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窍

    天上没有一丝云，太阳老人狠命地喷洒光和热，象是在挽回前些日子下大雨没有露面而失去的影响。几声鸟叫和时断时续的蝉鸣为公园小树林又增添了几分燥气。一棵大树上垂下两根绳子，绳子上系着一张藤椅。偶有微风，藤椅轻轻晃荡。

    赖三叉着腿坐在一棵小树下，一五一十地数着钞票。当他数到最后一张轻轻一弹，得意地自言自语：“还可以嘛，一天什么事都不做，搞个这么十来张，还有什么话可说呢？”说着把钱塞进一个塑料袋，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躺了下去。

    忽然，他猛地坐起来，凝神听了一会儿，干笑一声：“嘿，生意来了。”

    几个七、八岁的孩子打打闹闹地跑了过来，当他们发现树下吊着的藤椅，一阵欢呼跑过去你争我抢地玩了起来。赖三悠悠然地看着孩子们玩耍，脸上溢出笑意。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觉得似乎有点不对头，连忙跳起来，跑到孩子们面前问：“你们家里的大人呢？”

    坐在吊椅上的小女孩答道：“我们自己出来玩的，没有大人。”

   “啊？”赖三的脸由晴转阴，“那你们带钱没有？”

    一个男孩说：“我们没有钱。”

    吊椅上的小女孩怯生生地又说：“我身上只有几角钱。”

    赖三气急败坏，一手抓过吊椅，吼道：“下来！快下来！没有钱玩什么玩？！”

    小女孩乖乖地下来了，孩子们搭拉着脑袋准备离开。赖三却抓住小女孩的胳膊，冷笑着说：“别忙，把钱拿出来。”

    孩子们愕然不知所措。

    赖三道：“你们上学了吧？认不认得字？看树上写的什么。”说着挥手一指。吊椅子的大树上依稀可辨墨迹斑驳的四个大字：每次五元。

    小女孩抽泣起来，手伸向自己的小荷包。

    这时，一对打扮入时的情侣走了过来。女的推推男的，说：“这太不象话了，你去管一下。”男的微笑着摇摇头。女的瞪了男的一眼，径自走过去对赖三说：“喂，这样欺负小孩不太好吧。”

    赖三歪过头，翻了女的一眼：“要你管？”

    女的脸红了，大声质问：“你凭什么收钱哪？”

    赖三的声音也大了：“凭什么？不凭什么！我的椅子我写的字就可以收钱。”

    女的说：“我告诉你，你这是违法的。”

    赖三一声冷笑：“哼，你这属于狗抓耗子吧。”

    女的气得脸通红，正要说什么。那男的走过去劝道：“好，算了，我来转个弯，小孩们放了，你们也不吵了，好吧？”说着掏出几块钱塞给赖三。孩子们趁机一哄而散，只是那女的恨恨地对那男的说：“你这算什么，做好人？没出息！”一跺脚竟自顾自走了。

    那小伙子无可奈何看着女的远去，转过头来对来三说：“我说伙计，你可搞得好，害人不浅哪，你看……”

    赖三嘻嘻一笑：“兄弟，莫这样说，我也没办法，现在都在捞，我这还不是小打小闹搞一点。”

    小伙子摇摇头：“嗨，象你这样能搞多少？要搞就搞大点的买卖，像汉正街的老板那样。”

    赖三摇头晃脑地说：“我没那个能耐，也不想费那份精神，象这样舒舒服服的不好？对，你是干哪行的？”

    小伙子神秘地笑：“我的买卖大，可就是不挣钱。”

    赖三似有所悟：“哦，我说呢。那你是没有掌握决窍，懂吗？”

   “决窍？”小伙子不解。

    赖三睁大眼睛说：“告诉你，我这就是一点决窍。你没见如今都是独生子女，都舍得在孩子们身上花钱，这就要赚小皇帝们的钱哪。不瞒你说，我在这儿搞了个把月，就进了两三千呀。”说着走到大树旁，拍拍树道，“这就是一株摇钱树。”说罢，两人都笑起来。

    小伙子看看表，叹了一口气：“唉，我还得去找她消气。好，长了一点见识，那几块钱不冤枉，再见。”赖三扬手一声“拜拜”，倒真有几分流氓大亨的味道。

    转眼太阳偏西，一块乌云从天边卷来。赖三看看再无什么生意，正准备起身回家，猛见两个穿制服的人走入树林。他不由紧张起来，看看周围无处可藏，只得强作镇静地坐在那里。

   那两个人走到赖三面前，其中一个打招呼：“伙计，跟我们走一趟吧。”赖三一抬头，怔住了。这不是刚才那小伙子吗，怎么，他竟是干这行的！赖三心里怦怦直跳，背起椅子乖乖地跟在后面。他越想越觉得不舒服，颇不服气地说：“哼，搞这种买卖一点也不光明正大。”哪知小伙子竟笑了：“告诉你，这也是我们的一点决窍。”

    一阵北风吹进树林，满园凉爽，只有赖三的脸上挂满豆大的汗珠。他挥了一把汗，恨恨地骂道：“狗日的，这鬼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