉和京城总是不一样的,在任何时候都不一样。新年的平凉城和平时的最大不同,就是推迟两个时辰的宵禁,城里若有若无的欢快气氛和并不容易听到的军营里的笑声,歌声。

葛云成在今天会多喝些酒,由柳先生一家人陪着,他总是把柳先生接来一起过年,好把他那寂寞的大宅子变得稍微热闹些。他每年都会下定决心不谈国事,但不谈国事,他就似乎更没什么好说的了。倒是柳先生一家在他的院子里都能自得其乐,这,也算是葛云成给自己的一点点安慰了。

大小无二的两个院子,葛云成的家里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动静。但是隔了两条街外的李雁北却忙着接待客人,欢度佳节。李雁北在这个时候总是让仆人们也放假。这些平时辛劳的下人,在今天也和主人一起欢乐着。李青云格外的高兴,他在今天可以随便和奴仆们的孩子奔跑跳跃,释放着过于旺盛的精力。

李青云总是被父亲要求着来藏书楼找书看,久而久之,他和封蜀黎的感情就愈发好了起来,他发现这个父亲从街上救来的人很有意思,还会常常给自己讲一些很新奇的事情。他们成了朋友。

这个时候的李青云正和伙伴在院子里疯跑,封蜀黎就站在屋子中的热闹与孩子们的热闹中间,显得很沉默。“小封,一起来玩啊。”李青云招呼着封蜀黎,封蜀黎苦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跛掉的一条腿,他渐渐觉得自己也许真的要一辈子这样过下去了。

李青云跑着跑着,似乎想起了什么,撒开腿就向后院奔跑过去,那些伙伴也追着他跑,但谁也没有他跑得快。封蜀黎这时又孤身一人了,他自己站在院子里,不想走动,每当他走动起来的时候,那不太灵便的腿就在他的心上扎上一刀,把他的自尊,他的骄傲击得粉碎。他的脸上从没有表现出他对自己那条腿更多的关切。为了生命,他在平城路上舍弃了尊严,却没想到这举动使他活了下来,却也让他失去了自如走动的能力,失去了更多的尊严,他的脸很平静,他的心很痛苦。虽然在李家居住的这些日子他渐渐可以多说一些话,还经常给李青云出一些有趣的游戏的点子。

他站在更为深沉的孤独里,静静地待着。过了好一会,李青云还是没有从后院走出来,封蜀黎又等了一会,依旧没有动静,连那群小孩子的欢笑声都没有听到。封蜀黎有些着急了,一瘸一拐地向后院走去,留下两排深浅不一的脚印。后院的景象让封蜀黎大吃了一惊,李青云气鼓鼓地坐在院子正中的石椅上,气鼓鼓的不说话,一群孩子环绕着他,不敢出声,像一排呆呆站立的雪人。封蜀黎走到他的面前,问李青云“你在干什么?”李青云哼了一声,把脑袋扭向了另一边,故意不去看封蜀黎。封蜀黎也不跟他计较,只是平静地说“你在今天生气,恐怕这一年都要生气了。”李青云听到这句话不禁犹豫了,作为一个孩子,一整年得不到快乐是很可怕的事情,他想说话,却迫于小孩子固执的倔强,不肯回过头理他。

封蜀黎当然不会和他计较什么,转身去问后厨一个伙计的孩子“狗子,你青云哥怎么了?”那虎头虎脑的孩子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封蜀黎,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李青云及时的介入,阻止了泄密的危险状况的发生“狗子,你要是说了,我就让爹爹把你们都撵出去!”那小胖子终究没有勇气违背自己的小主人。闭上了嘴。

