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城市（三）

第三章 爱情（1）

　　 　　短暂的激情过后，一个现实摆在了我面前，熙月住哪儿。吕过几天就要回来了，现在住房很紧张，我不可能让他天天借宿。而且在当时那个时代还是很保守的，我要和熙月住在一起，不用几天管理员就会带着派出所的警察找上门来。

　　熙月却不管这些，她偎在我的胸前，显得娇羞无比。我忍不住俯下头吻她的眼睛。她咯咯笑着跳起来，然后从吕的床上把提包拽过来，拉开拉锁，取出一个纸包。

　　“你闭上眼。”她命令。

　　我乖乖地闭上了眼睛。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我突然感到脖子一暖。我睁开眼睛，一条雪白的围巾围在我的脖子上。我心里不由就热乎乎的。熙月坐在床上，歪着头仔细地看着我。一瞬间，昔日的那个乖巧、可爱的熙月又回来了。我俯身拉起她的手，深情地注视着她，就这么默默地······

　　过了一会儿，熙月轻轻抽出手说：“我饿了，你也不说给我弄点儿吃的。”

　　“看我，糊涂了。走咱们出去吃。”

　　“我累了，再说出去吃多贵呀！我包里有方便面。”

　　我赶忙说：“别别，怎么能吃方便面呢。”说着，我看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已经快十点了。我犹豫了一下说：“不早了，今天就委屈你了，我给你煮挂面吧。”

　　说实话，我的厨艺还是不赖的。在家时，父母工作忙，我下面还有个妹妹需要照顾，所以我早早就学会了做饭。因此，参加了工作后我并没有像许多别的外地人那样吃食堂，而是买来各种厨具、灶具自己开了火。在我之前就住在这屋的吕以前一直吃食堂，自我来了就跟我蹭上了饭。

　　不一会儿，挂面就煮好了。我挑了一大碗，里面还卧着一颗荷包蛋，然后慢慢地端给熙月。熙月一直就那么笑眯眯的看着我做着这一切，直到我把面端到她面前。

　　她确实是饿了，接过碗没有一点儿过渡地狼吞虎咽吃了起来，一会儿一碗就报销了。我又盛了一碗，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接过去，埋下头又吃了起来，不过这次明显淑女了很多。吃完后，她像猫一样用手抹了抹嘴，娇嫃地说：“撑死我了，真香。”

　　“吃饱了吗？还有很多呢。”

　　她扑通一声躺在了床上，“饱了饱了，家的感觉可真好啊！”

　　我不由愣了一下，那个问题又从脑海里跳了出来。家？这里是我们的家吗，是我和熙月的家吗？我默默地把碗筷收拾好，情感之火也在一点点微弱下去。

　　吕不在的日子，我们俩是无拘无束的，我暂时忘记了烦恼，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中。我请了两天假，陪熙月上街，看电影，去游乐场······熙月很满足，她总是幸福地笑着，开心极了。

　　我试探着问她准备来多少天，她总是神秘地笑一笑。问多了，她就撅起嘴来：“你是不是不想让我来呀，怎么总撵我走？”这时候，我赶紧闭嘴。说心里话，我是矛盾的，她的温柔和热情时时在融化我，但现实又不得不在某个时刻出现在我面前。我无法想象，假如熙月真的长久地陪伴在我身边，我该是幸福呢，还是失落？

　　这天，我俩玩儿了一天，刚在公寓门前下了公交车，我一眼就看见照顾雪梅的那位女孩儿从公寓大院的门里走了出来。她也看见了我。这次，她的表情不再是冷冷的，而是春风满面，迎着我径直走了过来。

　　“你好，好几天没见你，还好吧。”她热情地和我打招呼。

　　我连忙说：“哦，你好，出去呀。”

　　她点点头，侧脸瞅了瞅熙月问：“这位是你女朋友？”

　　“哦，她——是，这两天刚来。”接下来我就不知该怎么说了。我想向熙月介绍女孩儿，却不知该怎么称呼她。

　　女孩儿非常聪明，她大概早看出了我的心思，大方地说：“我叫阿香，四川来的，该怎么称呼你呢？”她看着熙月。

　　熙月淡淡地点点头，又用力搂了搂我的胳膊说：“我叫韩熙月。”

　　阿香有意无意地冲我笑了一下，然后说：“那好，你们玩儿吧，我走了，有空一起去坐坐。”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熙月撇了撇嘴说：“你怎么认识这样的女人？”

　　我诧异地望着她：“怎么了？她——”

　　“哼，还怎么了，这种女人，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居然认识这种女人。”熙月冷冷地盯着我，想要从我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我愣了，这哪儿跟哪儿呀。我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熙月的脸阴沉着，不搭理我，一个人往楼里走。我快步赶上去，想拉她的手，她唰得一下甩开了。

