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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语村言--我,外婆及诗(5)

时间:2015-12-05   作者:纪俊超 录入:纪俊超  浏览量:266 下载 入选文集

贾语村言21:我的那个铁匠炉

外婆家后院的外边有一间孤零零的小房子,说是房子,实际上只是一个有着三面墙的棚子,朝南的一面没有墙,敞开着,正对着外婆家的后院墙。这个棚子不知是何时盖起来的,似乎大部分时间里它都是荒凉着,闲置着,但每年里,它总有一段时间是热火着的,因为它是村子里铁匠炉的所在地。

也不知有没有固定的规律和时间,棚下的火炉和风箱却是固定在里面的,那个打铁的砧子总是放在棚中央的位置。每到开工,总要持续一段时间,那铿锵的锤子击打铸件的声响和师傅清脆的敲击砧子的声音,此起彼伏,高低有致,十分地悦耳。

尤其是在雨天里,这个地方就成了人们聚会的场所,当然,在这样的场所里,往往也少不了我。我往往带着表弟或表妹站或蹲在靠墙的地方,看着师傅把一块火烫的铁件夹出来放在砧子上,左手持夹,右手持小锤,轻轻地击打两下 ,命令即下,旁边拉风箱的壮汉随即走过来挥起大锤,在师傅击打过的地方就是一锤,一小一大,一大一小,叮当有序,连绵不停,直到师傅连击两下时,壮汉才会停下大锤,重新回到打风箱的岗位上。

一件件的家具就是在这样的锤击下做出来的,尤其是钉子和铁掌,它们的成型很有意思,在那么粗壮有力的锤击下,却成就了那么精细小巧的器具。

记得在去地的路上,外婆往往会让我捡拾起道上的铁掌,那是从牛蹄上掉下来的,然后把铁掌送到铁匠炉中,求人家师傅给换上几枚钉子或做成锅铲、锥子之类的日用小件。

我站在铁匠炉里,看人家干活,听人家说话,就那样无言地盯着这个小小的世界,一天一天地度过,一天一天地长大,一天一天地生活。

在那样的小山村里,真的没有地方可去,但我总要找到自己能立足、有生机的地方,以此来天真地度过自己的童年时光。大队部,合作社(小商店),记工房,甚或医疗所和牛棚,只要有空间,有人气的场所,每天我就一一光顾,轮流着站在人们不注意的边角处,无声无息地存在着。

那是一些多么无助的日子,但我当时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痛苦或寂寞,一是因为我没有可以参照的其它场境,二是因为我觉得世界本来就是这么个样子,与周围相比,我并非处于最差处境,我恬静的心态使得我非常满足,非常自信,我总能找到自己当天最快活的状态。

如今想来,自然就是幸福,随遇真能平安,否则你无奈的挣扎只能败坏自己的自然心情,让自己本已糟糕的境遇雪上加霜。有理想当然可以让自己有有奔头有方向,但太过奋力的争取会伤了自己原本脆弱的躯体,得不偿失,结果反而只会使自己手低眼高,惹人耻笑。

我在山村的土地上尽力地使自己更好,没有奢望什么,若有以后那就是自然的赏赐,若无以后只能是命运的安排,一切就是这样。我的贵人自然会出现,他知道我的所需所能,他会安排我走什么路,干什么活。等待,一切都在等待中修练自我。

2014.2.7海口 2014.7.2 海口


贾语村言22:我的爱书故事

我爱读书,这似乎是一句废话,因为人人都爱读书,只不过读的书不同而已。

那年回乡,舅舅和妗子抖嘴,当然是妗子老来的感言:你舅老是看书,天天看,夜夜看,那书都恁好看,看那有啥意思,不顶吃不顶喝的!舅舅接言:你不懂的没法给你说,这看书就是与人聊天,有人陪着你聊天,还都是些高人高手,他们为你讲故事,讲道理,拉家常,说闲话,前三皇后五帝的,你不用花钱就能让他们为你讲为你说,这是多美的事,怎么能说看书没意思呢!舅舅的话也对,是理,但也是一个无奈的应对,也是对自己困苦处境的安慰,对自己看书一生的自我解嘲或解脱。

父亲也曾对我说过:你家里放那么多书,那么小的字,你能看完吗,能认清吗,能记住吗?言外之意,是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处呢,那不是一种浪费吗?我只有笑笑说,慢慢来吧,看多少是多少吧。