封蜀黎看着这群孩子,知道有李青云在这里,他们谁都不会说的。封蜀黎本来也没有必要管这些事情,他又不是这孩子的老师,只不过是个比较要好的玩伴罢了。但他真的觉得这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他马上就要二十岁了,弱冠之年,已经和孩提的岁月彻底告别,他又到哪里去追寻那不再回来的日子呢。更何况他的童年本来也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他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这间院子,再过了那边的角门,就是李碧儿的院子了,他看到地上凌乱的,从那边角门延伸过来的小小地脚印,心里明白了七分。这对姐弟,真是冤家,疯的时候在一起,玩的时候在一起,偏偏又总是吵个不停。这当姐姐的也没个样子,跟着小子一天瞎跑。封蜀黎想着,又心觉得里那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开始苏醒,慢慢温暖着他的心。“小子,又和你姐姐吵架了吧。”封蜀黎显得很不经意的说着。

“你,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们谁告诉他的。”李青云环视四周,显然认为有了叛徒。”

“他们可没说,是我自己猜的。”封蜀黎瘦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发现自己的秘密这么轻易就被破解了,索性和自己的朋友诉起苦来“小封,我姐姐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说什么也不跟我玩,我拉她出来他还骂我,你说这是怎么了!”封蜀黎还在微笑着,但他感觉自己平常清醒的在睡眠中都没法太过轻松的思绪竟然有些乱了,他一瞬间竟然没办法判断出他姐姐为什么要在这么喜庆的日子打击他弟弟的快乐的心灵。他眼前浮现的只是那个碧绿色的背影,那个大雪下看着积雪的背影。

“小封,你平时主意最多了,你去帮我劝劝我姐姐好不好。”李青云不等封蜀黎回答什么,就伸手拉着封蜀黎向那边走。这小小的孩子,又怎么会明白那个有着很多点子,总是一脸平静的小封此时在想着些什么呢,怎么能理解封蜀黎内心那 有些温暖的疼痛呢。

封蜀黎终究还是被拉进了李碧儿的院子,这里静静的,大家都在前面,这里就显得比平时还要寂静。“姐,你出来,我还有话说。”李青云冲着屋子里喊。

“你走啊!你不是再也不理我了吗!我也不理你了,走啊。”旁边有了有力支撑的李青云当然不会就这么放弃,他还在喊“你出来,我有话说,我不生你气了。”那清脆有力的童声一直回荡在空旷的院子里。那些孩子都聚集在角门的门口,伸着脑袋窥视,不敢踏进来。封蜀黎终于清醒了过来,一下子明白了自己在什么地方,转身想要走开,就在这时,门砰的一声被狠狠推开了。于是,封蜀黎就又一次看到了那个身影,那个他不过就见过三四次的身影。奇怪的是,似乎这是上天给他极大的嘲讽,每次他看见这个身影,都没办法看清楚她的脸,就算在那个她回眸的雪夜,他也没能真正看清楚她的样子,她的身影始终就像长满蒹葭的那岸的倩影,那么遥远,却也那么贴近。

“李青云,你别再烦我了。我以后再也不和你玩了,永远也不了!”倔强的李青云似乎真的怕了,他的姐姐是他最好的玩伴,如果她真的不理他了,那该是怎样的痛苦啊。这年幼的孩子连忙跑过去,迅速的扯住了李碧儿的衣襟“姐,你别不理我啊,我知道错了,原谅我这一次吧。”“我说了别烦我了!”李碧儿拼命地想要甩开弟弟,那语气听起来并不是小孩子在赌气。李青云愈发慌张了,争执中,他竟然跪了下去就在这冰冷的雪地中跪了下去,他也许并不知道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只知道自己的姐姐可能真是生气了,而这是他知道的最高规格的致歉。

封蜀黎渐渐恢复了思考的能力,他发现事情真的不简单,也许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连忙踉跄向台阶上奔去,尽了他最大的努力。

但门还是重重地关上了,李碧儿甩下了跪在门前的李青云,头也不回的走回到屋子里去了。李青云被这一下吓傻了眼,抬起头直盯着大门,忘了站起来。封蜀黎在心里苦笑了一声,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竟然也忘了把李青云扶起来。

