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尘埃(6)

    等观众安静下来，我小声对他说，我走以后你在学校的日子估计不好混，毕竟那是副校长。

    张浩大手一挥，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副校长很了不起吗？校长还是我大姨妈的二姨夫的小舅子的爸爸的儿子呢！怕个逑。你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别饿死了就好。如果你饿死在那个车站，请记得通知，我去给你收尸，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不收钱，只需要报销车费就好了。

    我想我有很多年没有回过家了，其实我没有家只有家乡。高中的同学很多年都没联系，刚出来流浪那会儿我一个月给他打一次电话，他上大学了之后，我就再没给张浩打过电话，因为他和那个小酒馆的老板娘的女儿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我掰着指头算了一下，如果我还在上学，如果我不是打篮球的时候打了副校长的儿子，这会我也该大学也快毕业了。

    狗日的时间过的贼快，给我的感觉是老子还没来得及上那条贼船，已经从上面下来了，后来我才知道不是那条船划的太快，而是那条船沉没的毫无征兆，来不及准备来不及沉醉，我不能在河的上游闭门造船，只好在河岸独自等待，更没有想过要抓着救命稻草浮过彼岸，我顺着河岸向上走再掉头，如此反复。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走在河岸不知道自己应扮演水的角色还是扮演人的角色。这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我说，我像个傻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个世界跑来跑去。

    我摸了半天，终于从裤兜里摸出一枚硬币，我摇晃着身子走进北方民大门口的公共电话亭，听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我没有理会，低着头开始拨号，里面的声音直接把我逼疯了，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空你妈勒个逼。我踢了一脚电话亭，我听到了它骨头碎裂时清脆的响声，但是它动了几下就变的安静了下来，就好像没有人踢过一样。我转身看到一双愤怒的眼睛，盯着我忘了说话。我知道说话需要节奏，就像睡觉被别人吵醒就很难在短时间再次入睡，这个时候人特别容易冲动，尤其是在有美梦的时候，如果是男人的春梦并且还没达到高潮，就再也找不到痕迹，这是非常令人绝望的，所以我在这个时候常常有砍人的冲动。梦是对残酷现实的补充和完善，爱做梦的人总是充满幻想，当然也包括性幻想。不过这世间的事情何尝不是如此，事如春梦了无痕，没有票子蛋便疼。不知道谁写的，真是好诗。

    这双眼睛我是熟悉的，当然还有她的声音。我抱歉地点了一下头，人生无处不相逢，正当我想和她搭讪的时候，她又开始重新讲电话，搞得老子惆怅无限。

    我走出电话亭，沿着北方民大的栅栏走了几米，又折返回来，我靠在电话亭上，她一直在和那个人聊，听口气还有可能是男的，更令我绝望的是对方不仅是男的而且很有可能是她的男朋友。“你别急，会有办法的！”“你别这么自暴自弃，你会好起来的！”“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因为我爱你！”说到最后她在电话里哭了起来，我差点也哭了起来，因为我爱你这个理由太充分了，根本不需要他妈的什么论证。后来我听到电话里传来了嘟嘟的声音，她挂了电话，哭泣声还没有停，我摸摸裤兜，想起自己已经没有烟了，所以就把右手抽出裤兜，果断地停止了自摸行动。等我把打火机塞入裤兜。哭泣声已经停止，我刚准备赶过去去看她要去到哪里，发现有个人影站在自己的面前。