过去所说的读书人已经不是现在的读书者,但在传统的村社会中人们却还对读书人抱着传统的古老的观念:虽然读书人是有学问有知识有能力的象征,但同时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是懒人的托辞。读书人成功了才可消去其一切的偏见,读书人不成功只能成为人们笑谈中的笑柄。读书也是要冒风险的。

我自小被人认为聪明就是因为我爱读书,爱读书的标志就是能背书,死记硬背吧。不过,成人之后我对自己的认识是:我能理解书,能抄书,但在死背书方面却是有缺陷的。我不能脱口而背,只能边想边说,结巴而出。但总能说出来的,若让背写出来我倒是可以全面应对的。

小时候,我喜欢看书或读书,是因为舅舅天天在看,于是就趁着看看,记在心中的几本书是:《金匮要略》,《伤寒论》等,总是去翻看,并惊异地发现,无论我怎么翻,舅舅却总能找到他看的那一页。我在翻看的过程中所记住的也只是只言片语,因为我根本不理解不明白,自然也就不记得了。

后来印象深的几本书,仔细想来并没有几本,之所以记得是因为舅舅给讲过一遍,他讲得很详细,我就记得详细,这其中就有:《西游记》,《岳飞传》等。当时我觉得,舅舅讲的全部内容我都能够复述得下来,比如:岳飞的出生;唐僧的出生。

我看过的书则只有《苦菜花》,《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奥斯特罗夫斯基传》(即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书的作者的自传)以及古本《红灯记》等几本,并还牢记在心,印象特深。

《苦菜花》是跳跃着看的,只记得那些不能说出来的情节,情呀爱呀,情节的逻辑关系也不明白,时间背景什么的也很混乱。因为大多数时候,在村里所看到的书都经过了无数读者的手,大家也不爱惜,所以破烂是一定的,封皮目录早就不知去向了,故而我也不知作者是谁,能看几页算几页。若是看了目录和摘要,大概心中也会有个整体概念,看看内容概要也该有个整体印象,但这些也没人给指点一下,甚至有时也找不到有关头绪,故而也只是提到书名,觉得看过而已,真的要说时,也说不出什么。这就是我对自己看书或读书所得到的启示吧。

不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则的确是我的最爱,不只看过一遍,并且为保尔柯察金落过泪,这就使得我专门去借得作者的自传《奥斯特罗夫斯基传》进行再次复习,虽然自传读起来故事性较差,但因为有钢铁一书的故事在先,于是倒也能与传联系起来理解,读起来蛮有意思,以至于我对作者的名字反而有了长久的记忆,至今尤存。这一点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能记住钢铁一书的大有人在,但记住其作者的人则少之又少。

我提到的古唱本《红灯记》是一本旧书即古书吧,可能有十几万字,百十页的样子,是村里副支书的儿借给我看的,那可能是七0年或六九年时的事。因为是唱本,朗朗上口,通俗易懂,虽是古代白话,我也能猜出大多数的意思,再说情节诱人,一环套一环的,很得我心。除了看还能朗读,即读曲念词,顺嘴说些顺口溜或好词好句之类。

书中主要讲的是娃娃亲家的故事,定亲,反悔,反悔后的坚持。有嫌贫爱富的奸人,有以信为本的忠良,最终当然是贫寒人家的儿子考取功名等等。但我所遗憾的则是那本书没有结尾的几张,正读在兴处却嘎然而断。记得有一个女子当场嚥气,不知结果如何。这倒没什么,主要揪心的是,借给我书的官家二少突然来要书,并说那是一本毒草书,是不该看的,看了是要受到批判的。于是我不但迅速还了书,而且还担心了好一阵子。

当时我就很疑惑,很矛盾,甚至不解:他的意思好像是我的错,我应该受到批判。他借书给我,我看了读了,怎么会有错在我呢?真的说不清楚。但当时他是支书儿子,我是地主外孙。我当然应该害怕了。

多少年过去了,我的心中一直惦记着那本书的结尾,可自从那件事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本书,并且一说书名红灯记,人们一下子就想到了李铁梅李玉和李奶奶,于是就会把话题扯到不知边际的另一方面,人们会因为这个红灯记而忽略了我说的那一个红灯记,甚至怀疑它的存在,怀疑我儿子的记忆。