春天,是充满生机的时节。草木在这个时候找回生命的光华,开始又一次生机的轮回。春天总是美的,就算在西北的春天会有很大的风沙,就算草木总是抓着春阳的最后一缕光辉才费劲气力地冒出一丝绿色,春天也是美的。因为春天之后就是夏天,是最为繁盛的季节,是最为盛大华丽的享宴。

葛云成很喜欢春天,却很 反感夏天,因为夏天的华丽过后,萧索的悲秋就来了,他宁愿永远在春天里生活,永远保持着希望生活在平淡里总是比数着那华丽的演出还有多久落幕好受些。他愿意站在踏实的土地上,沐浴在春天和煦的风里,就像现在这样,虽然这春风还有一丝寒冷。

葛云成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他现在披着一件猩红的大氅,看着亦步亦趋的司空铎。葛云成的身后柳本初和刘和瑾,葛云成发现这个落了第的秀才真的有几分才气,前些日子上报朝廷,让刘和瑾离开了柳本初的幕府,暂时接替司空铎空下来的职位。

司空铎低着头快步向这边走来,身上的铠甲让他很难受,他还是第一次穿着又厚又重的玩意,连步伐都显得很沉重。

“下官拜见指挥大人。”司空铎刚想弯下腰去行礼,却被甲胄坠着险些跌倒,他在心里又暗骂了这副铠甲一遍。

“领兵在外,就是将领了,将在外,这些没用的礼节都可以去了。”葛云成直盯着司空铎说。在葛云成的眼睛里,事情总是简单的。当初他以一个文官的身份来到这原始而苍凉的大漠,面对着飞扬跋扈,拥兵自重的前任指挥的时候是这样,在他当上了指挥之后面对他从未想象过的凶恶敌人的时候是这样,在他不计后果的排挤不服管束的贺健章的时候也是这样。他始终就像一块坚硬的海洋里的礁石,一颗挺直的风沙里胡杨,以最直白的方式对待一切可怕的难以预料的事情。

“下官此行,还烦劳指挥大人亲自来送行,实在惭愧。”司空铎继续说。“我来送行,不是你的面子,是我想看看你的军队,看看你的本事。毕竟,你是第一次领兵,虽然不是上阵杀敌,但此行的凶险,不亚于真刀真枪的拼杀。”葛云成明白,若不是考虑到赵雍可能的反应,这趟差事应该是派武将前去的,但赵雍怎么会允许别的武将在自己的地盘上为所欲为呢。

“请指挥大人放心,下官此行,必不负指挥大人,柳大人的嘱托,为国分忧。”葛云成没再回答,刘和瑾从旁边的军士手里端过一杯酒“大人,喝了这杯,就出发吧,大人放心,我一定把您的事情办好。”司空铎看了一眼刘和瑾,端过酒杯一饮而尽,还自觉很豪气地把杯子摔在了地上。“摔什么杯子啊,真蠢。”当司空铎跨上马的时候,他这样想到。

葛云成看着开始慢慢行动的军队,不禁又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披上铠甲的样子。

司空铎带领的是一支庞大的队伍,他们是训练有素的兵士,全郡征集来的工匠,还有大量的建筑材料。此时那座铁血城池的蓝图就在司空铎的手上,他的任务就是把这张图变成勃勒向东进军路上最难啃的骨头。

勃勒最近如此猖獗显然和西戎北狄地挑唆分不开,仗着自己日益强大的实力,戎族和狄族很明显已经不满足于在西北方安静的臣服,他们要向东,向南进军,而第一步,就是先用勃勒不断地骚扰帝国的边境。这三方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利益关系。

几天过后,司空铎已经可以看得见蓟门那高大威武的城门。 

6

蓟门的城墙很高,在城墙脚下,仰望着夕阳照射下的巍峨的,冷冰冰的砖石,总会感到一丝寒意,这帝国边陲的重镇,竟有着不输于平凉城的气势。虽然地处干旱的西北,没有护城河环绕,但蓟门城的四周也有着极宽极深的深沟,也要放下吊桥才可以通行。想要对这座城发起攻击,简直势必登天。