　　回到屋里，她瞪了我半天，突然莫名其妙地说：“我告诉你啊，以后离她远点儿，这种女人，不是什么好货色。”说这话时，她甚至有点儿咬牙切齿。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想想还是不解释吧。我默默地收拾起刚买的东西，打开橱柜看看有什么菜，准备做饭。熙月斜睨了我一会儿，噗嗤一声又笑了起来：“你看你那样儿，谅你也不敢怎么样，借你俩胆儿。你是我的。”说完，她得意地扬起了头。

　　我只好说：“好好，我的好熙月，我听你的，快，跑了一天累坏了，再斗嘴看把嘴再累坏了，快坐下歇会儿。”

　　熙月得意而娇嫃地捶了我一下：“这两年在外头没学好，学会贫嘴了。去一边儿去。”

　　我嘿嘿笑着端起盆儿去公用厨房洗菜。

　　其实我有心情和熙月开玩笑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阿香终于对我改变了态度。她对我灿烂地笑，毫不设防地说话，都让我莫名地激动和兴奋。我一边洗着菜，一边愉快地哼起了歌。

　　“怪不得这么高兴啊，哥儿们，原来你是趁我不在偷偷地金屋藏娇啊！”

　　我吓了一跳，赶忙回头一看，哦，原来是吕回来了。我用湿漉漉的拳头使劲在他肩窝处打了一下，“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偷偷摸摸的，吓我一跳。”

　　“你才是吓我一跳啊！我一进屋，妈呀，一美女。我还以为走错门了，仔细看看，501，没错呀。她还问我：‘你找谁？’我说我找周晓南，他就让我来这儿了。”

　　我听着他阴阳怪气的描述哈哈大笑。

　　“别笑了，别笑了。你看，我连行李都没有放。你可真不够意思啊，总说自己没有女朋友，妈呀，我刚不在才几天，唰，冒出一个来。”

　　我止住笑说：“哎，一言难尽，我慢慢告诉你。走，先回屋。”

　　我俩说说笑笑走回屋，熙月赶紧下床站了起来。我指着吕介绍道：“这就是和我一屋的吕胜军，我叫他吕，你就叫他吕哥吧。”

　　“吕哥。”熙月不好意思地站在那儿。

　　吕把行李扔到床上，哈哈一笑：“别价，还是叫我名儿吧。对了，都没吃吧，今天我请客，走，‘小二烧烤’”

　　我巴不得吕请客，但我还是看了看熙月。熙月没有说话，只是冲我们羞涩地笑。

　　“走走走吧，还扭捏什么。”说完，吕先自就往外走。我和熙月相视一笑，正要走，熙月突然说：“你刚回来，先换身衣服，洗洗吧，我们不急。”

　　已经走到门口的吕回过身来，冲熙月伸出大拇指，点着头，故作深沉地说：“不错，比我老婆会心疼人，好，我先洗洗，就五分钟。”说完，端起脸盆向水房冲去。

　　熙月红着脸嘟囔了一句：真贫。就开心地换上凉鞋，甜滋滋地等着和我们一起出去吃烧烤。

　　这顿饭吃得很热闹。我和吕都喝了有四瓶啤酒，话也多了起来。吕不停地打听熙月的情况，恨不得把她祖宗八代都问个遍。熙月是有问必答，有时候是不问也说，说完了还看我一下。我知道有些话是说给我听的。比如她父母又给她介绍对象了；她不想再回去了；她希望吕给她找个住处等等。这些话让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怪不得她总是回避我的问题，原来她早已打定了主意，她来这儿就不准备走了。我的心里一下子乱了起来。

　　吕也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见了女的就兴奋，反正是没边没沿地吹开了。我不停地瞪他他也没有反应。他竟然说了一句让我恨不得扇他两嘴巴的话：别走了，不用租房，住处包在哥身上。

　　熙月不停地笑，嘴都快合不住了，间或还不忘意味深长地扫视我一下。

　　上帝呀！这个吕胜军，真后悔和他出来吃饭。我拿起酒瓶，咕咚喝了一大口啤酒，指着吕说：“你先别管我们，芳怎么样了，你安顿好了？熙月，别听他瞎吹，就他？”

　　吕睁着朦胧的醉眼说：“别、别提她，挺高兴的，提她干什么？”

　　我看了一眼熙月，这个傻丫头，竟然还在那儿支着耳朵聚精会神地等着听下句呢。“别喝了，回吧。”我叫来服务员结了帐，拉起吕就走。

　　熙月急急忙忙追上来，“你慢点儿，他喝多了，这么急干什么？”

　　我不理她，吕摆着手说：“没事，我没喝多，没、没多——”

　　回到公寓，我把他安置在一个认识人的房间，领着熙月回到了自己的屋。熙月沉默地跟着我，我进了屋，扑通便倒在了床上再不想起来。朦胧中，感觉熙月帮我脱掉了鞋，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