有了网络后,我开始了网上长时间的搜索,无数次的反复不懈的努力之后,终于在旧书收藏网上找到了那本我久违了的红灯记,并且知道了它是清朝的一个唱本:《绣像红灯记鼓词》。

2014.2.9海口 2014.7.2 海口


贾语村言23:我对死生的认识

农村的孩子,对生与死的认识要成熟得早些吧,也就是说,他们对自然的东西有着先于城市儿童的认识,当然这中间也包括对性的认识。不过,我这儿要讲的主要还是我儿时对死的认识,不是对生的认识。

农村,尤其是偏僻的山村,生与死全发生在一个院子里,一个村子里,不在这家就在那家,所以自小就要经历和面对,经历的结果是把阴阳世界全混在了一起,就在那么一个小小的空间中,恍忽之间,说变就变。有时甚至就会把生与死混淆在一起,对于一个儿童来,真的闹不清个所以然来。

第一次遇到的死就是住在外婆家西屋的四婆,本来印象很淡,但外婆等人却一遍遍地提起当年的怪事,于是就强化了我的记忆,加深了我的理解。似乎一切真的是那样,似乎我真的成了那件怪事的最可靠的证人。而那时我却没有辩解的权力,当然,即便有,也没有人相信我。

据说当时病人四婆是在县医院住院的,可突然有一天,三几岁的我却说看到四婆回来了,在屋里转了一下就走了。到了晚上,四婆的遗体就被抬到了村子里。四婆没有家人,只有一个女儿却远嫁湖南长沙。当时的葬礼在院子后面的土地廟举行,之后棺木便被送到了后而面北坡的坟墓里。因为四婆夫家没有男丁,不过她的娘家在鸣皋街,所以同姓的近族亲人便纷纷来抢分四婆家中的一点家具和农具之类,这便使得其女儿非常伤心和愤怒,于是便喝斥出了赵家没有一个好人的言语,当然这也引起了该村族亲的极度不满。

第二次遇到的死,则是带我到贾村外婆家领养我的前妗,当时她可能只有二十几岁吧,是因为难产而死,胎位不正。我想,这个诊断结果应该是早就知道的吧,因为之前还请过当地有名的神婆大花裤子到家中,记得她的诊断描述是小人在腹中上下窜动。到临产时,请的是邻村的卫生员大夫,男的,一切就在院子的上房东间进行,可能是冬天或深秋的样子,因为我记得有一堆稻草烧在床边,前妗则是双腿叉开横躺在床上,不记得有呻吟声,只记得能看到卫生员胳膊探进了身体什么的。折腾了一天吧,后来就说不行了。

前妗曾到嵩县县城我的家中帮助做饭带孩子,住过一段时间,做人处事及待人接物都很得体,我的父母都很满意:一切都好就是有一点不足,那就是不能生育。为了照顾这个当年丧夫即丧父的家庭,妗子早早地就进了这个家门,以长夫几岁的妻子的身份仓促入门,后来也就把我带到了村中,以缓解不育所带来的问题。可是也正是这个生育让她早早地丧失了自己。后来,北街又有人出现过难产,人家当即送人到了县城剖腹而产,一切也就解决了。想起这些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悔意。当然这是外婆和舅舅终生的后悔吧,没有听他们说过,不过,外婆很多时候叨唠的话题却总是:好人不长命呀!然后唉声叹气,后悔之情溢于言表。

这次的经历,应该说是生与死的较量,要么同生要么同死。结果是一同生死两不见 。妗子丧身的那个床一直放在上屋的东间,我曾经与她一同睡过的,当然记得的只是床边的三面墙上都糊贴有报纸,报纸下面曾经有臭虫。灭臭虫时的情境给留不了很深的印象:只只臭虫被挤死在报纸下面,血糊糊的样子。另外就是我上学之后,晚上和舅舅妗子一起坐躺在床上念课文:月儿弯弯......那个弯字是舅舅给补写上的,因为课本被我揉得破烂不堪,掉了那个弯字。