由于他的重要性,蓟门从来都是冷冷清清的,吊桥有一多半的时间都是关闭的,这本来没什么不正常,但是司空铎已经派人提前告知自己要来,准备在这里进行最后修整的情况下,竟然还是这样,就显得极其不正常。

司空铎等了好一会,站在城楼上的士兵就像一座座石头雕刻的塑像,谁也没向司空铎问一句话。司空铎等得不耐烦,派了一个士兵前去说明情况。那士兵对着城上喊了一阵,终于有个守城的士兵转过了身,跑下了城门。司空铎的心里很复杂,他知道赵雍肯定是极其不乐意的,就算司空铎也没想到,葛云成竟然借着这个机会把贺健章的党羽一并铲除,只剩下一个赵雍。司空铎渐渐明白,自己来办这件差事固然因为这件事是抵御敌人的正确方法,但葛云成偏偏选择自己却绝不仅仅是为了办这件差事。他要公开的抢夺贺健章的权利,借着这件事把贺健章逼近死角,一举两得。司空铎明白,就算范成龙不来收买自己,留下口实,葛云成终究会想法子干掉贺健章,只不过贺健章刀的愚蠢让这个过程简单了许多罢了。

在这种情况下赵雍的不满是可以想见得到的,但赵雍这种冷漠到一丝礼节都不懂的行为,司空铎真的不能理解。

正胡思乱想着,吊桥慢慢放下,一队人数很少的士兵从城里慢悠悠地走出来,几个看起来官阶并不是很高的将领也僵硬的笑着,迎了出来。“这欢迎场面还真是大啊。”司空铎小声地嘀咕着。人马排开了一个还算是队形的阵列,对着司空铎人数不少的大队,显得像是司空铎是来接他们的。司空铎的心里,一阵不快,不禁暗暗骂着赵雍。

“司马先生久等了,我家守备大人正在府里恭候大人。”几个将领满脸堆着笑,来到司空铎的面前。

“恭候,好啊,本官倒想看看赵将军是怎么个恭候法。”司空铎知道自己要务在身,用不着和这些中下级军官客气,不等带路,也不问人家是否允许军队进城,向后一挥手,催动战马,大摇大摆的进了城池。

虽然在那些军官面前摆了架子,但是到了守备的府门,司空铎还是下了马,收起脸上那傲慢的神情,恭敬地向门里走去,毕竟他还要靠赵雍的支持,在人家的地盘,总是要谦恭些的。

司空铎见过赵雍,在他的印象里,赵雍魁梧,比一般人高大很多。一双大眼睛总是带着愤怒的样子,脸上长满了络腮胡子,一双大手连手背上都长了浓密的汗毛。他像一头巨大的熊,总是给人难以忍受的压迫感。就算是一镇的守备,他也总是冲锋在前,挥舞着一把加重的大刀,以砍下敌人的头颅为乐,杀到兴起,甚至脱下铠甲,就像个街头寻衅滋事的莽夫。鲜血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种比酒颜色重一些的液体。这样的一个人,站直了身子,俯视着你的眼睛的时候,你是不会有任何勇气去反抗他的。所以再走进去之前,司空铎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至少在赵雍摄人的气魄面前,自己可以不丢掉体面。

太阳已经将要落山,最后的一抹残阳正在渐渐消失,到了该点起蜡烛的时候,但大厅里仍旧是一片昏暗,仅存的光线从屋子正中的椅子上慢慢消退,留下一片模糊不清的黑暗。司空铎疑虑地向里面看了看,里面很安静,没有嘈杂的人声,没有人的身影,有的只是一片昏暗。

“在下司空铎,见过守备大人。”司空铎小心翼翼地向里面说着。

“进来吧。”一句有气无力的应答从里面飘荡出来,那声音苍老,虚弱,像是一堆已经完全失去了复燃希望的死灰发出的最后一点火星熄灭的声音。这不是赵雍的声音,这是浮现在司空铎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突然,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难道他喝醉了。

司空铎终于看到了坐在那把巨大的椅子上的人,但那真的是赵雍?司空铎不敢相信。赵雍的身形依旧高大,只是此时痛苦地蜷缩在桌子后的一点点空间里,显得佝偻而瘦弱。他的脸不再是那充满力量的圆脸,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两腮深陷,布满皱纹的脸。那副张扬的胡子也好像几天没修整了,有几缕纠缠在一起,还有一些已经明显的灰白了。“坐。”这下司空铎确定了那声音就发自这他已经不熟悉的躯体,发自这个不知为什么急剧变化的躯体。“赵,赵守备。”司空铎问着,虽然他的理智已经判断他就是那个人,但他的心里实在难以把这个人和他心里的那个高大的将领联系起来。

司空铎满腹狐疑地找地方坐了,再打量这昏暗的已近完全没有亮光的大厅,用来办公的桌案上堆积着大大小小的酒坛,还有的坛子歪倒在桌子上从坛子的口里流出还没喝干的酒。赵雍让司空铎坐下以后也不再说话,只顾自己端着酒坛子喝个不停,好像这个世界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屋子里完全暗下来了,司空铎已经看不清眼前这个曾经称雄西北的著名将领的脸。司空铎少见的慌了神,他准备对付的是飞扬跋扈的蓟门守备,而不是这个只知道喝酒的苍老酒鬼。终于,有个小校进到屋子里,点起了一根光亮微弱的蜡烛,这蜡烛的光不断跳跃着,只是照亮了桌子前后的一小块地方。

赵雍的眼睛似乎已经睁不开,他的手却还在不停地摸索,拎起一个酒坛,试了试分量,感觉里面没有酒,就一抖手,把把坛子狠狠地扔在地上,去摸索另一个坛子。酒似乎都喝光了,他没能再找到,就在那靠着椅子宽大的靠背,醉眼迷离地看着司空铎。司空铎准备跟他说一声就离开,因为就现在这样子看来,今天是什么话都说不上了。他已经准备起身告辞。
  
“你,你知不知道,今天,老子他妈的得到了个好消息。”赵雍的声音更苍老,更沙哑了。“老子知道你他妈要到了,真是件,件天大的喜事。”司空铎心里暗自好笑,难道他就因为这件事不痛快,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你来到我这里这件事,和老子前两天听到的那件事,真是他娘的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啊!来人啊,再拿就来,快,我,我要和这位大人庆祝一番。”“大人,你喝醉了,下官就不打扰了,不如我先行告退,明天再来面见守备大人。”司空铎恨不得马上脱身。“别,别,不能,不能走,他娘的谁给老子走,老子就他妈躲了谁。”赵雍说着,就伸手去拉佩戴在腰间的刀,但很显然,他现在根本拿不起来平日自己舞动自如的兵器。刀刚一出鞘,就从他手里滑落,重重地咋在桌子上,再落到地上,发出一阵金属和砖石的碰击声。司空铎吓了一跳,但等了半响,也没一个人进来看看怎么回事的。“我说,这位大人,知不知道老子的第一件喜事是什么啊!”司空铎看实在躲不过去,只得在那站着摇了摇头。赵雍挥舞着巨大的手掌“我就知道,你不知道,老子告诉你,告诉你,你肯定也非常高兴,这是太他娘的痛快了。”赵雍呼号着,像一只中了箭的野兽,他的双眼通红,脸色血红,疯狂的摇动着身体。司空铎大吃一惊,刚准备出门喊人来帮忙,赵雍又安静了下来,还是坐在那,呆呆的出神。