而床头的窗台,则是妗子牌位的张贴处,窗外则是那棵茂盛的桂花树丛,一年四季,长青长绿。多年之后,十几岁以后,尤其是夏季,我已不再睡在外婆的脚头,开始一个人睡在妗子生死挣扎时的床上,曾经有一夜,我清清楚楚地觉得有一个中年妇女坐在我的床边,不知是谁,她坐了一阵子,却突然探身伸臂,似乎要拿起我放在床内侧的衣物,我惊慌得不行,更是害怕得不得了,于是就大喊一声坐了起来,当然这只是一场梦而已。这样的情况不只一次地发生过,我冥冥之中发现,那个床上总是有人的影像存在,于是就特别恐惧,夜里一般不敢单独进屋,更不敢单独睡觉。即使外婆在外间纺花,我也要陪到睡时一同上床。

等到新妗入户时我已经有七岁左右了,她生孩子时的情境我还记得,当时也没有接生婆,只是我外婆进了西屋,而我与舅舅则在上屋。后来外婆就告诉我这个孩子是从地下挖出来的。我也的确看到舅舅在西屋房檐下滴水的地下挖了一个坑,埋了什么在里边。当然后来才知道他埋下的是胎盘或胞衣吧。我所经历的看到的这个生的过程很简单,不像电影电视上的那么复杂和痛苦,无声无息地就开始了或结束了。当然,据说新妗在上一家已生过几个孩子,没有了生的恐惧,可能也没有生的惊喜吧。而外婆与舅舅有了上次生与死的经历,在这次生中应该是非常惊喜,万分欣喜的。

这些发生在我儿时身边的生与死的事件,对我的直接影响是深刻的。我恐惧,恐惧亲人的离去,恐惧鬼魂的存在,尤其担心外婆的不测,于是就想尽办法来化解这些恐惧,往往躺在床上,我就设计自己如何成仙,如何遇见仙人,如何被指点,在哪儿能找到仙丹,甚至还想像着如何能在不伤自身的情况下如何杀死那些坏人,即对我自己有过伤害的人。这些设想只能悄悄地隐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回味,模拟试演和彩排,并完善它,并为自己的设计而自豪,以得到心灵的宽慰。

最典型的一次梦境发生在我几岁时,突然有鬼魔之类的东西把我绑架劫持到了村子南寨门外路旁西侧的一个小廟里,它们说我有很多罪行,一一列举后就要杀死我,并说我已经是十八岁的成人了,应该执行死刑的。当时我对那些指控是供认不讳的,似乎那些都是我设想过的罪恶,没有什么可以辩解和抵赖的。就在它们要砍下我的脑袋的一眨那间,我惊恐地醒来。我真的有罪,我的刑期是十八岁。这是我从那时起就认定了的,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很担心十八岁的出现,担心刑期的到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对这个约定有些淡忘,但每当安静下来,自己就会想起来这个刑期的约定,于是就会掐指细算,到底我的寿命还有几年。自己也很想忘掉这些,期望一觉醒来已是十九岁的年纪。但日子还得一天天地熬,这相郁闷的刑期的确折磨了我多年,只到有一天,我一知不觉地竟然过了这个的生日,可怕的刑期约定。

不过,因为另一件事也使我烦恼了两年。回到县城后,我必须将年龄改小一岁方能通过农转非的审查,改过后我就有了两个不同的刑期约定,到底是以前一个来执行呢,还是按后一个来执行?并且,外婆一再说我的生日是属鸡的九月二十四日(即1957年)和父亲记得的属猴的十月二十四日1956年)又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这又造成了混淆。虽然下乡前的一段时间,父亲批评我时总喜欢说18了知道吗”“18了老实点,我很是厌恶,但也没法办,只能说他是在提醒我注意我的刑期约定吧。

在十八岁到来时的岁月里,我为自己的第一个生日而欣喜,但却又担心第二个才是真正的刑期约定。总之,两个期限都通过后,我才算进入了心理的安全期。

十八岁前的我,就在如此这般的对死的担心与恐惧中熬煎了过来。这漫长的等待与验证使得我对自己的直感或第六感觉非常敏感,认为心理的预期能够影响事物的发展,主观能够决定客观。信则灵,是颠覆不破的箴言与真理。

于是,我对自我心中突然萌生的长期预期性结果很有感觉,并且从不泄密,只是等待着让时间去一点点地验证和解决。

时至今日,我对自己的直感还仍然保留着一贯的认识,无论如何,这是我的天机,信不信由你。2014.2.10 海口       2014.7.2 海口


贾语村言24:我的雨伞雨鞋及其它

在山村泥泞不堪的路上行走是我儿时经常的事。当时的大路,现在看来,也是小路,即使大街上的大道,也是中间高两边低,而中间高出的小路又是断断续续的,如同一排省略号,或如同河中的栅石(闸石或垒石)。小时,一年四季的雨季还是不少的,否则就成了大旱之年了。那么,在那儿生活的人们就应该有必需的雨具:雨伞和雨鞋之类吧。话虽这么说,但实际的情况却并非这样,必需的东西未必就一定要有。