司空铎决定一走了之,他有些受不了了,可他刚刚转身,背后就传来了似乎不再疯狂的,赵雍的低语声。

“贺健章啊,你他妈活该,谁让你不听人家的话,人家是指挥,你又何苦呢,这下你好了,什么他妈都不用想了。”司空铎转过身。赵雍没注意他,依旧难喃喃低语“他妈的,身经百战没死,多少刀尖都他妈滚过来了,这时候你死了,贺健章,你他妈不够兄弟!”赵雍望着眼前,眼神里一片空洞,早就不在意司空铎了“我说,你还不如就让那群蛮子把你砍了,这回死在自己人手里,算他娘的什么本事。”那声音竟带着一丝哭腔。司空铎一惊,自己在路上不知道,贺健章难道已经被治罪杀头了。

“咱俩从小玩到大,我他妈一直听你的。我在村里杀猪,你非要出去跑买卖,把兄弟我撇下了,这回你他妈一走,我什么时候能把你再盼回来啊!你当年说参军,老子听你的,你说立功能有官做,有钱拿,老子也跟着你的吩咐,你当了官,你往东指,老子就没去过西边。他妈的多少刀头上添血的日子都过来了,如今你走了,我他妈听谁的去!贺健章,你他妈混蛋!”赵雍语声里的哭腔已经很明显,但他还是平复了下来“反正,你已经死了,我再说别的也没什么用,这杯酒,就当兄弟再送你一程。”赵雍说完,伸手去找酒,自然是没有,赵雍愣了一下神,忽然整个身子趴伏在桌案上,嚎啕大哭起来,依旧像一只垂死的野兽。司空铎看了看他,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了大厅。

杜辅国的心情很不好,他没能救下站在自己一边的贺健章,就算他和高启祥。李槐泗,冯少山的联名上书也没能换来贺健章多活两天。自己手下的言官就像集体失声了一般,在黄斯昌面前一句话不说,任凭黄御史把贺健章的老底揭了个干净。宋珪更是仗着段喻楼撑腰,直接在百官面前攻击顶头上司冯少山不依法断案。胜败本来是常事,但他段喻楼甚至都没有公开表态就把自己在西北郡的棋子铲掉了,还连带拔出了贺健章在西北的几乎所有势力,这一次,杜辅国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就像他反对葛云成修建边境堡垒的建议时一样,他的反对对皇帝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他一个人没好气地走在院子里,看见才十五岁的小儿子杜安世在院子里对着几朵早开的花朵发愣。杜辅国看得生气“安世!不去读书,在这里做什么!”杜安世吓了一跳,看到自己的父亲,那还有些稚嫩的脸上显出了一丝惊慌的神情,忙快步走到父亲面前“见过父亲。”

杜安世是杜辅国五十五岁才得下的儿子,平时杜辅国也很喜欢这个长得很漂亮的孩子,但是今天,杜辅国的心情极差。“为父问你话呢!不好好读书,在这里干什么!”杜安世有些慌张,他也很少见父亲这么严肃地对自己说话,赶紧答话“孩儿看得累了,在院子里逛逛,赏赏春景。”“逛园子就逛园子,在哪里发什么呆!”“孩儿想做一首诗,苦于没有感想,正在思索。”杜辅国看了看自己的二儿子,发现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了,就挥挥手,让儿子离开,自己又绕道前厅去了。

前厅坐着一个中年人,皮肤黝黑,颔下生着浓密乌黑的胡须,并不长,却根根挺立着,没有弯曲的迹象。这个中年人此时坐在杜辅国平时坐的那把太师椅上,看起来有些醉了,正一口一口喝着仆人们端上来的茶,鞋袜已经退下,赤着双脚似要在这厅堂之上洗脚一般。

杜辅国绕道前厅,看见这个中年人,登时来了火气“你小子干什么呢!”那中年人竟然像没听到一般,悠然自得地品着茶。“杜平疆,你也太放肆了!这可是前厅!马上滚到后边去!”

户部侍郎杜平疆用眼角瞟了瞟,发现父亲来了,并没有离开那张太师椅的意思,反倒更深地靠了下去“老爷子,别这么大火气嘛。有什么事情难道不能好好说嘛。”他的声音很厚重,但是说来也怪,这厚重里总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鸷的感觉。说着话,杜平疆摆了摆手,仆人们都退了下去。

等到下人都走了,杜辅国紧走两步,又厉声质问杜平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出去喝酒!”杜平疆仍旧是一副不紧不慢地样子“什么时候,四月十二啊。”杜辅国更气了“你,你”的说不出话。

“老头子,别着急吗,你怎么想得你儿子当然清楚,最近段喻楼指使宋珪他们搞死了贺健章,您老对西北完全失去了话语权,冯少山的位置岌岌可危,宋珪也要平步青云了。您老心里一定不好受。”

杜辅国被儿子点破了心事,显得更加苍老了,他哀叹一声,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手捻着花白的胡须,许久不再开口。杜平疆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喝着手里的茶水。“你还是这副样子,再这样下去,朝廷都是他段喻楼的天下了,哪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杜平疆看着父亲焦急地样子,竟然开心的笑了起来“老头子,先别着急嘛。我先问您,您今早上为什么没上朝啊。”“为父被段喻楼逼成这个样子,在不称病表示一下不满,段喻楼真把老夫当软柿子了!”“那您知道今早上段喻楼又干什么了吗。”

听到儿子的这句话,杜辅国的身上不禁打起了寒战“难道这段喻楼打起为父的主意了!”杜平疆看着父亲的样子,是又好气又好笑,他觉察到父亲是真的老了,正在失去年轻时所拥有的魄力与勇气。“不是,那段喻楼还不至于欺人太甚。”“那是什么事情?”杜辅国松了一口气。“段喻楼当着百官的面,提出改人头税为田产税,好一顿争执,热闹极了。”

“什么!”杜辅国瞪大了眼睛,大张着嘴,似乎变成了泥塑。杜平疆看着父亲这样子,也不搭理他,靠着椅子兀自闭目养神。杜辅国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这段喻楼是疯了不成!他这么做是要把大家往绝路上逼啊,他自己没有田产不成,他喝西北风,让大家一起跟着交税。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了。老夫明天就请辞,告老还乡!以前还没发现这老儿如此放肆!这当了宰相,还要变天不成!”

“父亲,你看看你这个样子,简直是个村夫!”杜平疆满不在乎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浑厚声音中的阴鸷之感暴露无遗,他对父亲如此不冷静感到极其不满“您这个样子,是要把一家子往绝路上推不成。您要是真的服老了,就此告老也未尝不可!”

杜辅国不说话了,在某些时候,他真的有点怕这个大儿子,他知道自己一天天老区,很难再像从前那样敏锐,机智了。但在他老去的过程中,他发现自己这个大儿子简直是继承了自己的一切力量,甚至更强。在前些年,他还不服输的总是和杜平疆争论,但近年来,他愈发感觉到自己真的赶不上儿子了,话语权就更多的偏向了杜平疆。

看杜辅国渐渐平复下来,也不说话了,杜平疆的脸色也渐渐好看了一点,又恢复了那满不在乎的神情,又坐下来,显得胸有成竹。“您仔细想一想,真的就和那段喻楼势不两立了。”“那当然,难道我还任着他段喻楼胡作非为不成!就凭这他着改税制这一条,我就不信满朝文武有几个支持他的。这次,不可能再有差错!”杜平疆冷笑了一声“满朝文武,您的意思满朝文武说的话就一定算数了?”这句话一出口,杜辅国当时楞了一下,忽然一种想法闪电般击中他的心,他忽然意识到,只有皇上可以决定这件事情,即便他是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魄力的皇帝。