最初,也就是我上小学时,雨伞雨鞋是自己想办法的,可以趁别人的,甚至借别家的。因为大部分人在雨天是可以选择待在家中不出门的,而雨鞋则可以由赤足来代替。这在夏天是行得通的,或者可以赤足走到教室门口,在屋檐下冲冲脚穿上鞋再进教室。到了天凉时则可以制作木屐,或叫泥屐,即用一块木板穿上绳即可,更有简单的办法就是去砍两根树杈,鞋踏在杈上,手扶在干上,两手两腿配合得当,一拔一迈,就可以越过泥潭水坑,就如同高翘表演。

有雨伞有雨鞋是件奢侈铁事,我们当时还把雨鞋、球鞋、胶鞋都叫做皮球呢,没有单独分清雨鞋的概念,不过草鞋却是分得清的,但那只可在冬天踏雪用。不过,我因为有城中的父母,所以就有过雨伞的自豪。

外婆家有的那把雨伞是邮局投递员所使用的那种,木制的油布伞,尺幅很,重量很沉,扛起来很费力,这倒没什么,重要的困难是它的开合非常不易,打开时要顶在墙上或门上使劲地往上推,有时还会夹伤手指 ,合拢时则需要压下那个竹制的机关,那真是一件好难的事情,需要让同学们一起钻到伞下来完成。不过,雨伞不是家家都有的,同学们也是乐此不疲地帮忙,只当是一种比赛气力的游戏吧。

我没有雨鞋,但却有一双泥屐,不是自家做的,可能是父母给购买的,因为是厂家制的所以很精制。上面的鞋脸部分是猪皮的,生猪皮,很硬的那种,木屐的底上有四个金属的方钉,踩起来有咔咔的响声。这双泥屐穿起来不合脚,硬皮部分会割磨脚面和脚踝。虽然如此,我还是非常喜欢的。因为有雨伞,所以我喜欢下雨;因为有雨鞋,我喜欢踏泥。

另外一件与鞋有关的事则是发生在前妗死后,当时我已经六七岁的样子,总希望有一双在当时很时尚的方口布鞋,那是山村的流行,许多家有年轻姑娘的都开始改变传统的鞋样,做起了方口鞋。当然外婆也是为了满足我的虚荣心吧,就把前妗留下的女式方口鞋进行了改造,剪下鞋带,让我穿用。我当然很高兴,只是有点大,但还是很漂亮的。不过,另一件改装之后让我穿用的定裤子却是我的不爱,那是一件老式的花色婚纱裤,可能还是缎面的,有透花,应该是当时很贵重的那种。外婆将它用洋煮黑染料重染了一下就改成了我的裤子,反正当时的裤子只需一个大腰即可,没兜没扣的,宽宽大大,穿时不用腰带什么的,只是将白色的上腰一卷一压塞到腰间就是了。

我的另外一双真正的球鞋则是十二岁时从城里穿回来的。我穿上时鞋底已磨平,应该是一双旧球鞋,蓝色的或蓝白相间。印象最深的两次穿用都是走远路,一次是去北坡上的哪个村子里磨面,路上走着时鞋带无论如何也拴不紧系不住,走一段系一系,太烦人了,当然这不能怨鞋,只能怨自己的能力了。另一次是去南坡那边的田湖附近求神拜药,上山时鞋底太滑,使得我走一步滑一下,步步为艰,最后只能双手摸地一点点地往上爬。但无论如何,对这双鞋我还是满意的,每次出远门总要穿上它,以示正式或正规,当然还有些炫富的意思吧。

我儿时穿的大部分鞋子都是外婆缝制的,后来因为式样落后,我有点不想穿,于是外婆还托邻居的年轻姑娘,叫姨的,专门为我制作过,印象中并不合鞋。再后来外婆可能也自己学着做过,但她总也不习惯做方口的,做出来的总是不太像。呵呵。2014.2.12海口    2014.7.3海口