杜辅国恍然大悟之后,用手肘支着桌面,把头凑近了儿子“你的意思,皇上一定会同意这件事?”“老爷子,您得明白,国家缺钱,皇上自己也缺钱,现在有法子把钱从大家手里拿出来,给到国库,给到皇上手里,给到边疆的军队,皇上会不同意?你当副宰是因为皇上对你放心,他段喻楼当宰相,是因为皇上认为他能办事。你和段喻楼争,就不能在这种国家大政的事情上和他斗。”“那你的意思?”“您不但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和段喻楼斗,您还应该全力支持段喻楼。”“这,”杜辅国犹豫了起来,他和段喻楼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段喻楼一直认为他杜辅国不是个合格的大臣,他也总是认为段喻楼太过张扬,这本来并不太大的矛盾一天天加深,变成执政理念的矛盾,变成争夺最高相权的矛盾,在这种情况下让他杜辅国去支持段喻楼,他一时半刻又如何接受得了。

杜平疆当然知道父亲在想什么,但他就是不愿意直白的讲解给父亲听,反倒带着嘲讽的语气继续说“你还得带头保举宋珪,至少也得做个刑部侍郎,御史大夫什么的。”杜辅国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这些事情似乎已经让他无法忍受。他铁青着脸,嘴唇颤抖,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杜平疆看父亲已经气的不轻,才慢慢解释道“宋珪高升,冯少山失势,税制改变其实都和贺健章掉脑袋一样,是铁定的事情,我们为了不可能改变的事情触怒皇上,岂不是太过愚蠢了。我们带头支持新税制,保举宋珪,送他段喻楼个顺水人情,即便他段喻楼不领咱们的情,至少也告诉皇上咱们是愿意让他有钱的,愿意和段喻楼合作的。”

“那为父就得甘心以后都被他段喻楼踩在脚下了!荒唐。”杜辅国想到这一点,还是没法释怀,不甘心地问儿子。杜平疆的脸又变的阴沉,那宛如山林里鹰隼般阴鸷的声音又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来,咯咯的像是笑,又像是在咽下一团血肉。“父亲,你和晋王的关系怎么样。”“我是他的老师啊。说句大不敬的话,我们情同父子一般。”“那他段喻楼呢?谁都不说,可明眼人可都知道他段喻楼和晋王关系不好。”杜辅国猛地一惊,暗暗抱怨自己怎么就忘了手里的王牌。

“我们对他段喻楼最好的还击!就是等待。等着把晋王扶上皇位的那一天。”大厅里又传出那阴鸷的声音。咯咯的不像笑,像是吞咽血肉的声音。

当朝大臣和皇子不和这种事情是很难找到例子的,而像段喻楼和皇长子晋王的矛盾如此公开的,更是极为少见。本来,段喻楼早年还是晋王的老师,段喻楼作为一个老师也确实尽职尽责。每天天还是黑暗无光的,段喻楼就会从家中出来,来到寝宫,晋王也就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听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精力的段喻楼细致入微的讲解昨天学过的一切,留下今天要学习的内容,看着老师匆忙地赶去上朝。段喻楼朝散后还会回到寝宫,讲授一直到中午才结束。在下午,当晋王学习骑术,箭术,音乐的时候,段喻楼也可能放下手头的公务,来察看太子的学习情况。

但一个孩子又怎么能承受这种无穷无尽的巨大压力,终于,晋王很难再按照段喻楼的要求行事了,他会在段喻楼上朝后偷偷睡觉,让太监为自己放风。他也会假装自己生病,一整天都不见段喻楼一面,只为了一天的轻松。而晋王称病的天数也越来越多,段喻楼终于不想再忍受自己这个顽劣的学生,主动请辞,辞去了太子老师的职位。但皇帝实在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失去接受段喻楼教诲的机会,于是段喻楼成为了二皇子齐王的老师。奇怪的是,齐王却十分喜欢这个老师,师徒情深。

此时晋王的老师变成了杜辅国,这个和善的老好人极其受晋王的喜欢,就像他讨皇上喜欢一样,他从不要求太子每天一定要做什么,一定不能做什么,甚至有的时候会和晋王一起玩耍,晋王和他的情谊就是在一次次的玩耍中变得深厚,也成就了情同父子相似的关系。

也许长子晋王顺利继承皇位对杜辅国来说是最完美的结局,到那个时候,一切都会变得顺理成章。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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