贾语村言25:我的游泳上树与狗

我儿时,那个小山村中的人们一直将游泳、洗澡都称为跳水,一年四季根本没有正规的洗澡活动。每当到了夏季,男性青少年就会到有水的地方去玩耍,这种活动就是跳水,而那些水则多为雨水积成的水潭。这样的水潭在村中有几处,全是在老的寨墙根下,实际上是建寨墙时挖土留下的土坑。在村外也有一些坑,但那些坑的边沿不完整,深浅不清楚,人们不容易接近,故而便不是人们跳水的最佳选择。

我的狗扒式游泳就是在这些坑里学会的。记得那次我到坑边跳水,许许多多的村民都在,他们游的游,洗的洗,说说笑笑,嬉戏打闹。我不会游,故而只在浅水即坑边站站蹲蹲地看热闹,时而也爬在浅处学着别人的样子踢腾几下水,把溅水的高低当成进步的大小。在那儿观察练习了几次后,就有点跃跃欲试了,于是便试探着往中间走。

坑并不大,靠近墙根的地方水深些,看样子最深处也有一两米。从坑沿到坑里,其过渡地域很窄小,更没有明显的标记。我稍微向前一挪动步子,忽地一下子就踏空了,赶紧踢腾挣扎,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水,便扒住了坑沿,咳了一阵子,喉咙沙沙地难受。这时才注意到,那坑里的水实际上是泥水,稠糊糊的黄泥水。没人理睬我,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我知道了坑的水下结构,至少了解到了我面前一步之遥就是深渊,并且我也自信了许多,因为我进去了也上来了,都是自我完成的。甚至认为我已经会游泳了,今天已经游了一下或一次或一米

喉咙还有不适感,如同吃了青柿子的感觉,涩涩地难受,但我却没有因此而离开,只是一次次地试探性地去触及那个坑沿。之后的几天里,我仍然在每天中午与伙伴一起去跳水,并接受伙伴们的指导,学着用揉碎的树叶塞住耳朵和鼻子,然后把自己浸在水中学着憋气,并逐渐向深水区接近。就这样,如此这般,三番五次地喝水吐水,出来出去,出去进来,终于在那个夏天里,我学会了游泳,不仅如此,我还体会出了一套适合自己的跳水方法与规律:第一,如果呛了水,千万不可立即离开水,那样的话,喉咙就会难受好多天,坚持在水中泡一阵子,呛水后喉咙的涩感就会消失。第二,如果在水中湿了头皮,或湿得时间长了就会头痛,所以要尽量不让头发湿水。一直到如今,我仍然恪守着我的这两条跳水原则。

就是在那个泥水潭中,我一步步地学会了游泳的各种姿式,之后便敢于深入到水沟、水渠,甚至水库里,渐渐地我就敢于自信地告诉人们:我会跳水了。

当然,山村少年的能力还不只跳水一项,另外的一项就是爬树,不过爬树对我来说还算难事,因为外婆家院中就有可以练习的树,并且大门口还有一棵不小的榆树,就连对门像表妹一样大小的那个女孩也能爬上很高的。

不过,我所一直羡慕的倒是对门彦章,他竟然能够以肚皮不贴树干的方式走上大树,特别是面对一把粗细的桐树,他如履平地,轻松上下。我使劲地跟着他学和练,最终也没有达到他那样的水平,似乎是他的手臂天生很有力气,虽然看起来肉肉的软软的,不像有肌肉。

我羡慕彦章的特殊技艺,当然不只有这一项,比如他对狗的无所畏惧就使我望尘莫及,他告诉我说,当狗向你扑来时,你一手托起狗的下颌,一手抱住狗的腰来,它就无法咬你了。我也没有见过他这样制服过狗,但我相信他的说法,因为他真的不怕狗,真的很胆大,敢想敢干的闯劲影响了他一生,也影响了我一生。上次回地故乡时,还听人说,他一直在外闯荡:行过医,卖过药,甚至还带领一群村里的青年人装扮成和尚,以少林武僧的名义到处表演,流浪。

说实话,游泳、爬树、抓鱼、掏鸟窝、挖老鼠等等活动,我都干过,其主要的影响和导师应该就是这个对门的彦章,虽然他的人品不为人们所接受,但一想到童年就必须想到他聪明调皮的长相和......

2014.2.12海口  2014.7.3海口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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